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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他们是想从这个女人身上获得某种秘密?
无论结果究竟是哪一种,都不需要等待太久。
约瑟芬已经没有多少时候好活。
刘宇晨是医生,他比谁都清楚会长的身体状况。
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约瑟芬居然可以一直撑到现在?
不过,她的病情随时可能恶化,到了那个时候,谁也不可能救她。
阴暗的天空下,突然响起刺耳而异样的呼啸。很快,一团鲜艳之极的火球突然在距离大楼百米开外的地方猛然绽开,迅速化成一团红黑相间的炽云,冉冉上升。
这样的攻击每隔几分钟就有一次,目的很明显,反叛者不想让大楼里的守护者得到休息。甚至,用这种简单的方法加快约瑟芬消耗所剩不多的生命。
苍茫的夜色笼罩着荒野,即便隔着很远,刘宇晨仍然能够感觉到火焰正在灼热自己冰冷的脸。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孤寂。
“朋友我需要朋友的帮助。”
喃喃中,他的眼眸中似乎浮现出林翔那张漂亮得令人心颤,带着迷人微笑的面孔。
路,一直延伸向远方。
林翔不是无所不能的先知,他知道东面肯定有盐的产地,但是,他没有具体、确切的位置。
大海,显得宁谧而浩瀚。那是一片深不见底的世界,无论谁看到它,都会下意识地感觉正在被冰冷和黑暗所吞噬。
没有想象中的惊涛骇浪,也没有诗篇画卷中令人震惊的咆哮与澎湃,它沧桑而粗犷,安静而沉默的存在着。
感觉不到风,黑色的海水从无边无际的远处慢慢涌来,层层叠叠冲上沙滩,裹挟着白色的浪花和泡沫,还有无数被力量推动的细微沙石,周而复始,又似乎永远不会疲倦地进行着单调、枯燥的运动。
身材魁梧的中士像往常一样跳下装甲车,把辐射探测器深深插进脚下的泥土,细长的红色指针仿佛打了激素一样在扇形刻度间疯狂跳跃。过了近一分钟,才如同药效耗尽的瘾君子一般有气无力的逐渐缓慢,软绵绵地停留在介于黄、绿两大色块中央的分界线上慢慢的,又似乎是被颜色相对柔和的淡绿所吸引,朝着那一方向微微偏移了几毫米。
“轻度辐射区,指数接近于中度污染标准,射线含量勉强可以接受。”
在地图上标注出数字与坐标的同时,中士下意识地看了林翔一眼:“如果要长时间呆在这里,建议使用抗辐射药剂。”
林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远处的海面。
记忆中的大海,是一片柔和无比的淡蓝。
现在,它仍然保持着也许是从远古时代就拥有的蓝色基调,却早已失去了清澈、淡爽的颜色。只有距离岸边很近的范围能够看到一抹深蓝,越往深海,颜色越暗,直至变成如墨似漆般的黑。波浪相互拥挤、撞击的时候,偶尔也会泛出一层令人恶心的腻白泡沫。
突然,延伸到远处的黑色海水出现了大片波纹,一只高达数十米,如同刀锋般钢硬的背鳍把海面破开,在胶油般深凝的黑色液体中来回搅游。虽然无法看到潜伏在水面以下那头海洋生物究竟是什么,可是谁也不会怀疑它的庞大和强悍。
辐射改变了世界,也同样改变了海洋。
即便是在旧时代,创造了辉煌文明的人类也无法控制大海。
至于现在风暴、乱流、辐射、恐怖的变异生物会把船只撕成碎片。虽然不知道酷髅骑士团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在两大洲之间往来运输,可是林翔明白————如果他们真是利用船只进行这类活动,那么肯定是掌握了某种足以保障安全的秘密科技。
直觉告诉他,应该远离海洋。这里太危险,随时可能遭遇意想不到的死亡威胁。
然而他却不得不这样做————隐月城需要盐。
按照旧时代的观点,食盐的来源其实很多。岩盐和井盐同样可以代替海盐的位置,给人类提供必不可少的矿物质和微量元素。但是谁能保证这些盐矿产地没有被辐射污染?那里没有实力强大的武力集团驻防?
