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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节 乱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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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握枪的手,有些汗湿。

  林翔从未杀过一个无辜者。

  盗匪们也许恶贯满盈,他们手上或者同样沾满鲜血,但是不管怎么样,他们并未主动招惹林翔。按照废土世界的法则,他们属于毫无利益纠纷,两个没有任何关联的独立群体。

  盗匪首领问的没错————你为什么要向我们下毒手?

  尽管在道义上不占优势,林翔却必须站在自己人一方。暂且不论Molly为什么要开枪,作为指挥官,他都要帮助这个从大暴中幸存下来的女孩。

  “你说的没错,我们的确没有任何过节。”

  抖开M500滚烫的枪筒,“哐啷”倒出其中的弹壳,从口袋里摸出子弹逐一装填,林翔眼眸中那点不多的内疚也在逐渐消失。他把装满子弹的枪重新指向奄奄一息的盗匪首领,淡淡地说:“杀人,不需要理由。如果你一定要我给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答案我比你强,这就已经足够了。”

  盗匪首领一怔,继而脸上的表情变得惨然。他大口喘着粗气,艰难地说:“妈勒个逼的你,你,你”

  一口浓血涌上喉头,挤噎得他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林翔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举起枪,对准盗匪首领那颗满是横肉的头,用力扣下扳机。

  酒馆里一片狼籍,胖乎乎的老板娘坐在酒柜前面,短粗的肉腿横放在膝盖上,肥嘟嘟的胖手里捧着一把瓜子,不时朝嘴里扔进一粒,嗑得脆响。那张被白粉和劣质化妆品涂抹甚浓的脸上,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这种事情在酒馆里已经发生过太多,她已经记不清楚这究竟是第几次?死过多少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自己也能从中得到很多好处————死者身上的衣服、武器、个人物品都可以回收使用。腌制过的尸肉块味道很不错,酒客们也很喜欢。如果没有这些冲动热血的家伙相互撕杀,小酒馆早就关门大吉,根本不可能在荒野上一直维持到现在。

  林翔转过身,用复杂的目光看着默默呆立的Molly,冷冷地问:“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认识这些人?还是和他们有仇?”

  女孩仍然保持沉默,眼眸深处的光,象是凝止不动的冰。

  她端着枪,慢慢走到木笼前,伸手拉开扑倒在笼子上的盗匪尸体,用力拧转着卡在笼门前的铁丝。

  林翔走到窗前,伸手推开了窗户,让冰寒的夜风迎面吹在脸上。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Marlboro”,抽出一支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燃烧的烟草散发出辛辣的气味,烟雾缭绕下的Molly身影,也逐渐变得越来越模糊。

  这个女孩,有一颗冰冷得几乎没有情感的心。

  但她却保留着最基本的人性。

  林翔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也明白这样做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但他不想制止,也不会横加阻拦。

  亲人被杀,家园被毁,自己被/轮/暴几乎人世间最悲惨的事情都集中在那个脆弱娇稚的身体上,如果换做是他自己,也需要强烈发泄,也需要寻找寄托与希望的平衡点。

  木笼被打开了。

  笼门松动的一刹那,囚禁在笼内的暴民男孩异常粗暴地推开木栏,像野兽一样狂吼着冲出,一头扑进站在面前的Molly怀里,狠狠张开满是尖利牙齿的嘴,重重咬住她持枪的右手。

  也许是因为变异造成的结果,暴民对于危险的判断能力比人类敏锐得多。他们会选择距离最近,并且拥有武器的对手发起攻击。

  和站立距离略微偏远的其他人相比,手里拿着突击步枪的Molly,无疑是暴民男孩眼中最危险的目标。

  “混帐,这个该死的暴民渣滓————”

  站在旁边的中士愤怒地举起手里的枪瞄准男孩,却被林翔伸手挡下。

  “谁也帮不了她。这个问题,必须由她自己解决————”

  Molly很吃惊,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恐惧和意外。她大张嘴,痛苦而绝望地看着拼命嘶咬自己的暴民男孩。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轻哼起来,眼角,流下一滴泪水。

  “哧————”

  尖利的牙齿死死错紧衣服纤维,强劲的咬肌从紧密编织的布料表面撕出一个不大的破口。鲜红色液体从里面渗透出来,血的味道让男孩感到前所未有的刺激和亢奋。他紧紧抱住Molly的胳膊,从破开的战斗服下硬生生撕咬下一大块肉,带着从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低吼,在口中肆无忌惮一阵乱嚼。

  “你救了他,但他却想吃了你。这就是现实————”

  林翔的话像重锤一样狠狠撞击着Molly的心脏,女孩眼中饱含无法掩饰的痛苦,还有难以言语的恐惧。她拼命挣扎着,左手猛然抽出别在腰间的格斗刀,横向狠狠刺进男孩咽喉,用力搅动。

