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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你没吃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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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场鸦雀无声。

  慕湘柔和焦怀恩如遭雷殛,浑身石化地看着单手托着地元之心,在湖边潇洒甩头整理仪容的夏流风,完全傻眼。

  黑冥嘴角抽搐,扫了一眼正疑惑看着地元之心的吴招娣,将自己刚刚召回来的豹影,悄无声息地重新分裂回到地面上,向着吴招娣的方向消失。

  “这个东西,难道是……”

  听到有外人说话,夏流风掀开自己湿漉漉的乱发,这才看见远处焦怀恩和松子安身后还站着吴招娣。顿时感觉十分尴尬,默默把地元之心顺手揣到了怀里。

  草,怎么忽然来了个人。

  认出此物的吴招娣,神色从迷惑到惊愕,后大吃一惊,接连后退三步,右手情不自禁想要摸向怀中的夜隼令。

  “吴姑娘!”

  松子安眼见着吴招娣的动作,情急之中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焦怀恩更是杀机毕露,拍剑而起便要抢夺先机,想要将此女就地解决,永除后患!

  不仅是他,徘徊在吴招娣脚边良久的模糊豹影,更是悄然浮现出一角,无声无息想要缠绕上吴招娣的双脚!

  电光火石间,夏流风高喊一声:“小黑、怀恩且慢!”

  说着,他拎着湿漉漉的衣裤,几步窜到三人之间,将地元之心从怀中拿出。

  “吴姑娘,我看你骨骼清奇,天赋异禀,和霸刀门生来八字不合,缘分将近。不如我们就此谈个生意,这宝物见者有份,由我做主分你一半!咱们就此化干戈为玉帛,以后就是异父异门的亲兄弟了,你看如何!”

  此话一出,焦怀恩骇然色变:

  “师兄不可,此女生性多疑、阴险毒辣!你今日将她当做朋友,明日她反手便能背后捅刀,将你出卖!”

  夏流风不认同道:

  “非也,怀恩你只看到了吴姑娘对待敌人时的片面,切莫被一时的表象迷惑了双眼。”

  自从接触了云生福地的地脉河流后,夏流风看人便多了一种奇妙的,难以言说的电波视角。

  芸芸众生在这一刻仿佛有了颜色,每一个人在他眼中,除了原有的模样和心法属性外,似乎又多了一众玄妙复杂的气场。

  这气场似善恶、似命轨,就像是算命大师一眼从面相上便能看出此人奸诈与否,夏流风也好像多了相似的能力,但又有所不同。

  在他眼里,行事怪异、喜怒无常的吴招娣,她的这种电波气场,并非是外人以为的“黑”。

  恰恰相反,她甚至比在场焦怀恩、黑冥的气场更“白”!

  这是完全出乎夏流风意料的,风评糟糕的霸刀门大师姐吴招娣,竟然真不是外人以为的那般无恶不作、行事无常。

  她……表面癫狂,内心却十分谨慎小心,行事作风自有自己一套原则。

  那些张扬,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表象!

  吴招娣后退一步,用力将手从松子安怀中抽出,扫了一眼焦怀恩,嗤笑道:

  “恩人这边我先不说。焦大少爷,我劝你最好别想杀人灭口。小阁主早已将我本命心灯在夜阁点燃,你若真敢冒然动手,夜阁的人马只怕来的比我用夜隼令还要更快,呵!”

  不再去看焦怀恩黑沉沉的眼神,吴招娣颇为好奇地打量了一番夏流风手中的地元之心,挑眉道:

  “夏老先生,这东西可是夜云台仅此一份的珍宝,哪怕仅让我炼化一半,我也能金丹之下再无瓶颈,你当真舍得分我?”

  夏流风二话不说,当场将地元之心的透明外壳剖开,从中取了一半红光璀璨的灵气凝胶,摊在吴招娣面前。

  “那是当然,不过还有一个小小的条件,吴姑娘你可要务必答应了。”

  散发着精纯灵气的地元之心流光溢彩,牵引着周遭空气中的七种灵气隐隐波动,于空气中稀出淡淡的白色雾气,在夏流风的手掌周围飘渺环绕。

  只要很小一片,对于修士就有莫大的帮助,胜似十年苦修!

  吴招娣眼皮都没垂一下,看着夏流风警惕道:

  “什么条件?”

