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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设在街道南面一幢六层建筑顶部的重机枪疯狂怒吼着,将密集的弹雨倾泄过来。那里驻守着流金城的精锐部队,反应速度和射击精度都要超过普通的战士。居高临下的地形优势立刻发挥出作用,几名猝不及防的佣兵被当场打成血人,分布在其它方向的攻击队伍也受到压制,无法动弹。
面色阴沉的杨华一声怒喝,弯着腰,如同一头迅捷的猎豹从地面高高跃起,以令人震惊的速度斜窜扑进建筑二楼窗口,顺着残破的楼梯急速往上,几秒钟后,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六层楼顶。满面惊骇的士兵们正准备掉转枪口,却被他钢钳般的大手死死卡住咽喉,像扔沙包一样从天台上高高抛下,在半空中爆发出阵阵凄厉的惨叫。
“加强火力压制,狙击手封锁对面的火力点,把这些该死的家伙统统打趴下去————”
身为隐月城值班队长的考伯特缩在卡车背后,抱着一挺SSG3000狙击步枪瞄准对面胸垒顶部的重机枪,咬牙切齿地狠狠扣下扳机。
侧面方向上的永备工事群突然亮起了几团火光,紧接着火柱冲天而起,雷鸣般的爆炸声震撼着人们脆弱的耳膜。一团团火球次第升上天空,大块的岩石伴随着浓烟飞起,火光辉映下,驻守在附近的流金城士兵们纷纷流露出恐惧的面色————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这些经历了整晚激战的雇佣兵,居然还拥有如此充足的弹药储备。
“是迫击炮。快,打掉他们的炮击阵地————”
随着爆怒的呼喊,几名手持突击步枪,实力等级明显高于普通士兵的军官从掩体里纵身跃出,一群配备有防弹护甲的士兵紧跟其后,朝着布置在数幢大厦背后的迫击炮所在方向猛扑过来。
“哒哒哒哒————”。
沉闷的枪声如狂风骤雨般响起,一蓬蓬子弹以惊人的高速飞掠过来,被亚尔曼横抱在手中的多管机关枪喷吐出长达一米的火舌,以一分钟数千发的速度倾泄着弹雨。这个狂暴的胖子肩膀上背着容积惊人的弹药箱,巨大的重量对于他那肉山般魁梧的身体显然没有丝毫影响。他龇着牙齿,炽热的枪焰把满是横肉的面孔映得越发狰狞,横扫的弹雨把迎面冲来的两名军官打得凌空倒仰,其余的尾随者只能临时寻找掩护,绻着身体畏缩在车辆残骸或者断墙背后,任由这个疯狂的家伙肆意凌虐。
林翔灵巧地翻越过三角钢架构成的路障,纵身跳进一个用沙袋堆成,刚刚完成布置的机枪阵地,斜提在手里的突击步枪口出六角形状的火焰,顷刻之间把据守在工事里的五名士兵打翻在地。
左右两边的机枪立刻转朝这一方向,横飞四曳的子弹从沙垒顶部窜过,林翔伏低身子,从仍在痛苦扭曲的尸体表面摘下几枚防步兵手雷,用力拔下拉环,带着魔鬼般的微笑,朝相距不过数十米远的胸垒轻轻抛去。
“轰————”
大团火焰伴随着滚滚浓烟直冲云霄,散碎的人体血肉从半空中洒落下来,钢筋混凝土结构的胸垒背后腾起熊熊烈火,呛烈的硝烟气息里,夹杂着一股人肉被烧焦的糊臭。
周围密集的枪声逐渐开始稀落,建筑群和工事里不时传来惨痛的嚎叫,几个浑身燃烧着火焰的流金城士兵在地面痛苦翻滚着。作为防守方,他们占有数量和地形方面的绝对优势,相比“秃鹫佣兵团”的人员综合进化实力,普遍接受过强化改良的士兵同样强悍,但是他们没有像林翔或者杨华之类的强力引导者,在这种规模数百人的小规模战斗中,两名寄生士,足以控制整个战局。
