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狂欢,大早,刚刚睡了三个小时的刘靖,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忘,才发现自己置身竹楼,窗外天色已经渐亮,不禁笑着摇了摇头。从竹榻上下来,刘靖来到窗前舒展了个懒腰,陈朴等四个兄弟也陆续起床了。大家在头人拿雍的热情引导下,来到村旁的小河里洗澡。刚走出头人家的大门,刘靖等人站在屋檐下,再也挪不开步子,眼前漫山遍野,姹紫嫣红,无论是山梁上,还是坡地里全都是一片片盛开的鲜艳的罂粟花。风中飘来的浓郁花香,略带甜味,沁人心脾,似乎让人心里产生一阵异样的冲动。
徐卫看到大家一脸惊愕的样子,连忙低声说道:“大家不要惊奇,这就是金三角特有的罂粟花。这种花开花结果后,就会结出罂粟这种果子来,是提炼毒品的主要原料。刘靖兄弟你是学医的应该知道,大家不要觉得这种花美丽好看,其实在这浓郁的香味里面,也含有微量的毒素。老乡们朝夕生活在这里,早已经习惯了,所以不觉得什么,而我们的身体由于长期的锻炼,所以也有一定的抗力。换做一般人,可能就会有轻量的不适反应了。不过这罂粟也种得太多了吧,山上山下漫山遍野都是,我估计至少有一千多亩。”
“刘总,你以前见过罂粟花吗?”第一次看到罂粟花模样的刘海,之前还有点儿沉溺其中,此刻听到徐卫这么一说,在吓了一跳之余,不由有点儿好奇地问道。
刘靖微微点了点头:“见过,这种花我小时候在南云省葯物研究所看到过。它开花的时候。非常的鲜艳美丽,独特的浓郁香味,通常都飘得很远很远。常常引来我们许多孩子围观,但大人们总是说这种花嗅起来有毒,所以告诫我们离得远远地,久而久之,也就逐渐敬鬼神而远之了。不过罂粟花的花朵有红有白,有黄有紫,一到开花的季节,姹紫嫣红,五彩缤纷,真地很好看。只是出于研究需要。而且怕流传出去贻害四方,所以就算是葯物研究所,也种得很少。这么多的罂粟花聚集在一起,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见大家连连点头,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刘靖一时间谈性大起,举起右手的食指,耐心地向众人做起了科普讲座:“其实大家不要以为罂粟就是du品。成熟后的罂粟,其效用可是很多的。它的汁液可以入葯,对中枢神经具有兴奋、镇痛、镇咳和催眠作用;同时,罂粟壳在我们中医处方中又取名为‘御米壳’,夏季后采收去蒂头和种子,晒干醋炒或蜜炙备用…罂粟的种子含油丰富,从灭活的罂粟籽中可以科学提炼出食用油出来,我们通常称之为‘御米油’。由于罂粟籽本身不含任何致人上瘾的毒素,但对人体地许多疾病却有明显的预防和辅助治疗作用,是极具葯理价值和独特食疗价值的植物…”
徐卫打断了刘靖的花。一脸惊讶的问道:“什么,我们平时食堂食用地‘御米油’是用罂粟种子制成的?不可能吧,不是说是高档产品吗。怎么与du品挂起钩来了?”刘靖笑着摇了摇头:“不然,御米油可是很高档的食用滋补油类。在《本草纲目中》中。罂粟籽被称为‘御米、象谷、囊子’,气味甘、平、无毒,它榨出地油含有丰富的不饱和脂肪酸、维生素和微量元素等营养成分,具有独特的食疗价值,可提高睡眠质量和强化人体机能。长期以来,御米油一直被用作宫廷御用贡品。据科学文献及国内权威检验机构检测,御米油的保健功能主要有:提高睡眠质量和强化体能,有助于亚健康状态人群的条理和营养平衡,有助于保持血脂、血压正常,利于护肤养颜,能预防大脑提早衰退,防止和缓解某些人体器官机能障碍”。
刘晓楠伸了伸舌头:“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啊,我只是觉得炒菜味道比一般的油料好,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不过说真的,在清莱的时候,我亲手用这种油炒过菜,炒起菜来高温不冒烟、可以最大程度保持蔬菜原有颜色。”
刘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道:“罂粟籽的含油量非常的丰富,有地品种甚至可以达到百分之五十五的含油量,所以种植得当,可以适当地取代一般的食用调和油;另外,罂粟壳性平味酸涩,内含吗啡、可待因、那可汀、罂粟碱等三十多种生物碱,可以起到镇痛、止咳、止泻葯,用于肺虚久咳不止、胸腹筋骨各种疼痛、久常泻不止;同时,还用于肾虚引起地遗精、滑精和痉挛等症状,听说不少饭馆也用来做食品添加剂。”
说到这里,刘靖不禁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话锋一转:“可惜啊,如今地罂粟,由于利益的驱使,几乎全都变成制作du品的原料了。你们知道吗,收割后的鸦片膏,稍加提炼就是海洛yin,在芒街时,我就听说国内最低的批发价都是八十五元一克,零售价则维系在一百三十到一百八十元不等。(注:这是1997年的价格,截至2006年,上涨至批发价200,经过贩毒者五六手的转卖流到吸毒者手中时,其价最初每克180攀升到500元。才会有那么掉脑袋的危险铤而走险,走私贩毒络绎不绝啊。”
从小河里洗完澡,众人这才神清气爽地回到了屋里,这时拿雍已经泡好香茶扫榻以待了。宾主面对茶几坐下。面对刘靖的询问,头人拿雍一面请大家喝茶,一面愁眉苦脸地说道:“实在没办法啊,去年我们寨子除了种玉米和木薯等粮食作物外,还种有一千二百多亩的罂粟。每年大约采得葯膏四百拽(每拽约为一点六公斤),可是每户人家到最后才分得一千五百百多元人民币。辛辛苦苦一年,什么也没有留下。吃盐要跑上百里山路,很多人家都是一年只穿一套衣,一年只吃一顿肉,还得忍受政府军的剥夺。翁山翁海的阿爸就是偷偷拿着去年留下地烟膏出去卖,才被政府军抓起来的。接到乡亲捎来的口信,他们阿妈急急忙忙拿着家里最后的一点银子去赎人,谁知道…唉!我估计这下翁山的阿爸也没命了。大家听了心里非常难过。刘靖客气地问道:“拿叔,像你们这样的瑶寨,在附近有多少个?每个寨子大约有多少人?”
