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原先是一个打探敌国消息的机构,后来渐渐的就多了不少职能。
比如说监控汴梁。
但反贪却不是他们的职责,他们若是敢去查探官员贪腐,张八年绝对会被群臣弹劾到死。
文官有自己的圈子,给皇帝面子那是因为大家谁都不服气谁,所以需要一个老大来供着,当做精神领袖。
包拯的到来让大家很是头痛,不知道该怎么接待这位老汉。
张八年亲自出面,把包拯安排在自己的值房里。
“都知,包拯看模样是气得狠了,要不请了郎中来?”
包拯一直是气咻咻的,有人担心出事,张八年从善如流的点点头。
他站在值房的对面,身边是几个小头目。
有小头目见他木然,就说道:“都知,听闻包拯是得罪了官家,要被下放了,他这年纪,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咱们何必为他请医送药,外人听了还以为您和包拯有旧,到时候迁怒过来……”
他窥探了一眼,见张八年没动怒,就笑道:“咱们不管就是了,想来只要包拯不死在这里,自然就和咱们没关系。”
他这段话说的大声了些,值房里的包拯听到了,就走到了门边说道:“老夫死不了,你这等奸佞也长不了。”
小头目愕然,然后怒道:“某不是奸佞!”
奸佞这个帽子可戴不得,戴上去一辈子都摘不掉。
而包拯得罪了帝王,得罪了宰辅,以后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老子怕你个逑啊!
包拯冷笑道:“察言观色,谄媚不堪,你这等人老夫见多了。若是有本事就把老夫弄死,否则有你好看!”
上火了!
包拯终于是上火了,他目光转向张八年,说道:“皇城司不可掺和此等事务,回头老夫会上奏疏,否则大宋就乱了。”
张八年压根不搭理包拯,小头目却以为这是不屑,就嘚瑟的道:“咱们可是官家的人,什么事不能掺和?”
“愚昧,无知!”
包拯心中焦急,他担心朝中会定下疏浚二股河之事,到时候再想挽回就难了。
君王下了决定就不好收回,否则对他的威信是一次打击。
包拯是在发泄自己的焦急,可那小头目却生气了,怒道:“都到了皇城司,你得意什么?等过几日被流放,某看你可还能得意。”
“老夫要出去!”
包拯有些急了。
张八年摇摇头,冷冷的道:“对不住了,没有官家的话,你哪都不能去!”
那个小头目得意的道:“就是。”
痛打落水狗是一种本能,能让人身心愉悦。
账册交出去了,沈安却还不走。
赵祯不悦的道:“你还在这里作甚?”
沈安说道:“陛下,臣请停了疏浚二股河。”
果然啊!
众人相对一视,都有一种智珠在握的爽快感。
这人果真还是为了包拯来的。
赵祯了冷冷的道:“此事不容置喙,朕自有章法。”
章你妹!
沈安真想大骂一通,可这里是御前。
他忍住冲动说道:“此事臣必须要说。”
不等赵祯发话,他急促的道:“二股河不能疏浚!”
富弼终于是怒了,说道:“为何不能疏浚?”
“因为辽人打不过来!”
这是一巴掌!
你们不就是担心黄河改道北方,从而让汴梁失去了屏障吗。
那哥就给你们一巴掌。
“胡言乱语!”
自己的胆怯被发现了,那感觉很难受。
沈安冷笑道:“黄河在又如何?难道辽人不会用船来渡河?”
以后的金人渡过黄河时非常简单,只是在附近搜罗了一下船只,很少的船只,一次过不了多少人。
可金人就是这么大摇大摆的渡河,大宋这边竟然没发现。
“黄河在哪不是问题,大宋的问题是为何不能重振武力。宁可去折腾黄河,宁可把河北化为泽国,可就是不肯重振武力,为何?”
你们一天到晚瞎几把折腾黄河,你们的祖先知道吗?
三次折腾黄河贻害无穷,直至元明时期依旧饱受其害。
这真特么是无知者无畏啊!
沈安真的佩服这群君臣。
李垂在真宗时期提出了‘黄河会越来越往北转向’的判断,建议动动。但是真宗朝的君臣都觉得未知的可能太多,太麻烦,所以就没动。
可到了仁宗朝,这一切都变了。
赵祯抬眸看了他一眼,冷冷的道:“你想说些什么?”
下一个去皇城司的名额已经被沈安预定了。
官家怒了。
沈安说道:“臣想说的是……谁知道二股河河道淤积的原因,谁知道黄河为何会往北方改道。”
“难道你知道?”
赵祯负手而立,有些恼火的问道。
沈安点头,“臣知道。”
你们都是渣渣啊!
沈安摇头道:“因为二股河的地势,那里地势是往上。而黄河改道北方,那是因为往北方是居高临下……”
明白了没?
一群猪脑子,不调查研究就瞎扯淡,扯一次不过瘾,还想扯第二次。
呃……
富弼想喷一把,可却发现自己没法喷。
为啥?
因为他没有调查过。
但他是首相,所以他有资格不用理由去拒绝。
“少年妄谈国事!”