  “这个条件倒也不难。”

  夏流风哈哈一笑,“不妨告诉你一个情报。那偷潜入云生福地的金丹境凶手,目的正是我手中这秘宝!为防止我今日将秘宝分你一半,明日你就转送他手,落得人情。我必须得派出一名师弟守在你身旁,直到十一天后云生福地洞口再次开启。”

  说着,夏流风肩膀撞了一把松子安,将他一个趔趄推到吴招娣身旁。

  “你看如何?”

  吴招娣身体微微一颤,目光在手无足措的松子安身上,和夏流风手中的地元之心上巡视一番,忽而露出一个妩媚的微笑。

  “成交。”

  她取走了夏流风手上的地元之心,把玩片刻后掏出一个玉匣将其收好。

  “夏老先生,这下我和你恩怨两清。下次再见,若是立场不驳,招娣自要敬你一杯!”

  吴招娣摆手撂下这段话后,转身离去。

  眼见她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芦苇荡里,松子安呆立片刻,猛然惊醒,冲着夏流风几人连连道歉,仓促追去。

  天武门几人目送着松子安追逐着吴招娣的背影离去。

  良久,焦怀恩才琢磨出夏流风此举的多重用意,自愧不如地向他拱手道:

  “还是夏师兄你算无遗策,怀恩方才倒是年轻气盛,太过莽撞了,险些坏了掌门的要事!”

  “你也是一时情急,那吴招娣心思极深,故意用话诈你,你无论出不出手,她都稳坐上风。”

  夏流风摆摆手,将手脚袖子上的水拧干道:

  “先别聊这个了,来点火给我烤烤衣裳。我老胳膊老腿的不比你们年轻人,真的受不了冻。”

  “来了来了火来了。”

  江一鸣几人狂擦冷汗,看着夏流风手上的地元之心,只觉得一时窒息,受到的惊吓丝毫不小,一边给夏流风取火供暖,一边碎碎念道:

  “大师兄、大师姐,这到底什么个情况!天武门八个最精锐的弟子出动,竟然是为了盗、为了取这个东西!天呐,我还想在夜云台多过几年,这下可好,过几日出了云生福地就要当逃犯!”

  慕湘柔安慰一笑:

  “关于这些,掌门自有他的安排。我们只需悄悄将它取出即可,后面的事不用我们操心。”

  江一鸣以手扶额,尴尬笑道:

  “这,不论我们再如何悄悄取出,离开云生福地后,一刻钟内必然会满城皆知吧!”

  小八皱眉道:

  “说、说是如此,但、但今日,夏师兄的安、安排,还是将、将风险摊给了,给了夜阁一半。”

  武泰做事一向粗中有细,难得说了几句人话道:

  “何止是一半。今日吴招娣收了一半地元之心,回头如果夜云台其他宗门追责起来,吴招娣身为霸刀门大长老的长女,和夜阁小阁主的亲信,一下就将天武门的罪责分摊出去了大半。真不好说是谁便宜了谁。”

  夏流风将衣服在空中烤干,若有所思道:

  “不管在外人眼里,我与她恩仇如何区分,但在她自己眼中,自然有一杆无名秤。”

  说完,夏流风重新披好外袍,穿上靴子,目光望向遥远的生域,叹息道:

  “走吧,那幕后凶手再过一日吸收完木域的灵气,又要换地方了。我们且上生域呆上几天,避一避那金丹境凶手的风头!”

  说完,夏流风从自己破烂的里衣撕下一节布条,临时充当发带,将自己刚刚烘干的白发束好。

  离开水域时,三只灵龟眼巴巴地看着他,不舍得他走远。

  夏流风想到不久后,他们离开云生福地,此地就会崩毁,也不忍就这么放弃这三个和他颇有缘分的小家伙,长叹一声又将它们抱起,一边一个塞进小八和武泰怀里。

  “答应你们会带你们离开的,放心吧小东西。”

  夏流风抚须一笑,怀揣着一只灵龟走出几步,后知后觉地又摸了一下他的长须,脸都黑了。

  靠,他养了好多年的宝贝胡子呢!