背对浓密的硝烟与黑红色的烈焰,林翔拔下突击步枪打空的弹匣,从衣袋侧面摸出一个新的换上,用里拉起枪栓,望着远处笼罩在晨光下的流金城中央大楼,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冷笑,平静地自言自语:“欺骗,必须付出代价————”
流金城北区的银行大厦底层,是一个庞大、宽敞的空间。
顺着青石铺就的台阶一直往下,穿过面积惊人的地下停车场,可以看到一条从地面中间横穿而过,左右两边保留有颜色斑驳的黄黑斜纹,中间刻着密集防滑槽的特殊通道。道路一端连接着通往地面的出口,另外一头直接没入墙壁表面一扇宽度超过五米的全钢大门。
在旧时代,这里是配备有大量守卫,防备森严的金库重地。
如今,库房两边的大门敞开着,几辆漆面斑驳的轿车静静地躺在角落里,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油泥灰尘,靠近墙壁的边缘,散落着密集的玻璃碎片,一缕阳光从倾斜环绕的旋转出口照射下来,被它们映耀出一片刺眼的炽白。
走进库房,立刻能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颤颤寒意,两块相互交叠,从房间顶部垂落下来的塑料膜板把冷热空气阻隔开,在房屋内外形成泾渭分明的温度差异。安装在墙壁侧面的换气扇缓缓旋转,灌注进新鲜空气的同时,也带走房间里淤滞的馊霉与血腥。
房间内部非常宽敞,面积足有近千平米。沿着墙壁,顺序摆放着上百张底部装有滑轮的铁单床,它们大多已经生锈,涂刷着白色油漆的床架上,隐约能够辨别出模糊的红十字图案。这说明,它们都是从旧时代遗留下来的古老物件。
每一张床上都躺着人,没有铺盖,没有软垫,赤/裸/的皮肤与冰冷坚硬的金属床架相互接触,没有人抱怨,也没有人对此表示不满,更不会有人直接抗拒甚至离开。
他们都死了。
尸体不会说话,更不可能有所动作。
几十个体格健美,身材比例符合标准黄金分割的男子在房间里忙碌着。他们排列成整齐的队形,沿着铁床中间的通道,顺序进入对面的冷藏库,抬出一具具表面布满白色霜花的冷硬尸体,拎住手脚放上空置的床架,再缓缓推出,按照地面用白色涂料预先划好的长方形网格,逐一摆放。
冷库里到处都是死尸,他们一层层交叉叠摞着,淤黑的脸上仍然保持着死时的惊讶和恐惧。这些尸体保存完好,除了身体表面残留的致命伤口,再也看不到任何缺失的部分。
身穿黑色大褂的苏特。兰德沃克站在房间左侧的手术台前,从恒温箱里取出一只圆形的玻璃培养皿,伸出戴着橡胶手套的五指,轻轻掀开覆盖在皿器表面的布膜,露出一片如同凝脂般粉腻的微红胶冻。
把容器平平端在指尖,高举过头顶,在房顶炽光灯射出的光线照耀下,半透明的胶质微微有些颤动,平滑的表面略微有些倾斜,然而,那只托着玻璃皿器的手,却丝毫没有动弹。
“多么美丽的颜色,实在太迷人了,这简直就是上帝用土壤制造人类之初,用来增加柔软程度的那团珍贵胶泥————”
兰德沃克眯缝起眼睛,久久地望着手中这团晶莹粉腻的物质,丝毫不吝惜语言地轻声赞美着。过了很久,才把培养皿小心翼翼地放下,脱下橡胶手套,举起手臂,清脆地捏了个响指。
