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奕还不知道,一场针对大宋的阴谋正在酝酿,此时此刻,他正在和范老爷磨嘴皮子。
“老师,非您不可了。”
范仲淹则是面无表情的回道:“弟子辅国,第一件事就是把师父扶上位,这不合适。”
唐奕无语,“这个时候,就不要较这么多了。”
富弼去涯州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那是先帝遗诏,除了唐奕,没有人敢违抗。
但是,把国家交给文彦博和老相爷?唐奕真的不放心,这两个没节操的凑一块儿,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所以,现在能镇住场子的,只有范仲淹。
其实,唐奕也不想让老师出山,毕竟范师父已经七十四岁高龄,虽然身体还算过得去,但是出山任职,还是太过操劳了。
“一年”唐奕向范仲淹保证道。“最多一年,我就把富弼调回京。到时,您老就可以安心歇着了。”
范仲淹一阵沉默,说实话,从十六年前辞官出朝开始,范希文没想过自己还会有被请出山的那一天,毕竟当时的局势,他范仲淹不是个宝,而是个祸。
况且,弟子辅政,他这个老师立马就出相入朝,这传出去于名声也不好听。
可是,范仲淹没有想到,看似人才济济的大宋朝堂,居然会面临无人可用的地步。
看看现在的朝堂,富弼领众罪外放;文彦博始终放不下他的一己之私;贾昌朝倒是能臣,但独木难支。
宋庠在埃及,王德用被贬,吴育老矣,庞籍、丁度又难堪重任,好不容易培养一个王安石,还干出假传圣意的糊涂事。
至于韩琦,更不用说了。先帝遗诏公布天下,韩瘸子直接递了辞奏,都不等批复,和魏国公连夜离京,躲回西北去了。
“罢了....”范仲淹一叹。
严肃地看着唐奕,“一年,为师只帮你顶一年。”
“要么,你把富彦国弄回来。”
“要么,让司马君实早些成气!”
唐奕闻之大喜:“万事仰仗老师了!”
“废话少说!”范老爷心里还是有点不情愿。“说吧,现在局势可稳,你又是如何安排的?”
唐奕知道,老师这是已经进入角色了,也不废话,“京中已稳,毋须担忧。”
“百官亦能安于己政,尚且过得去,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要防一手大辽!”
“不过,涯州军已经休整停当,明日石全海和石全安就会奔赴古北关,以防万一!”
“嗯,范仲淹点着头。”
有涯州军北上,燕云可保万无一失。
要知道,守关的情况下,把火神炮那么一架,六万能当六十万用。
“西北呢?”范仲淹突兀发问。“你就那么相信那个李杰讹?”
“人心难防啊...”
“”唐奕没说话。
说实话,李杰讹现在,不好说。
独掌西夏大权,且还是个党项人,谁也说不准,现在的李杰讹还是不是从前那个李杰讹。
“不会!!!”最后,唐奕还是肯定的摇头。
“就冲他离京之前和我说的那些话,我就相信他不会!”
“”范仲淹一阵无言。
倒不是他不认同唐奕的判断,而是现在确实无暇顾及西北,也只能选择相信。
“好吧....”
范仲淹长叹,大宋就像一个久病成疾的巨龙,纵使表面繁花似锦,可是内地里有多少问题,也只有大宋自己才知道。
“你上请官家,今天就下诏,明日早朝,老夫就上殿登朝!”
“好。”唐奕满口应下,老师早一天出山,大宋的朝堂就早一天平稳。
“那就这么样吧。”范仲淹起身,准备出宫。“老夫回观澜,等着接旨了。”
“呃....”
提到观澜....
“还有一个事儿。”
“何事?”范仲淹一皱眉头,看出一些不同。
求他出山也没见这小子纠结成这个样子。
“这个...”唐奕支吾着。“我想到观澜....改一改。”
范老爷不淡定了,你是真敢想啊,老夫的观澜你也敢动?
“怎么改?”
“从今往后...不教儒生了。”
范仲淹立时瞪着眼,“不教学,还叫什么书院。”
“您别着急,您听我说。”唐奕试着给范老爷解释开来。
说实话,他还真解释不了,这东西他也不太懂,纯粹的“异想天开”。
因为,唐奕想把观澜书院,改成....