  男孩踉跄着后退,他昂着头,双手死死卡住自己的喉咙,仿佛这样做可以缓解强烈的窒息感,让流血的伤口重新恢复如初,然而吸入的空气却无法顺着咽喉进入身体,他的面色越来越白,乌黑的眼睛也朝着眶外拼命挤压,微张的瞳孔已经因为充血而变成红色。

  林翔仍在吸烟,神情冰冷,没有任何变化。

  Molly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这一切。突然,她发狂一般端起斜垂在手边的突击步枪,仿佛一头刚刚从睡梦中惊醒的狂暴母龙,对准步履蹒跚的暴民男孩拼命倾泻子弹。直到把那具年轻的身体打得满是弹孔,轰然倒伏在墙角,这才无力地松开握枪的手,双腿一软,神情颓然的瘫倒在地,用双手紧紧捂住脸,痛苦地抽泣着。

  站在灰色的天空下,呼吸着冰寒的空气,刘宇晨只觉得刺骨的寒冷正在慢慢冻却着血液,把自己的身体变成一块坚硬的冰。

  二十四号生命之城的白色拱形穹顶和以前一样漂亮。远远望去,好像一片片被粗暴撕裂,又随意撒落在荒凉原野上的破碎蛋壳。

  从穹顶的天台望去,可以看到天地尽头很远的地方。荒凉的世界,也有一种特殊的,原始的美。

  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一根根粗大的木杆矗立在地平线上,零零散散,仿佛一道无规律的栅栏,从四面八方把二十四号生命之城团团包围。

  每一根木杆顶端,都悬挂着一具浑身/赤/裸/的尸体。

  有男人,也有女人。

  他们的死状非常凄惨,大多是被子弹贯穿身体,也有的是被刀斧之类的锐器伤及要害。有的尸体没有四肢,有的直接失去头颅,还有的腹部被直接掏空,或者干脆从后背剔出整条脊椎骨,只有绵软的肉体被绳索拖吊着,在寒冷的风中来回飘荡。

  他们都是二十四号生命之城的成员。确切地说,应该是由这座城市制造,分别隶属于各个部门的复制人。

  与设置在这个世界上其它地方的同类型基地一样,二十四生命之城同样拥有作为一个城市的各种必须附属人群。巨大的蛋形建筑只是这个城市的核心,为了维持正常运转,医生联合协会利用生物技术制造出大量试管人。按照灌输在大脑中不同类型的记忆,这些非自然产物也具有不同的功能。军队、维修人员、厨师、下级管理人员他们的数量多达以万为单位,就好像巢群里密密麻麻的工蜂,在所属不同的位置默默忙碌着,只为了供养居于城市金字塔顶端,对所有一切拥有生杀、号令大权的最高级存在。

  围城,从上个月就开始了。

  这是一场有计划的阴谋。

  袭击者没有直接进攻防御力强大的中央大楼,而是首先蚕食城市外围的附属区域。发电厂、水体净化中心、能源储备仓库、食品加工厂这些原本漂亮的建筑,已经变成被被硝烟熏黑的残墙断垣。从战略角度看,这些地区对于二十四号生命之城有着无法替代的支撑作用。它们是构成城市必不可少的组合部分,一旦缺失,将在短时间内造成防御体系全面崩溃。

  成千上万的人被杀死,无数尸体被悬挂在木杆顶端,在风雨严寒中慢慢腐烂。在引导战争的人看来,这其实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目的必不可少的手段。谈不上残忍,更于道德无关。毕竟,被杀的都不是从母体当中自由诞生的自然人,而是从培养槽中走出的基因复制品。充其量只能算是一种资源浪费,那些在凄风冷雨中来回摇晃的腐烂尸体,其实只是一块块发臭变腐的人形蛋白质。

  医生联合协会是一个庞大的组织。

  只要拥有最基本的阶层和社会构架,“权力”这种东西永远都会存在。

  协会的成员大多数都是醉心于生物科学的学者,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当中会出现几个喜欢控制一切的异类。

  “萝拉、克里克斯还有莱斯尔。”

  望着远处阴暗的天空,刘宇晨喃喃着这几个曾经被念叨过无数次的名字,脸上散发出令人恐惧的冰冷气息。

  他们都是医生联合协会的副会长,也是仅次于约瑟芬会长的三大巨头。他们曾经像一个小型金字塔,把约瑟芬稳固的架在权力颠峰。现在,牢固的三角支点已经开始弯曲、破裂,他们脚下的权力构成基石仍然牢固,而受到影响,摇摇欲坠的,仅仅只有约瑟芬一个人。