两个正朝冷库方向走去的男人,仿佛被电击一般立刻转过身,朝着兰德沃克所在方向直线走来。他们的动作呆板、生硬,感觉好像被提线和框架操纵的木偶,脸上的表情木然、冰冷,丝毫看不到正常人应有的红润与柔软,只有死一样的苍白和灰。
他们都是死人。
确切地说,应该是被兰德沃克利用生物技术复活,被控制和操纵的玩具。
鼓起腮帮,圈着嘴唇,发出两道尖利的哨音,继而卷起衣袖,手掌轻轻拍击三下,最后,拇、食、中三指捏拢,爆发出一个异常清晰的骨节脆响。做完这一切,兰德沃克重新戴上手套,转过身,从旁边的白瓷盘里拿起锋利的手术刀,对准一具刚刚搬运过来,已经完成解冻,表面肌肤呈现出柔软迹象的尸体胸口,用力切了下去。
站在旁边的两名尸人连一秒钟也没有耽误,立刻转向,以完全相同的频率迈开机械的步子走出房间。
“没有嗅觉,没有视力,只能依靠简单的节奏和声音进行控制敏感程度实在太差了。当作攻击性武器使用倒也勉强,如果谈到复杂的操作和生物本能控制其实就是一堆用骨头和肉块拼凑起来的垃圾。嘿嘿嘿嘿!这种玩具,也只有那些喜欢争权夺利的家伙喜欢。”
兰德沃克自言自语的声音很低,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听见。这是他为了排解枯燥工作的一种解闷方法,如果身边有多余的听众,他会立刻闭上嘴,连哼都不会哼上一句。
锋利的手术刀已经没入皮肤,在皮质表面切出一条数厘米长的线,在灯光下远远望去,仿佛一条趴在灰白色胸口吮吸血水的异样蚂蝗。
挂在门上的塑料膜板一阵响动,露出两名尸人冷漠呆板的面孔。他们像石头做成的雕像一样木然地站立着,坚硬冰冷的手臂中间,提着一个被绳索捆绑起来的中年男子。用粗麻搓成的绳结填压男子大张的口中,堵塞了发出声音的通道,尽管他拼命挣扎,从喉咙里发出阵阵抗拒的粗喘和呜咽,却根本改变不了被禁锢的现实。
兰德沃克转过身,慢慢踱到男子面前,饶有风趣地看了看他,一轻一重拍了两下巴掌,冷酷的尸人立刻提起男子的身体,重重放倒在旁边空置的手术台。按平手脚,从平台四角拖出全钢打造的粗大金属扣,分别卡进膝、肘关节。由于太过用力,坚硬的金属环扣深深陷入柔软的皮肉,在扣印两边勒出被挤压的凸起。
灵活地拈起手术刀,熟练地割断捆绑男子的绳索,当堵塞口唇绳结被取出的一刹那,躺在手术台上的男子猛然爆发出带有无比恐惧的哀嚎。
“兰,兰德沃克先生,求,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
“纳齐奥斯先生,你应该明白,我只是在执行王燚先生的命令。”兰德沃克放下手里的刀片,拉开摆在手术台右边的一台老式冰箱,取出一只通体遍黑,高度只有十厘米左右的玻璃瓶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
被叫作纳齐奥斯的男人拼命挣扎,扭动的身体在手术台上左右摇晃,拖拽着固定四肢的金属环扣在水泥台边缘摩擦出刺耳的声响,这种剧烈的动作越发增加了身体的痛苦,却丝毫不能改变现状,帮助他获得自由。
“求求你兰德沃克先生,求求你,我,我不想死————”
筋疲力尽的男人仰面朝天,大口喘息,布满血丝的眼睛鼓涨外凸,绝望地盯着那只微不起眼的小黑瓶。
“没人愿意死。”
神情专注的兰德沃克缓缓拧开瓶盖,把一只带有橡胶帽塞的滴管插进瓶口,缓缓地问:“你杀害自己妻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愿不愿意死?”
