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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林相会叶子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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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林相会叶子诺(一)

  但更让我心惊胆战的是,上次一支八叶参,凌御风便轻易就知道了,怎么这次叶子诺一而再的送过东西来,比那次八叶参不知显眼醒目多少,时至今日,凌御风却问也不问,竟像是半点不知的样子?

可是纵有千般无奈,我也只好点头,命盼夏,“收进来罢。”懒  这些东西我从来不碰,专门腾了一间小库房收着,只等以后有机会时,是退回去还是怎么,总是好清算的。

  迎秋脸色灰暗的看我一眼,“娘娘,奴婢觉得,您应该找个机会跟那卫远侯见上一面。”

  我细一沉吟,这样拖下去果然不是办法,于是点头,“好,你让小喜子带我的手信去找刘大海,让刘大海传信给他,明日午时,我在御花园的桃林里等他。”

  迎秋脸色一正,应道,“是。”

  到得晚上时,小喜子就来回说“刘公公方才来回说,娘娘吩咐的事儿已妥了。”

  转眼一夜过去,第二天正午时,我换了一身秋香色的简素衣服,扶着迎秋状似无意的出了静怡宫,直向御花园的桃林而去,御花园中姹紫嫣红,飞蜂舞蝶,景色很是怡人。

我心里惦记着事儿,于这些景色无意相看,脚下匆匆到桃林边,迎秋在外防守,我拂开花枝独自进去,才进桃花深处,就见叶子诺一身白衣,悠然而立。虫  我脚下突然一滞,就觉得眼前已经模糊了……,桃花烂漫,白衣飘然,凌御风一支竹箫飘逸若仙,他看着我笑问,“你会跳舞吗?”

  “我……我会跳……,”我仿佛在梦中。

  “你来了?”那个白色影子到了我跟前,语气轻柔。

  我眯着眼看他,他嘴角有笑,很儒雅,却不是若谪仙般的出尘的那种,我眨一眨眼,他的脸渐渐清晰,是叶子诺。

  我这才回神,桃花漫天中,一身白衣站在我面前的人,不是凌御风。

  我悄悄向后退了一步,忽略掉他语气中那丝隐晦的亲密,垂头低眸,轻叫一声,“叶将军。”

  他稍有沉默,然后就有一些不满,“你这么叫我,难道是想让我也叫你一声‘全妃’?”

  他很自然的以“你、我”相称,就像是我从来不是什么皇妃,他也不是什么臣子,从来就是如此。

  我皱一皱眉,继而坦然看他,道,“本宫身为皇上妃子,将军是朝廷重臣,叫你一声将军,有什么不对吗?”

  我语气里的疏离清晰明白,叶子诺眉头一跳,脸上居然就有些受伤,他嗫喏着自语了一句,“你是……皇上的妃子……,”他摇一摇头,再摇一摇头,重新抬眼看我时,他已神色如常,“那么全妃娘娘这次宣臣到此,是有何懿旨要吩咐。”

  他终于肯将彼此的身份摆了出来,然而这样的顺从却让看不出半点甘心,甚至,他语气里还带了点讥讽,我不想跟他多做纠缠,只郑重沉身而拜,“谢叶将军正月里仗义相救,本宫铭感五内,感激不尽。”

  他身子一转避开了,“臣不过不愿让无辜的人遭了冤屈,更何况娘娘也曾救过微臣的命,便是投桃报李,微臣也是应该的。”

  “本宫当年也是无心之举,更何况救将军乃是家中护卫,倒是将军对那件事念念不忘,让本宫很是惶恐,”话说到这份儿上,我便也不再回避,起身将他前两日放在我宫门口的信笺取了出来,放在一边的假山石子上,淡然的又道,“叶将军对本宫很是大方,天下奇珍毫不怜惜,只是将军实在不必如此,一来,本宫受之有愧,二来,这宫中人眼众多,便只是将东西悄悄放在门口,也难保墙后无眼,那时人言可畏,将军一片赤诚好意却被人曲解不说,只怕你我更要因那些虚妄诽谤之言,万劫不复了。”

  我自认自己的话已经说得极明白,正垂了头要告退,他却突然大笑出声,我一惊,忙抬头看时,只见他的眼里有一丝讥讽,一丝不甘,一丝愤怒,更有一丝失望,他目光如刀的看着我,“今天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怎么,你怕?”

  他这语气强势嚣张至极,我向后退了一步,就有怒意翻滚上来,“叶将军,请您自重。”

  说完,我转身就要走,一股大力袭来,他从后面竟将我拥入怀中,我不意他竟胆大包天到这般地步,直骇到魂飞魄散,一声惊叫没有出口,却已被他一把捂在嘴上,他贴着我的耳边愤怒低吼,“你可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你可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我“呜呜”的出不了声,只能拼命挣扎摇头,眼里不知是怕还是急,泪水滂沱而下,糊了我的满脸他的一手,他却更是癫狂,“我发誓这辈子非你不娶,我堂堂大将军甚至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一心一意只为找你,只为等你,可是,可是你竟然成了别人的,你却已经成了别人的……,啊……,”说到这里,他又一次吼了出来,声音虽低,却是愤郁到了极点。

  这一次,他的话终于全部清晰的进了我的脑子里,我慢慢的停止挣扎,只转了头惊愕的盯着他的脸看,什么?他说什么?他是不是在说,他一个大将军,却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纳,只因为他发誓过要娶我?

