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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我不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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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拯被弄到了皇城司里,殿内的气氛冷了一下,随后就开始热络起来。

  官家不过是在气头上,最多两日,自然会放了老包。

  只是老包经历了这么一次之后,大抵是没脸做官了。

  想到以后少了这么一个同僚,宰辅们难过了一会儿,然后开始议事。

  “……疏浚二股河花销不小,各处民夫的调集……”

  曾公亮建议道;“那些厢军无所事事,要不此次抽调他们去吧。”

  富弼赞道:“对,厢军的话倒是能省些钱粮,此事可为,大有可为啊!”

  他感慨的道:“辽人跋扈,每每以大军南下为威胁,臣时常焦虑,很不能马上得知消息。可不管是军中还是皇城司的密谍都不能得之,那些时日……臣度日如年啊!”

  宰辅们都心有戚戚焉,赵祯何尝不是。

  他叹道:“耶律洪基几番书信往来都言出不逊,武力威胁之意跃然纸上,朕……怒啊!可有何用?若是能战而胜之,哪怕是能挡住辽人,那朕也会让那个侄皇帝知道什么叫做天朝上国!”

  君臣都沉默了。

  这气氛可不好,韩琦说道:“如今黄河自己改道,可见是上天在眷顾着大宋,陛下,喜事啊!臣请去二股河查探。”

  这是个积极的态度。

  赵祯欣慰的道:“韩卿勤勉,朕准了。”

  君臣一心,咱们有啥干不成的?

  若是沈安在的话,当然会‘赞’一句‘君臣一心,敢把黄河掉个头’。

  “陛下,沈安求见。”

  君臣正在其乐融融的时候,沈安来了。

  宰辅们都没说话。

  沈安和老包的关系好的不行,父子般的。

  他这时候来,绝对是来求情。

  曾公亮的心中一动,前一阵子被沈安威胁的事儿就涌上心头。

  只是运送了一趟货物,结果损失一千余贯,曾平那个蠢货真是该死。

  但沈安那天的羞辱他却迟迟难忘。

  罢了!

  他说道:“陛下,包拯性子急切,皇城司那边听闻有些吓人,要不就……”

  这话里看似在为包拯求情,可一句性子急切,却点出了事情的严重性。

  陛下,那可是宰辅啊!

  宰辅的性子能急切吗?

  能吗?

  不能!

  揪住帝王的衣袖,然后用唾沫给他洗脸。

  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这样的包拯,放在中枢……怕是不合适吧?

  这不是在玩权谋,只是一个说话的艺术而已。

  曾公亮不可能直接说:那个啥,官家啊!这老包对你可不地道,要不咱把他赶到地方上去?

  如此赵祯的面子有了,沈安也少了个强援,算是一记狠手。

  别指望宰辅是善茬,他们若是善茬,也升不到这个官位来,早就在漫长的宦海生涯中被人干掉了。

  沈安弄了曾平,让曾公亮丢了脸面,他当时没说话,仿佛是没事人一样。

  这就是城府。

  今日和你笑眯眯,回头寻到机会……

  老夫和你咪咪笑!

  背后给你一下,那滋味爽歪歪啊!

  曾公亮一脸急公好义的模样,让赵祯不禁颔首道:“曾卿此言甚是,不过包拯却是无心,朕当宽赦他才是。”

  皇城司不是好地方,让包拯去体验一番那种气氛,也算是一种惩罚。

  赵祯认为这个惩罚已经够了。

  “陛下,沈安来了。”

  “让他进来。”

  赵祯心情渐渐好了起来,就含笑看着进来的沈安。

  宰辅们同样是如此。

  你不是要求情吗,官家都说了,稍后就放了包拯。

  你来求个啥?

  好人不能让你做了去。

  这是一次类似于恶作剧般的调侃。

  沈安行礼,赵祯问道:“可是来为包拯求情?”

  众人含笑看着,等着他开口。

  “求情?”

  沈安愕然道:“没有啊!”

  这厮竟然不是来求情的?

  赵祯心中一松,但失望就马上袭来。

  老包拯对你多好啊!

  什么事都想着你,关心你们兄妹,可你竟然是这么回报他的?

  富弼微微摇头,虽然他现在对包拯非常不满,可也见不得这等见死不救的行径。

  这种品德要不得啊少年!

  他正准备出来教训沈安一番,就见沈安拱手,然后说道:“陛下,臣近日听闻有人在酒后说……说了当年六塔河之事。”

  你这是想进谏吗?

  赵祯不悦的道:“若是无事,你可退下。”

  沈安还未说话,外面来了人。

  “陛下,沈安方才带人闯入百姓家中,打伤多人,还带走了那家的主人郭庆忠。”

  这是什么意思?

  赵祯的面色转冷,淡淡的道:“为何这般行事?难道是朕给了你爵位,给了你信重,反而是错了吗?若是如此,朕能给出去,亦能收回来。”

  跋扈啊!