“她,她只是一个女人————”纳齐奥斯浑身都在发抖。
“但是你却用木桩把她钉死在墙上,还残忍地剖开她的肚子,割下她的肝脏炒了吃。”兰德沃克的语气变得异常森冷。
“我饿————”
纳齐奥斯艰难地吞咽着喉咙,用发干的声音结结巴巴地辨解:“我我,我需要食物。”
“你撒谎————”
温文孺雅的兰德沃克忽然变得无比狂暴,他放下手里的黑瓶,一把抓紧纳齐奥斯的衣领,仿佛最恐怖的魔神厉声咆哮:“我检查过你的居所,就在床下的暗格里,足足还有二十公斤面包和好几块干肉。别说是你,就算荒野上最饥饿的流民把这些东西一顿嚼光,也会当场活活撑死————”
大滴的冷汗,从纳齐奥斯额头两边流淌下来。也许是这种来自体内的液体产生了清醒效果,他忽然不再那么慌张,望向兰德沃克的目光也不再像刚才那么畏惧。短暂的沉默后,他压低声音说:“你应该很清楚,她是一个来自荒野上的女人。我花了五发子弹和一公斤盐,从流民营地把她弄到手她,她就是一个用来交换的货物。”
“但她首先是你的妻子!妻子!妻子————”
面目狰狞的兰德沃克高高轮起右拳,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手术台上。由于太过用力,柔软的皮肤顿时崩裂开一条长长的伤口,鲜血,从拳底与台面的缝隙中,缓缓流淌出来。
纳齐奥斯张大嘴唇,眼睛在那张可怕的面孔与拳头之间来回窜动。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非常古怪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兰德沃克兰德沃克哈哈哈哈!你,哈哈,你该不会,该不会是看上那个子了吧?哈哈哈哈,怪不得你要杀我,原来,你想用这种方法帮她报仇。哈哈哈哈————”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肌肉都在神经质般地抽搐,却没有注意到,兰德沃克那双碧色眼眸深处,正缓缓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悲伤。
“只有你这种没脑子的白痴,才会产生这种愚蠢的念头。”
轻轻摇着头,兰德沃克站直身子,从衣服领口提出一只做工精致的项链。按下链坠侧面的凸钮,圆形的金属盖子弹开一条缝隙,露出一张镶嵌在盖子中央,有着金色卷曲头发和漂亮微笑的女性像片。
望着已经发黄的照片,兰德沃克只觉得自己的眼睛被蒙上一层朦胧的薄雾。那张曾经熟悉却再也不会出现在面前的脸,也渐渐变得有些模糊。
纳齐奥斯仍然在笑,恐惧的笑声中,带着吃力粗重的剧烈喘息:“哈!呼呼,呼,兰德沃克,没,没想到你他/妈/的居然和那个子有一腿。说,说说看,你和她睡了几次?哈哈哈哈!你干/她的时候,有没有顺便用舌头把她的屁股给舔干净?”
恢复平静的兰德沃克冷冷地瞟了他一眼,没有作声,从旁边拿起黑瓶,右手凑近丝毫没有动静的尸人,重重捏了个响指。在信号的指引下,冷酷的尸人伸出胳膊卡紧纳齐奥斯的肩膀,用冰冷的手捏住他的腮帮,用力挤压出一张略呈椭圆的嘴。
“唔,唔,不不要杀我,你,你这个该死的混蛋。求,求你,放了我,放开我————”纳齐奥斯的意志彻底崩溃了,他语无伦次地叫了起来,却无法发出正常的声音,只能含含糊糊地带出几声咒骂和哀求。
兰德沃克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残忍:“既然这个世界没有法律,那么就由我来帮助你的妻子讨回公道。”
“你,你会下地狱的————”眼中满是恐惧的纳齐奥斯拼命嚎叫。
“哈哈哈哈————”
兰德沃克像听到最滑稽的笑话一样狂笑起来:“地狱?哈哈哈哈!你这个白痴,这个肮脏的世界,本来就是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