  云生福地,水域深处。

  和天武门的师兄弟们分别后,松子安一路跟着吴招娣,曲曲折折绕着芦苇荡走了一大圈。

  每走过一阵路,吴招娣就会拿出一小包粉末状的饵料,拈一小撮撒入水中,不多时,被她撒过饵料的地方就会有一两只白玉蚌破水而出,争先恐后地将这一片撒了料的湖水吸入腹中。

  而吴招娣,则会趁机将白玉蚌口中珍珠取出,再重新将它们丢回湖里。

  如此循环几次,吴招娣腰间的软布包裹已经装不下了,她拢了拢鬓角发丝,白了一眼在不远处呆站着的松子安。

  “站着发什么愣,不知道过来帮忙?”

  “啊?我,我这就来。”

  松子安连忙过来帮她接着珍珠,两人一前一后循环忙碌,直到吴招娣将手上的饵料用尽,才稍做歇息。

  松子安赞叹道:

  “吴姑娘,你去年是如何将这么多白玉蚌带来云生福地养着的,真有耐性。”

  吴招娣目光奇异地看他两眼,嘲讽一笑:

  “你还将我方才的话当真了不可?这白玉蚌本就是水域特产而已,你们天武门的男男女女最是厌烦有水的地方,当然不曾在意这些小东西。”

  “……”松子安一噎,转而道:

  “不知吴姑娘,你取来这么多珍珠是为何用?”

  吴招娣寻了一处湖边干燥些的石头,脱下鞋袜顺势一坐,伸脚在微凉的湖中一放,发出一声舒适的呻吟。

  “唔……真爽。”

  松子安白俊的脸上慢慢浮现出尴尬的红,干咳一声,默默转过身去。

  无聊着拨弄脚底水花,吴招娣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纤长的双指从软布包裹里夹出一枚珍珠,信手一捏,那珍珠咔嚓一声便裂成了数瓣。

  她稍微用力,细细一揉,一股细腻的珍珠粉朔朔而落,连成一线,精准地落入她掌中的小瓶里。

  不多时,吴招娣手边的珍珠,便消耗一空。

  她懒洋洋地回头,又白了一眼还在背着她“站岗”的松子安。

  “又发什么楞,快把你拿着的珍珠给我送过来。”

  松子安应了两声,忙不迭抱着珍珠凑上前,一颗一颗递给吴招娣,看她将所有珍珠粉都拢入掌中小瓶。

  “点火。”吴招娣捏着小瓶道。

  虽不太清楚为何要点火,但被当成人力火石已经是每个天武门弟子的日常了。松子安这次倒是没楞,反手一搓,拇指大的火苗窜上手心,闪烁跳动。

  “……”吴招娣眼神微妙地看了看松子安的头,将小瓶放到那簇火苗上,勾唇道:

  “用点力,没吃饭么?”

  “……啊,原来吴姑娘取珍珠是要炼药,我来吧。”

  松子安恍然大悟,主动取过她拿着的小瓶,左手上的火苗猝然变粗大了不少。

  吴招娣嗯了一声,尾音上扬。“这才有点男人样。”

  她坐在石头上懒懒伸了伸手脚,随着时间流逝,松子安掌中小瓶由白转红,她摸出几味不知名药草揉成碎末塞入瓶口,顺便添了几滴湖水。

  “可以了。”

  吴招娣轻巧取过小瓶,稍稍将其摇匀,衣襟一松,上衣飘散而落。

  “吴姑娘你,衣服、你的衣服!”

  松子安狼狈后退几步,正待扭开头,就见吴招娣又白了他一眼,从小瓶中匀出一团润白的药膏,在她伤痕累累的手臂上细细摸开。

  “你有什么好慌的?”

  吴招娣举起手臂,将药膏推向肩膀后,嗤笑道:

  “又不是没有见过,何必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仿佛是我看光了你。”

  吴招娣平静地将刚熬好的珍珠膏,一点一点涂上自己的旧伤疤,从手臂到大腿,却独独漏过手腕上那十几道狰狞的刀痕。

  见她如此淡定,一旁的松子安反倒感觉是自己在小题大做。

  他犹豫良久,见她反手涂后背的伤疤颇为费力,便重新站到吴招娣身后,半蹲下来,将她手中的珍珠膏接过。

  “我帮你。”

  松子安表情肃穆,眼神专注,不带有一点情色,郑重其事地将珍珠膏倒在手心,将她不便摸索的后背匀称、细致、温柔有力地平涂个遍。

  吴招娣本还想挑眉笑他几句,回眸一看他如此专注,到嘴边的话不知为何却也说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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