  赵祯真的是失望了。

  你立功了是不假,可跋扈了却不行。

  你现在才十六岁就敢如此,等你二十六岁时会如何?

  这汴梁城还能装得下你?

  在漫长的帝王生涯中,他见识过各色人等,不管是天才还是蠢材,能控制住自己欲望的罕见。

  少年得意,春风得意马蹄疾。

  我要招摇过市,我要嘚瑟,我要狂傲。

  然后就会陨落,就像是王安石见过的那位方仲永,早已泯然众人矣。

  他眸色黯然,觉得自己往日太过慈和了些,以至于臣子都少了敬畏,也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

  他抬起头来,见沈安一脸惊讶,就怒道:“还不快去!”

  官家发怒了。

  这下不但包拯要倒霉,沈安也会被迁怒。

  韩琦面色如常,曾公亮却神色黯然。

  沈安一脸懵逼的道:“陛下,臣冤枉啊!”

  他在观察着,感受着气氛。

  很欢乐啊!

  他最喜欢在别人最欢乐的时候泼冷水。

  然后他再看戏。

  “冤枉!”

  赵祯冷冷的道:“何故闯入别人家里?为何拿人?谁让你拿的人?”

  有人心中暗自叫好。

  官家竟然喝问‘谁让你拿的人’,这是没有转圜余地的逼问。

  谁给你的权利去拿人?

  官家这是要教训你了!

  沈安委屈的道:“臣刚才说了,前几日听闻有人酒后说了六塔河之事……”

  “六塔河何事?”

  六塔河就是禁忌,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当年改道六塔河,有人贪腐……巨大。”

  赵祯的眸子骤然一紧,然后猛地吸了一口气,咬牙道:“谁?”

  六塔河就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竟然有人贪腐吗?

  而且还是巨贪!

  沈安说道:“就是这个郭庆忠!”

  他抬起头来,无礼的看着赵祯,说道:“当年的六塔河,郭庆忠卖了大量的大车和锄头,价格……高于市价两倍。”

  卧槽!

  刚才还在看热闹的宰辅们都怒了。

  “两倍?”

  曾公亮狐疑的问道:“可准了?”

  沈安笑道:“准的不能再准了,而且还虚报数量……”

  这个太狠了吧!

  你高价卖进去也就罢了,竟然还缺斤少两。

  这得多狠的心啊!

  沈安笑眯眯的道:“臣本以为此人赚大了,谁知道一看账册,大头竟然都给了一些人,这真是强中更有强中手啊……”

  什么人?

  这个无需问。

  能比市价高两倍卖进去,还能弄虚作假,那必定是有官吏掺合了。

  这是一次打击。

  赵祯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嘶声道:“拿了去!拿了去!”

  那些畜生啊!

  朕宵衣旰食的为了大宋而努力,可这些畜生竟然敢在这等大工程上做手脚。

  富弼干咳一声,说道:“陛下,一面之词不能采用,此事还是查吧。”

  这话很是稳重,沈安问道:“富相可要证据吗?”

  富弼先是被包拯追打,此刻再被沈安讥讽,就忍不住反问道:“你有吗?”

  沈安摸出了账册,说道:“郭庆忠这人不错,他生怕自己记性不好,忘记了那些恩主,于是都一一记录了下来,年月日,什么事,多少钱,无一不备,富相尽可看看。”

  这就是活生生的打脸!

  你富弼不说要调查吗?

  来,哥把证据都给你,你去查!

  许多事都不是难事,可宰辅们却习惯了循规蹈矩,按照章程办事,浑身上下弥漫出来的腐臭味能熏死人。

  沈安目光炯炯的盯着他,说道:“若是没有证据,沈某再大的胆子也不会闯入别人的家中,六塔河……那就是一块肥肉,不但坑了河北一地,也肥了无数官吏商人!”

  富弼当年就是最坚定的赞同者,这话一出来,他就是一个哆嗦。

  他接过账册,只是翻看了几下,作为鉴赏字画的高手,他就看出了日期的分野。

  最早的起码得在十多年前,最晚的墨痕很新,大抵就在最近几天。

  那些不同的官职人名,还有来往事项和行贿数额一一翻过,他面色惨白,喝道:“这定然不是真的!”

  一个商人竟然就牵扯到那么多官吏贪腐,这个吏治……

  这个吏治出大问题了!

  他这个首相的脸被打的啪啪作响,难受之极。

  赵祯却摇头道:“去查!来人,叫了张八年来!”

  要动用皇城司吗?

  这个味道可不对。

  抓贪腐哪里用得上他们。

  曾公亮出来说道:“陛下,还是先查吧,一一查证,然后该抓的抓,该……”

  赵祯没给他面子,冷冷的道:“速去!”

  皇城司掺和进来,这气氛陡然就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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