最重要的是,林翔并不知道这些食盐产地的具体位置。
他只能向大海索取自己需要的东西。
公路变得越来越残破,龟裂开的路面迫使车队只能像蚯蚓一样来回弯折绕行。到了最后,一条长度超过百米的巨大塌陷,把整条公路截分成互不连通的两部分。站在布满碎裂水泥块,其中/裸/露/出无数钢筋的断口边缘,可以看到脚下一块块斜凹的桥面,还有从裂缝中央拼命伸出,在瑟瑟寒风中左右摇晃的干枯树枝。
“掉头,另外寻找新的行进路线吧”望着对面公路上拥挤混乱的汽车残骸,林翔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转身跳上越野车,朝着来路默默反转。
荒凉、寂静,找不到人类生存的痕迹。
偶尔有几只饿得发慌的巨鼠出现在路边废墟里,也只是颤抖着身体缩进角落,磨着牙,用贪婪而畏惧的目光死死注视着这支全副武装的车队,幻想着新鲜血肉特有的粘稠口感,却永远不可能冒着死亡威胁把近在咫尺的鲜肉吃到嘴里。
云层背后的光线逐渐变得暗淡,黄昏时分,站在装甲车顶的了望兵终于发出惊喜的喊叫————地平线尽头靠近海滩的位置,有一片高高竖立,颜色灰白的三角形物体。
那是一张帆。
这是海岸线上一个平凡的小镇。
海边有一条从旧时代保留至今的混凝土堤岸,“Y”字形栈桥顺着坚硬的堤坝一直延伸进海面深处。几艘老式帆船靠在岸边来回摇晃着,车队缓缓驶入小镇的时候,其中一艘正在慢慢收回那片已经降下三分之二高度的帆。
几十栋大大小小的建筑围绕着港湾平缓地展开。每一幢房屋前后,都竖立着几根或木质或铁质的长杆。上面挂着肚皮被剖开的鱼,也有被取掉外壳,用线串起的贝类。隔着很远,就能闻到一股浓烈的咸腥。
这里的房屋很旧,从残留在建筑材料表面的各种痕迹来看,至少拥有上百年的历史。这意味着它们大多是从旧时代保留至今,而且很可能会一直存在下去。
从海面上吹过来风不大,很冷,有股淡淡的咸湿味。引擎轰鸣和轮胎碾压碎石沙砾发出的摩擦声,使空荡荡的小镇街道上逐渐多了一些居民身影。他们站在屋檐和自家窗前,靠着墙壁,抱着双手,用明显带有好奇,却又颇为淡漠的目光打量着这些外来者。
关上越野车门,林翔慢慢走到路口,目光落在一根用金属材料制成,表面布满斑驳锈渍,整体形状已经弯曲,上部镶嵌着两块三角形标牌的指示道杆。
左边绿色带黄格镶边的标牌指向海边小镇,上面用中、英两种文字歪歪扭扭地写着“虹湾镇”。
右边标牌指向一条延伸到地平线尽头的土路,上面画着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扁圆怪鱼。就在鱼嘴中间那片被锋利獠牙团团包围的空白,是一连串漂亮的斜体英文字母————“鲨鱼城”。
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街道上。显然,虹湾镇居民对这支突然出现的车队有着异常浓厚的兴趣。
这种情况并不奇怪。
辐射使得人类活动圈子被压缩在一个非常狭窄的范围。废土世界几乎没有什么娱乐,也没有旧时代种类繁多的信息来源方式。很多人只能居住在自己的小屋里直到终老,商人和流窜犯是他们唯一能够与外界进行交流的信息来源。他们并非不想走出这种无形禁锢,让好奇心和求知欲得到满足,然而无所不在的辐射和遍布荒野的变异生物,还有那些残忍的暴民、利欲熏心的奴隶贩子,以及各种潜在危险和难以想象的死亡威胁,最终使得他们打消了内心的希望,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像一块沉闷的木头,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居所,慢慢朽化、腐烂。
“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一个栗色头发的壮小伙子从围观人群里挤出,带着几分隐隐的渴求与不安,微笑着朝林翔伸出右手。
“如果你能带我找到去酒馆的路,我会请你好好喝上一杯。”林翔看了看他,同样微笑着握住那只伸到面前的手。
就在街道南面差不多五十米的地方,有一块钉在屋柱上的木制招牌,上面用颜色醒目的涂料画着一倍泡沫膨胀的啤酒。
以林翔的眼力,当然不会对如此显眼的目标视而不见。
他此行的目标是盐。
虽然已经来到海边,可盐毕竟不是海水,随便打捞或者用手一抓就能得到。
他需要一个向导,或者是一个出售情报的中间人————能够花钱就能得到的东西,总比肆意滥杀用暴力解决问题好得多。
对方已经表示出想要帮忙的意愿,林翔自己也必须那出足够的诚意。在彼此心知肚明的情况下喝上一杯,应该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与铁笼镇狭窄的餐车相比,这里的酒吧规模显然要大了许多。也许是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酒吧里的客人很多,气氛却并不热烈。他们大多围在火炉附近的桌子上,带着惬意而满足的神情轻抿杯子里所剩不多的酒,享受着那丝香醇顺着喉管徐徐进入身体,在所有流经地慢慢燃烧起的辛辣与火焰。
林翔找了一张角落里的桌子坐下,中士则带着其他队员在镇上寻找合适的旅店。这里的人口大约在三百左右,在林翔能够感知到的探测范围中,没有发现任何拥有进化或者强化力量的异能者。
大概是因为找到很不错的主顾,栗发青年显得很激动,他像骄傲的公鸡一样昂着头,高高举起右手,冲着柜台后面的老板捏了个清脆的响指,中气十足地喊道:“嗨老彼得,给我来一瓶最好的白兰地。”
老板是一个头发花白,年纪大约五十上下的男人。他显然并不在意栗发青年的颐气指使,没有理睬,也不搭话。反倒是从里间跑出一个身穿白色围裙的娇艳酒吧女郎,弯着腰,几乎将过度发达的胸部整个摆在林翔的眼前,然后才将酒单放下,妩媚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把迅速变成冷淡的目光转向青年:“伯尼,你还欠着我一大笔酒钱。”
被叫作伯尼的青年面不改色心不跳,他很不高兴地回道:“妮莉雅,我有客人。”
“别人口袋里的钱可不属于你。”妮莉雅的话刻薄而冰冷。
“这得看我能对他提供什么样的服务。”
伯尼把目光投向林翔,用带有几分鼓惑的声音自信满满地说:“我能够提供你需要的任何东西,相信我。”
林翔从口袋里摸出钱包,从中抽出几张带有索斯比亚独角狮标志的钞票摆在桌上,对妮莉雅微笑道:“就照他说的,来瓶白兰地。顺便问一下,可以用这种钞票付帐吗?”
