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允景将杨茉莉的话听了进去,不过对他无半分助用,又蠢笨如牛的杨丁香 早就成了他的一块心病,如今下定决心要除去,又如何因杨茉莉的几句话而改变主意。
他拿起手边的小瓷瓶丢在杨茉莉的面前,“你将里面的东西,每隔三日,用指甲弹一些加入她的膳食之中。”
杨茉莉退了一步,惊愕地看着那个横滚在桌面上的小瓷瓶,只觉得灼烧刺眼,不敢伸手去拿。
连药都准备好了,看来殿下并非是刚听人言起的心思,而是已经打定了主意,非做不可了。
韩允景不悦:“怎么,你不愿意?”
杨茉莉心头一颤,听出了他言语中的杀意,忙跪下:“殿下信得过妾身,妾如何会不愿意替殿下排忧解难。”她伸手去拿住了那个小瓶子,仰头露了个乖巧讨好的笑脸。
韩允景见她知趣,这才笑道:“这才懂事。”
从书房告退出来后,杨茉莉双手紧紧握着手中的小瓶子,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可在春日温暖的阳光照耀之下,她从头到脚都是冰冷的。
她该如何选择,一但做了,未必能换回荣华富贵,反而要背上一辈子的弑主母弑堂姐的罪名,日日提心吊胆担心殿下杀人灭口。
但要是不做,杨丁香的今日只怕就是她的明天。
不,她哪里比得上杨丁香,杨丁香好歹也是殿下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开了正门迎进来的正妻,殿下要她死,还得拐弯抹角的让自己偷偷下手;自己一个滕嫁进来的妾室,殿下想要自己死,连个理由也不用,就可以随便一顿板子打死拖出去。
让心腹出去打听了下消息,杨茉莉就知道殿下为何会下定决心了。敢情那楚三姑娘身份尊贵,变得抢手了起来,殿下怕便宜了旁人,要加重砝码了。
思索了整个上午,她犹豫着想出了个主意,只是这个主意,靠她一个人是不行的,必须要与杨丁香联手才可能有一条生路。
殿下想让她做那下毒之人,但摆明了不敢让她将事做得太明显,要不然给她的也不会是慢性发作的毒药了。三日一指甲盖的药,怕是只会让杨丁香的身子骨日渐损败,给人一种赢弱多病,最后重病无治去世的假象。她再将每次的下药减减分量,只怕杨丁香拖个一两月必定不成问题。
眼下她的月信已经晚了两日,再拖上半月就能确定她是否有孕。只她能怀上身孕,事情就会有转机了。
到时候,她利用皇后留下来的人脉,放出风声说杨丁香中毒。到时候,殿下的对手必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必定会将这件事捅到皇上面前的。
到时候杨丁香中毒是事实,哪怕无法指证是殿下指使人所为,必定在皇上面前落下一个治家不严的坏印象。殿下心虚,为了洗清嫌疑,必定不敢让杨丁香在近一两年内死去,落人把柄,只得尽力救治。而有孕的她,也不会被殿下推出来成为替死鬼。
再让杨丁香上书哭求,以中毒坏了身子不能生养为由,请求皇上将自己的孩子记在她的名下。自己肚中孩子男女不明,殿下心虚,极有可能会在皇上的面前应下。
要是能得皇上和殿下的同意,将孩子过到杨丁香名下占个嫡长的位置,那是就最好;哪怕皇上和殿下都不愿意答应,杨丁香和有孕的她也算在皇上的面前过了个眼,有心人必定会记住他们的。她要是在生孩子之前死了,必定会再被人拿出来说事。殿下深知道这点,必定会保她母子平安。
而她必定会倾其所有的手段生出儿子,占据那长子的名份。殿下的王府,现在可还真不是完全在殿下的掌控之中,其中有多少皇后留下来的人手和暗棋,只怕殿下也不清楚,而这些人手,全部都在她的手心里。偷龙转凤,未必就做不到。
从现在到孩子出生,怎么也有九个月,而那身份尊贵的楚三姑娘的亲事就未必等得起这九个月。
哪怕她愿意拖,她一日不定亲,那些求亲的人家就不会罢休。京都之内,身份尊贵的人可不止殿下一个人,虽然不是那极顶的荣耀,但多半也是楚家得罪不起的。
何况皇上那会如何看楚三姑娘这个极为尊贵的姑娘家,谁也猜不到。殿下就是想护那楚三姑娘,有心也无力,也不舍得罪各家权贵,哪怕真豁出去一切,也名不正言不顺。
尴尬的楚三姑娘也就两个选择,她要么就同意进府做侧妃,要么就只能乖乖地嫁于他人。
后个选择倒也罢了。她要是选择进府做侧妃,那她与其怜悯施舍那不讨殿下欢心的杨丁香占据正妃的位置,总比殿下后再娶个门第显赫的继妃来强压她一头强。
而殿下在没有第二个儿子之前,怎么着都会留下她这个长子生母的性命,以护长子周全的。
她与杨丁香守着个长子,静静的忍耐等候着,未必就没有翻盘的机会。
这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偷天换日大局,虽然难以控制,也未必会如她所想那般顺利,却是她们唯一的生机。
杨茉莉颤抖着将药下在了膳食之中,亲自领着人去了杨丁香的院子。
杨丁香的院子里格外的冷静,几个打扫的婆子,早早就坐在廊下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剥着瓜子闲话家常。见到杨茉莉进门,她们殷勤的迎了上来:“姨娘怎么来了,快快,里面请。”
正房里的杨丁香听到这话,心里的愤恨又添了几分,她堂堂一个王子妃被关在屋中禁足,连院中的下人也不拿她当主子看,而杨茉莉一个滕嫁妾现在却管着王府的庶事,被下人们追着讨好。
怨恨,怒气,充斥着杨丁香的脑子,烧毁了她的意识,看到婆子殷勤地替杨茉莉打着席子,她完全被怒气所控制,抓起旁边的香炉就砸了过去。
杨茉莉一进门,一个香炉就砸了过来,还好是旁边的嬷嬷拉扯了她一把,才没让香炉砸中头,但炉中带着温度的香灰还是淋了她一头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