拿雍抽出老竹长烟斗,“叭嗒叭嗒”地吸了一阵旱烟。放下烟杆,屈指细数:“…十三个,十三个,对!就十三个寨子。我们这个寨子有一千五百多人,算是最靠近公路的。其他十二个大小寨子,也是我们的哈尼族民,在这周围。还有七个是傣族寨子。不过,大家如今的区别都不大了,彼此间也通婚,大的寨子大约二千来人,小的也就四五百人。再往北走一个小时,就是我们这个地方最大的哈尼族寨惠普寨,每年大地祭祀,都在那里举行。他们的地势相对较好,罂粟种得比我们多几倍,但是人多了。吃饭也成问题,时不时经过我们村到外面去买盐巴和农具回来。唉,现今这个世道。所有的寨子都不容易啊!我们寨子在族长的安排下才供的起两个族人在外念大学。”
刘靖和虚妄等人面面相觑,全都为这样的境况感到震惊。弄山这个距离公路最近的寨子。至少也有四十五里地山路,其他各寨就更远了。在这种高原贫瘠的土地上,要是没有大规模的扶贫与优良作物种子与种植推广,要想让山民们舍弃最后地一点赚钱机会,实在是难于登天。怪不得这金三角的毒品屡禁不止,就连山外都无法解决罂粟种植的替代问题,更别说这道路艰险、山高皇帝远的大山里头了。
徐卫曾经仔细地研究过整个景栋地区的地形,详细地告诉了大家这样一个情况:“我们所在的这片山区位于南垒河的南面和西面,整个山区由于大山和峭壁的阻隔,根本就无法从其他三个方向出去,唯一的出路我估计就是咱们昨天走过的这条山路,所以拿叔所说地我相信。而且,我和小宇根据下载的卫星图片研究的结果,这片方圆两千二百多平方公里地陡峭山区,很可能住有不止6万人。传说五年前,沙坤手下的团长张玉领着四百多官兵进来寻找传说中地玉矿,一次就杀害山民五千千余人,最后翻山越岭跑了半个多月,所到之处山民们闻风逃窜,张玉圃的大队人马在无法获得给养和大面积流行疾的情况下,才不得不从这个地区撤走,结果不到半年,就被政府军剿灭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别的军队进来过了…刘海,你问问拿叔情况是否真的如此?”
在刘海的询问下,拿叔流着泪,讲述了那段悲惨的岁月,最后摇着说要不是各寨子不团结,外面的军队哪怕一两万人强攻,也未必进得来,那里能任由这四百多土匪横行族长就是妮拉的阿爸都气的吐血啦?
徐卫回想起昨天所走过的十几个险要地段,郑重地点了点头:“不错,其实只需要一个连的兵力,就能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方轻松挡住来犯之敌。这一路上很多地方地势险恶,居高临下,下方超过一个连的兵力就摆不开,左右两翼全都是无法翻越的悬崖峭壁,只要弹葯充足,石块够多,来多少人都只能添油般的消耗殆尽。”
刘靖对陈朴微微一笑,摇摇头对拿雍说道:“拿叔,我们一来你就把村里为数不多的一头牛给杀了,下半年的播种种植,你们可怎么办啊?”
“阿靖,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可就难过了!”
这时刘靖朝徐卫微微一笑,对拿雍道“拿叔,实不相瞒我们是亚洲兄弟基金会的,本来我们一行就是到缅东考察扶贫项目的,现在我看你们哈尼族寨子,需要我们的帮助,我们会帮助你们脱离贫困,免受压迫,妮拉姑娘是知道我们基金会的,您老不妨问问”刘靖一脸陈恳道。
“你们真的是基金会的,来帮助我们族人的,那太好了,族长病了我现在主持族里事务,走我带你们见族长”,语无伦次的拿雍激动的说。
这时,屋外隐隐传来哭泣声。刘靖站起来走到窗前一看,原来寨子里的老老少少,早已蹲坐在屋外,倾听竹楼里面地对话…想起自己族人百年来的悲惨遭遇。没有一个人能忍得住眼泪。
刘靖看到这里,心一酸,招了招手,把四个弟兄全都叫到了坝子中子底下。拍了拍柱子上镂刻的云彩。刘靖和拿雍以及四个弟兄来到屋外站在门口大声说出自己的想法:“各位哈尼族的父老们,我觉得不能让咱们的哈尼族族同胞再这么懦弱下去了。咱们的兄弟姐妹任人欺辱奸杀,劳动果实任人盘剥掠夺。这样的事情我实在看不下去,我想帮助你们!使你们不在挨饿;不在受剥削压迫;孩子都能去学堂念书;生病了都能得到医治;你们的意见怎么样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实现这些?”刘靖站在最上方慷慨激昂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