“本次改制,吏部应拟出相关的考核条例,凡事没有好好执行改制的官员,一律撤职并记录在案,永不叙用。都察院右都御史张威、监理司指挥使吴猛,二位专事监督之事。”
一个张铁嘴就已经够猛了,居然加上一个特务头子,两人联手监督,陛下还放了狠话,还有谁敢乱来?
事情说起来简单,真正操作起来很复杂。首先内阁列出章程,然后诏告天下。前后拖了一个月,这个事情才算是定下来,并开始在全国范围内推行。
孟蜀接到朝廷的昭告,派人往下送的时候让各级主管都到大名府来议事。
河间知府孟觉晓最近一段时间过的颇为悠闲,每天早起在院子里打上一趟拳,梳洗早饭之后到衙门里转一圈,然后骑马到城外城外各处工地上看看,事情就算完了。下午差不多都泡在家里。
这天一早起来,孟觉晓刚到衙门,商会的于焘已经等在这了。孟觉晓保持着一贯的微笑,接受了于焘的见礼后,于焘道:“大人,上次您说的两件事情,小的回去琢磨了好几日,决定开一个作坊。你上次展示的那个纺线机器,能不能给小的拿去做样子?”
孟觉晓朝于焘笑道:“跟我来!”
两人来到后院的一间大房子里,远远的便听见了卡卡卡的声音。走进去一看,两台样子不一样的机器摆在屋子里,十几个小姑娘正在边上看着双儿在摆弄这两台机器。
双儿见孟觉晓进来便停下起身道:“老爷,用这两样机关织布,比原来的织布速度快的太多了。估摸着一个人能顶原来的十几个人。”
见后面还跟着一个于焘,双儿带着一群小姑娘出去了,孟觉晓照顾于焘进来指着两台机器道:“这一台叫孟氏飞梭,这一台叫孟氏纺纱机。小时候每天看见母亲织布辛苦,本府就总在琢磨着,怎么才能让母亲织布轻松一点。心里想着这个事情,就一直在琢磨,如今总算是做出来了。这两台机器,你可以让人来抬去仿制,可不能给本府弄没了,将来还要送回老家给老娘的。”
这两台机器的价值,于焘心里非常清楚。仿佛像两座金山摆在面前一般,于焘的手都在微微的发抖。“大人,这两台机器不能白要您的吧?”
孟觉晓不是慈善家,就等着这句话呢。“当然不能白给,你的新作坊,本府要百分之一的干股。”
“啊!就这点啊,那怎么能成?少说也要给您一成的干股啊!”于焘心里巴不得孟觉晓入股呢,有孟觉晓这个股东,谁敢跟自己抢这个买卖?
孟觉晓自然明白这些个奸商的心思,摇摇手道:“不要那么多,就百分之一。再有这个机器,谁想开作坊都能来仿制,但是都要给本府百分之一的干股。这叫技术专利费!”
如今这年月哪来的专利保护啊!提起这个孟觉晓心里就疼,日后还不知道多少人白用这个机器呢。不过有一点孟觉晓心里还是有数的,按照这个百分之一干股的办法,不愁学去开作坊的人不保密。
于焘自然扭不过孟觉晓,乖乖的按照这个意思办就是了。孟觉晓飞快的拟了一份文书,大意是孟觉晓拿两台样机入股于焘的作坊,占百分之一的干股。如不经过孟觉晓的允许就把技术泄露了,罚款多少多少云云。
于焘签字画押,很快叫人来搬了回去。这事情发生没两天,河间府的商人们都知道。不少人听说了孟知府有股份在于焘作坊里的事情后,和不能抽自己的嘴巴子,心道咱怎么就想不到这一招呢。
于是乎不少人商人纷纷来求见孟觉晓,不想下面的人告诉大家,孟知府不在,去了大名府。巡抚大人请大家去议事。
巡抚孟蜀最近挺头疼的,朝廷里推行新政,地方上任何时候都是有阻力的。何况这以一次的新政是改革税制和重新丈量土地。这两样事情说起来简单,实际上还是很复杂的。不然内阁也不用迁延了一个月,最后才拿出一个具体方案来。
这年月的百姓头上有两税,一个是田税,一个是人头税,还有一个负担是徭役。新税制很简单,不管你人头税也好田税也好,折在一起算。这叫摊丁入亩。另外徭役也可以免除,交钱就ok。
这两个招数,真实历史上都出现过。作为穿越客的孟觉晓抄袭起来自然轻松。可到了真的推行的时候,天底下的官吏算是人人恨的牙根痒痒,大骂蒙先豪不是个东西。出主意的人没事,倒是让老师背了黑锅。