  三巨头对约瑟芬不满,这在医生联合协会里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他们每一个人都在暗中聚拢自己的势力,以威胁、利诱、胁迫等一切方法,让更多会员加入到自己的独立团体。由于协会本身的构成形式特殊,每一名成员都拥有能够独立制造培养人的实验室,换句话说,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物资供应,他们每一个人都能制造出一支战斗力惊人的生化军队。当越来越多的会员倒向三大巨头,约瑟芬的实际控制能力也会大为缩减。

  全世界,有上百座生命之城。然而目前忠于约瑟芬的却只有这座被命名为“二十四号”的城市。而且,它正在遭受攻击,随时可能陷落。

  早在半年前,刘宇晨就已经察觉到三巨头的异动。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萝拉、克里克斯和莱斯尔这三个家伙动作竟然如此之快,以最直接、最野蛮的战争方式,向约瑟芬会长的居城发动进攻。

  说起来,他其实早就应该发现那些蛛丝马迹。

  上个季度的人工蛋白质产量只有预订计划的三分之一。

  由中亚方面二十二号生命之城输送过来的铀矿石,比应该运抵的实际数量整整少了一半。

  配发给培养人士兵的冬季装备拖延了近一个多月,严令催促下,负责后勤管理的克里克斯才很不情愿的下发了五百套。

  还有武器弹药、电力、食物等等各方面的问题不是运输日期延误,就是数量大幅度缩减。

  刘宇晨是个医生。确切地说,是一名优秀而天才的生物学家。

  他对于政治和权力斗争的反应非常迟钝,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不具备和那些家伙对抗的物质基础。他忠实于约瑟芬,对这个病入膏肓的老女人有着异常深厚的感情。当然,这里所指的并不是肉/体/纠/缠和男女情爱,而是发自内心的呵护与尊重。

  反叛者的推进速度极其迅速,在他们的驱使下,复制人军队逐一拔除了城市周边一切有战略价值的据点。断水、断电、断绝食物供应作为一种看似有效的恐吓手段,每一名俘虏都被吊在了木杆上。他们用这种原始、残忍的方法告诉那些据守在中央核心建筑里的人,这就是反抗和拒绝的下场。

  中央大楼是一幢独立的建筑。

  早在设计之初,建造者就在地下部分安装了独立的大型发电装置,以及生物培养和食物生产工具等各种配套器械。也正因为如此,刘宇晨才得以聚集起数量超过五千的培养人士兵,对整幢建筑进行防守。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节省,把每一点资源都合理分配在最急需的部门。

  把战死者的尸体回收,在溶解池里进行物质分解,由此产生的蛋白质和营养物进入培养槽,重新生成新的复制人。

  利用弹壳进行弹药复装的工作已经全面展开,固定射击位上的机枪和直瞄火炮,正在逐步换成电力驱动的磁力武器。

  食物实行配给,室内农场收获的多余部分,全部分解成为浓缩营养液,尽一切力量保证培养人生产。

  刘宇晨不是战士,可他毫无选择————除了约瑟芬,他是这座城市里最后的自然人类,也是能够指挥、命令所有培养人的唯一一个非人工生命体。

战争在全世界范围内蔓延,其余的城市也在相互攻击。他们都打着反对或者拥护约瑟芬的旗号,刘宇晨不知道其中究竟有多少真正能够算是自己人,他也从未把这种混乱当作甄选敌我行之有效的方式————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立思维,无法看透人心,忠诚和反对只能单纯停留在口头上,即便他们真的拥护那个躺在病榻上行将就木的女人,谁又能够保证,在获得绝对支持和利益的情况下,不会出现更多的萝拉、克里克斯和莱斯尔  不论白天还是夜晚,炮声不时响起,枪声则连绵不绝。

  反叛者的力量比守卫者强大得多。

  刘宇晨很清楚,依靠手下这几千名最高不超过四级进化异能的培养人士兵,根本不可能阻挡三巨头的进攻。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寄生士。据说,其中最强大的克里克斯,其实力已经超过九星。

  他们根本不需要如此麻烦的进行围困。只要克里克斯一个人,就足以攻破中央大楼的所有防御。

  但是,他们并没有这样做。

  三巨头甚至没有切断大楼顶端与外界进行联络的信号发射装置,他们只是命令军队把这幢巨型建筑团团包围,不让人出去,也不让任何人进来。

  他们似乎是在等待,又好像是在观望。至于实际原因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

  明白真相的,也许不仅仅只是他们。

  约瑟芬会长尽管已经病得半死不活,每天都依靠大量药物和各种维生装置苟延残喘,但意识却非常清醒。她从不对战局发表意见,也不对刘宇晨下达任何指令,只是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用浑浊的目光望着遥远、灰暗的天际。

  刘宇晨有种预感————僵局不会维持太久,三巨头之所以围而不攻,似乎是在等待着生命的迹象从约瑟芬身体里慢慢消失。

  他们似乎很惧怕这个女人。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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