虹湾镇距离隐月城之间的图面距离将近一千五百公里,这里已经远远超出索斯比亚的势力范围。在这种地方,卢顿家族发行的货币,很可能只相当于一张废纸。
果然,妮莉雅接过钞票,捏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淡了下来。她摇了摇头:“如果你只有这种东西能够用来付帐,我可以免费给你提供一杯海水。”
林翔点了点头,又另外拿出一张骷髅元,轻轻递了过去。
妮莉雅的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她收起钞票,扭动着浑圆的臀部转身离开。几分钟后,一瓶开封的白兰地和两只杯子,已经摆在了桌子上。
“说说看,你都需要些什么?我认识这个镇上最漂亮的姑娘,她们很热情,可以让你和你的手下渡过一个愉快的夜晚。当然,除了女人,你还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酒一下肚,伯尼的话立刻多了起来。不过,就算没有酒,他的话也一样很多。
“什么地方能弄到盐?”林翔的问题很直接。他不喜欢,也不想在这方面拐弯抹角。
“盐”
伯尼并不对此感到吃惊。显然,他已经把林翔的问题列入准备回答的范围内。只是不知为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微弱,似乎是在思考,或者是在犹豫。
“这东西可不好弄。”过了一会儿,他颇为意味深长地说。
林翔笑了笑,从钱包里拈出两张骷髅元,慢慢摆到他的面前:“呵呵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有价钱。不是吗?”
“我喜欢和你这种聪明人打交道。”
伯尼收起桌上的钱,一口喝干杯子里的酒,兴奋地擦了擦嘴,又拿起酒瓶把面前的空杯再次倒满,说:“你想要多少?”
林翔的声音温柔如水:“你能提供多少?”
伯尼慢慢收起脸上的笑意,没有说话。
他大口喝着酒,这一会的功夫又把杯子喝空,脸上也微微泛起了红晕。他伸手去拿桌上的酒瓶,却被林翔抢先一步抓在手里。
“你喝得已经够多了。我不喜欢和酒鬼谈话,尤其是故意装疯卖傻的酒鬼————”林翔的眼神忽然变得十分凌厉,口气也迅速转为森冷。
伯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林翔摆在脚边的突击步枪,叹了口气:“只有像你这样第一次来这儿的人,才会说出刚才那样的话。”
“如果我对这里很熟悉,你也不可能坐在这儿。”林翔笑了笑,松开握住酒瓶的手。
伯尼没有伸手拿酒,他把身子向后一仰,抱起双手盯着林翔看了半天,苦笑道:“我原本以为能够从你身上弄到一笔中介费,但是现在看来,这似乎很困难。”
林翔没有说话,他知道这话没有说完,还有下文。
果然,伯尼放下手,朝前拖了拖椅子,压低声音道:“这事情我作不了主,你得和另外一个人谈谈。当然,我可以帮你引见。”
林翔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说:“接下来的一个钟头,我会呆在这里享用晚餐。如果在我吃完以前你没有出现,那么以后我们永远也没有见面的必要。”
虹湾镇酒吧提供的饭菜都是海产品。
肥美的红胭脂鱼、对半剖开的鲣、嫩滑可口的烤章鱼,还有一些类似旧时代牡蛎的贝类,加上几瓶口味偏淡,算不上很好,却也勉强可以入口的酒,对于刚刚经过长途跋涉的人来说,这顿饭倒也算得上丰盛。
这些食物都有明显变异的特征。鱼类的牙齿变得锋利而巨大,骨头也非常坚硬。章鱼触手上的吸盘带有密集小刺,至于牡蛎厚厚的外壳边沿,甚至进化出硬度堪比金属的锋利齿槽。
不过,一旦剔除吓人的外表装在盘子里,它们肥美的身体立刻就会显示出对饿者的诱惑力。
林翔吃得很慢,眼睛也一直有意无意地瞟着紧闭的酒馆大门。
当他叉起一条牡蛎,浸进用酸汁制成颤料里的时候,门开了,一个身材中等的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去而复返的伯尼。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