孟觉晓在大名府呆了三日便回来了,回到河间府立刻把大家都召集起来开会,朝廷有新税制,河间府坚决执行。如今的河间府上下,谁会不听孟觉晓的?跟着孟知府干真有好处啊,远的不说,就拿现在每个月的俸禄来说话,以前都是死数字。如今孟知府搞出不少花样,什么年终奖,季度奖,月奖一套奖金制度下来比原来的俸禄就多出三四倍不说。逢年过节的还有过节费,夏季有消暑费,冬季有烤火费,春秋两季也不会拉下的,叫做制服补贴费。类似的还有住房补贴,车马补贴,等等等。总之现在河间府一个普通的小吏,每个月都能进账个五六十贯的。
跟谁过不去大家也不会跟孟知府过不去,跟孟知府过不去就是等于跟钱过不去不是?像刘羽这样的,手里现在有权了,只要不太过分,孟觉晓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耽误正经事,只要不祸害老百姓,孟知府允许灰色收入的存在。
孟觉晓曾经明白无误的告诉下面的官吏这样一句话,谁要是耽误了正经事,不管他的人品如何,自己自觉滚蛋。
河间府的士绅们,在新政的面前虽然有点抵触情绪,可是在孟知府的面前,这点抵触情绪早没了。平时在一切聊天的时候,经常会提到这么一句话“就田里那点进项,那也能叫收入?”现如今不在大市场里有股份或者有点买卖,在地方上就算是没面子。更别说最近兴起的作坊热!没见那些商会的人,一窝蜂的往孟知府家后院涌么?孟知府早放了话,只要办作坊的,不管什么作坊免税一年。
商业气息浓厚的河间府,在新的税制面前受到的阻力小的惊人。就是官府开个会,衙门发两个布告,各地的里正拎着锣满大街的转悠吆喝。告诉大家,以后交税不用那么麻烦了,直接交钱交银子,徭役也可以交钱免掉。
说到丈量土地,河间府更轻松了,不少人家主动跑到知府衙门来求见知府,表明自己以前做的不对,还有多少多少土地没上税,现在补交税也行云云。
别以为这些人是良心发现,这些人都是家里开了作坊或者是大市场的股东。在孟觉晓的身上尝到了甜头,生怕不配合之下孟知府嫉恨了,以后有啥赚钱的买卖不带他玩了。跟谁叫板也不能跟财神爷叫板不是?
河间府的新政改制可谓顺利异常,别的地方就完全不一样了。河北境内除了一个河间府,别的府县三天两头的出现士绅鼓动百姓对抗丈量土地的事情。各地官员可谓是焦头烂额,但是又不敢不做,朝廷的诏令相当之严厉,监理司那帮孙子又是无孔不入的,张铁嘴那家伙更是一点人情都不讲的。真被他咬上了,这官就别想做了。
所以河北大地鸡飞狗跳之际,河间府波澜不惊。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谁家谁家新开了织布的作坊,招了多少姑娘媳妇去织布。孟知府说的办法还真管用,只要把地里的租子一减,原来是六成的租子,现在改五成了,姑娘媳妇的又不白干活,管吃还给工钱,东家仁义着呢。
前后不到两个月,河间府雨后春笋一般的涌出十几家新开的织布作坊,一时间最紧张的就是棉花了。开春以来,不少农户都想不种粮食改种棉花,不想知府大人又出了规定,每家每户棉花不得多种,都得按照比例来,发现一家处理一家。
其实孟觉晓压根不想出台这样的规定,可是没办法了。老百姓不种粮食都去种棉花了,朝廷里的书呆子们还不得闹腾?还好河间府靠着辽国,羊毛有的是。棉花不够,孟知府给商人们出主意,织羊毛好了。
孟知府一句轻飘飘的“织羊毛好了”,开始了把辽国当做原材料基地的阴谋。英国曾经出现过圈地运动,孟知府整出飞梭和珍妮机,辽境的羊毛开始大量的涌入河间府,羊毛的价格自然要上涨,这年代的辽国人哪里能看的出孟知府的阴险居心?看见原来不值钱的羊毛涨价了,多少人嘴巴笑歪了。麻痹还种什么粮食啊?养羊去吧!结果是辽国境内的粮食产量注定是要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