富弼用威权来压人,宰辅们心中暗爽。
这是大宋顶端的戏台子,身份地位不到,你只能在边上旁听。
否则大伙儿还辛辛苦苦的升官干啥?
宰辅宰辅,能和帝王一起决断国事的才是宰辅。
你个小年轻算个屁啊!
沈安在这些目光下却没有畏惧,他凛然道:“位卑未敢忘忧国!”
瞬间气氛就扭转了。
我官位低微,但我心忧大宋,不行吗?
官家许我上朝听政之权,我发表看法不行吗?
富弼的脸色涨红,说道:“你并未去看过,何从得知?”
众人都纷纷点头,这事儿你空口白牙就想阻拦,没门!
沈安没有再多说什么,淡淡的道:“去查就是了,若是不对,沈某自动辞官。”
若说这是一场赌博,那么现在沈安就丢下了自己的全部赌注。
他盯住了富弼:你可敢吗?
富弼不敢,所有的宰辅重臣都不敢拿自己的前程来下注。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沈安这话直接就把弱智的标签满大殿乱扔。
你们懂不懂这个道理?
一群宰辅被这话被憋的难受。但沈安更难受。
他不知道这些人为啥会对那些常识视而不见,所以忍不住就说道:“当年黄河的河道宽有两百步,六塔河的河道却只有四十步,这就好比是一个胖子想从狗洞里钻出去,他钻的出去吗?”
这是常识打击,但富弼却皱眉道:“流快些自然能过去。”
这特么纯属是文盲啊!
沈安勃然大怒,说道:“同样多的河水,要从两成宽的河道挤过去,来,富相,咱们试试如何?”
“怎么试?”
富弼显然也是上火了。
沈安说道:“简单,在城外随意挑一条流动的河,然后斜着重新开道,就是给它改个道,但是河道只能有原先的两成宽,如何?”
富弼自信满满的道:“好!”
爽快啊!
沈安摇摇头,心想你们真是土鳖,到时候有笑话看了。
当年这群家伙就是这么拍脑袋决定改道六塔河的吧?欧阳修苦苦劝谏,说两成宽的河道过不去,可却没人听。
沈安突然觉得自己的未来任重而道远,很累。
但他旋即就想起了赵仲鍼。
那是哥一手带出来的少年,到时候会让你们这群老汉大吃一惊。
他心中又得意了起来,宰辅们却郁闷了。
曾公亮觉得憋闷,就说道:“陛下,试试吧。”
马丹!要是结果有错,沈安……你以后别想再入官场!
但这需要不少时间,赵祯不置可否的道:“哪里能试?”
他本想独断专行,可却想起了那位邙山隐士,于是就临时改了主意。
今日也就是赵祯,换做别的帝王,沈安早就被人叉了出去。
富弼看了沈安一眼,说道:“城外汴河入口,边上是通往金明池的水道,约有七百步,可直接挖通。宽度只需汴河的两成,小事而已。”
七百步,换做后世大约是八百米多一些的距离,汴河的两成宽度,这个工程量不算事。
此时的赵祯心中有些不安,他想起了当年六塔河决堤后被淹死的那些民夫,无数物资……。还有河北路被淹没的惨状。
难道真的是错了?
他艰难的点头道:“调集人手,尽快吧。”
他一刻都不想等,恨不能马上就能看到验证结果。
沈安躬身,“陛下,包公年纪大了,在皇城司……臣怕吓坏了他,到时候……”
皇城司里,张八年出门办事,看守包拯的任务落在了几个头目的身上。
那个小头目站在屋檐下,有些焦躁的道:“这得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包拯就站在对面,目光深沉的看着虚空。
他知道自己被弄进来后,怕是会引发些变故。
沈安,你可千万别进宫。
沈安的性子看似和软,可包拯却知道是最刚烈的一个,若是他把心一横,怕是第二个咆哮御前的臣子就要出现了。
可你没有那个资本,万一官家大怒,咱们爷俩就只能在皇城司里会和了。
“沈安进宫了!”
有人来通报最新消息。
“蠢猪!”
包拯忍不住骂道。
那个头目得意的道:“某就说这事不好了,如何?”
时光流逝,蝉鸣不断,让包拯心烦气躁。
那头目兀自喋喋不休,更是让他怒不可遏。
“老夫出去第一件事就是弄死你!”
这一刻赵允让附体,包拯发怒了。
那头目没生气,只是笑道:“谁见过重臣进皇城司的?你能告老归家就算是有福气了。”
边上几个小头目都摇摇头,觉得包拯进了这里还想耍威风,真是失心疯。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谁?”
众人掉头看去,包拯皱眉看去……
沈安就这么冲了进来,满头大汗。
他冲了进来,然后看到了包拯,就笑了。
汗水已经打湿了他的前襟……
做了胃镜,胃部和十二指肠溃疡……要慢慢吃药调养。喝粥喝的眼睛发绿,码字总是不自觉的想去写美食,咋办?
胃痛中,看着电脑屏幕都无法集中注意力。
本月第一天,恳请书友们把保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