中央党校加政策研究院,加发展改革委员会的结合体。
其实,大宋也有类似的机构,比如三馆三阁。其公用就是培养新晋官员,整体史料,为国家发展出谋划策的。
但是,三馆的职能在唐奕看来还是不够具体,也不够细化。
所以,他有现在的想法是把观澜改成大宋的“中央校党”。
毕竟进士也好,恩荫入仕的补官也罢,不论才学高低,对于治理国家的认知还是很浅薄的。
就好像观澜的儒生出去,为什么比别的举子强?为什么朝廷喜欢录用观澜的儒生?不正是因为观澜在他们读书的阶段就开始着重培养儒生们治国的能力了吗?
况且,大宋冗官,说白了,是披着官皮的“假官”太多,真正有能力,有活儿干的官员并非泛滥,多数都是领着官衔,在家吃闲饭的。
归根结底,不是朝廷没有事情给他们做,而是能力不够,不敢让他们做。
这些人里,包括刚刚中了进士,还不懂为官从政之道的新人。
他们急需一个培训机构,即能加强忠君爱国教育,又能学习专业技能,何乐而不为?
至于研究政史,还有发展改革委员会....
唐奕则是出于另一方面的考虑。
他唐奕不是万能,在这么庞大、这么复杂的大环境下,谁也不敢保证他能万事躬亲,面面俱到。
他需要一个集众人之智慧,各方之意见,天下之群情的机构,来为大宋革新出谋划策,来统筹大宋这盘大棋。
唐奕解释了半天,范仲淹总算是听懂了,可是范老爷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抬头看着唐奕,“你知道你这么干的本质是什么吗?”
“这是在分权,很多人不会同意。”
所谓培训官员,这是在分三馆的职权;政史研究,还是在分三馆的权;研究政策,这是分相公们的权。
吃过亏的范仲淹知道,这事儿的阻力一定不小。
“老师说的没错!”心道,不愧是我老师,一点就透。
目光如炬,“就是要分权!!”
“在奕看来,大宋不是官太多,而是官太少!不是职太杂,而是职太简!”
“细化分工,不一定拖慢效率,也可以提高效率。”
做为一个后来人,大宋的官有后世多吗?大宋那乱七八遭的官职奉有后世繁琐吗?肯定是没有的。
只要涯州贾相爷嘴里的那个‘顺风耳’一问世,解决了通信问题,再繁琐精分的官员机构也不会造成官冗的问题。
这是必然的,比方说,大宋的地方县府。
县令、主薄、通判,就三个主官,管着治安、律法、屯田、基建、民生、税收、水利、路桥。
当然,这税收里还包括商税和农税两分。
反正一县之地,从大到小,什么事儿都是这三个主官的。
所谓“父母官”什么意思?那就是像爹妈一样,除了娶媳妇不用县官儿管,别的一概过问。
再有能力的官员也忙不过来啊?
可是后世呢?
治安有公安局,律法有法院和检察院,有土地局、民政局、国地两税、水利交通,各分一处,各主一摊。
效率能不高吗?政策执行该是哪儿就是哪儿,能不快吗?
可别小看了这些机构,一道圣旨,半年施行和一个月就施行是有本质区别的。朝廷一道政令,有专人宣传督导和没专人大力施行,效率是不一样的。
“原来最先要动是官制,而不是军制。”
范仲淹全明白了,唐奕这一套和他们原来的方法有本质的不同。
庆历的时候,他想的是削减冗官,可是这小子另辟蹊径。他是打算把冗官动起来。
把冗,变成缺!!
可行吗??
可行!大宋现在不缺钱了,有新式粮种在,我们养得起这么多官员。
而且如果按唐奕说的,真的办成了,多花的那么一点钱,和大宋治理水平的提升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范仲淹还是有一处拿不准。“想法是好的,可是施行起来,有难度!”
范仲俺看着唐奕,“从根儿上来说,你还是分了宰相们的权力,这个治官冗之法,很可能都出不了朝廷!”
“嘿嘿。”唐奕贱贱的一笑,“没事儿,有办法!!”
“什么办法?”
“分权不分人!”
“分权不分....”范仲淹低堆沉思,“!!!”
猛的一振,“你是说....”
“兼任!?”
“对。”唐奕点头“兼任!”
特么内相、同章事、参知政事都兼着观澜副院长,有空来讲课,没空就还在政事堂讨论你们的政策,但是名义上还是观澜“发改委”的在讨论。
权还在他们手里,只不过换了个身份,有区别吗?
没区别。
“可行!”范仲淹终于露出笑脸。“不错!”
“你小子,脑袋好使!”
“嘿嘿。”唐奕陪笑。“您老这是同意了?”
范仲淹一拍大腿,“同意了!”
“回头老夫去与文彦博等人去说。”
“那.....”唐奕顺杆儿就爬。“那我要是在观澜再设一个武学院”
“您老也不会反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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