  这,这是本什么帐?

  他见我不再挣扎也不再喊叫,捂在我嘴上的手一点一点松开,忽然,他扳住我的肩膀一转,将我变成了和他面对面,他的眼里像是有火,又分明全是寒冷的破碎的冰,脸上的狂躁一点点消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悲伤,“那一年,我被仇人暗算倒在雪地里,昏迷前一刹那,我以为那次我肯定逃不过了,我肯定会死,可是,可是我醒了,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一个满脸都是胡子的男人守在床前,他告诉我说,是他家小姐救的我,我就想,这是谁家的小姐,我伤好后,我一定要好好的谢她,后来,你就来了,雪白的狐皮围脖衬得你的脸仙女一样的好看,你一点也不像那些娇滴滴的女孩儿,面对我这样的半死之人,你不害怕,也不在意,就像,就像我当时的样子实在平常不过,你没留一刻就走了,我却开始对你感到好奇,几番问东奇你是谁家的小姐,他都笑而不答。”

  我想起那年,东奇确实来告诉过我说,那个被救的男子想知道我们的身份,是母亲摇头,说佛家有语,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今能救他一命,不过是机缘巧合,天意使然,万不可有图取相报之意,谁救了他,不说也罢。

  如此,直到离庵回府,也未曾让他知道我们的身份。

  呆呆的看着叶子诺,我一时猜不出这无意间的一个念头,到底结下了什么样的因果?

  他见我显然是在很认真的听他说,像是有一点安慰,更多的却是落寞后悔,他接着道,“我过了好几天才能下床,你们却都还没走,我听东奇说,他家太夫人的忌日在即,他家夫人带小姐要在这庵里念一个月的早晚经。我有心留意你,却发现你每日里顽皮捣蛋,哪里有安分的念过一次经的,你会把老庵主费心从梅花上取下来的雪水拿去喂猫,还会在小尼姑们静心做早课时,逼着东奇将从洞里挖出的冬眠的蛇悄悄丢进去吓她们,每次我站在不远处看你不停的闹腾搞鬼,却又那样的聪黠牙尖嘴利,甚至将参禅几十年的老庵主都能将到哑口无言,我就忍不住要笑,想着,将来娶这女孩儿的男子,只怕要被闹得头疼死了。”

  是的,我曾将老庵主费好大劲从梅蕊里取到的雪水偷去喂猫,气得老庵主只念阿弥陀佛,把冬眠着的蛇吓完了小尼姑们,再拖着他去烧来打牙祭,在庵堂里动荤腥是庵堂的大忌,被娘气得用柳条抽在手心上,疼得我大哭,哭到老庵主又按耐不住心疼来维护我,我还会在娘听老庵主讲禅时,用一口歪理将老庵主憋到内伤。

  可是。可是这些我曾经有过的杰作,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都已经不记得了,才只隔了四年不吗,可是为什么,我觉得有一世那么长……

  我眼里一滴一滴流下泪来,叶子诺轻轻伸手,在我脸上极轻柔的拭过,他将沾着我泪水的手指放到唇边一舔,就苦笑着道,“真苦……。”

  是啊,真苦,这几年来,我已经苦到忘记了自己原来的样子。

  叹息着,他又道,“我那几日除了喝药,每日只做一件事,就是找你的身影,然后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你这一天又出了什么新点子,闯了什么新的祸,我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我是那样的无聊,我甚至没有想过让东奇帮我传信,让家里派人来接我,我就觉得,那地方真安静也真热闹,没有杀戮没有流血没有算计,我每天安静的看你出洋相,或者看你让别人出洋相,然后在无人的夜里自己边回味边捂着肚子笑,我竟然满脑子都是你,甚至,忘记了腾出时间来想一想,暗算我的人是谁?”

  我终于开口,“我,我好像,我一直都不知道。”

  “是的,你不知道,十方庵是尼姑庵,男子只能呆在外院,所以,就算我潜进去了,也只能隐藏住身形不让人发现,你自然也看不到我,”说到这里,他脸上的悔意更浓,“事实上,当你们离开之后,我才发现我竟然对你……,我……,”他懊丧的甩头,“我一直都在后悔,如果那时候,如果那时候我能知道后来的事,我,我一定会去接近你,我一定会告诉你我的想法,我也一定会让你告诉我,你是谁?你是谁家的女儿?”

  这样说时,他紧握住我肩膀的手陡然一紧,我疼得一咧嘴,他发现了,手上的劲道松了一松,却依旧不肯放开,“等到突然有一天,我再也找不到你的身影,你和你的家人护卫全都一夜之间消失不见时,我才发现我的心竟然慌了,我才意识到你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满满的占据住了我的心,我向庵里的人打听,可是庵里的姑子们却说,除了老庵主,她们谁都不知道你们的身份,我再去找老庵主,她竟然一大早跟着你们的马车一起离开,云游去了。”

  十方庵虽只是个小尼庵,可是香火却一向旺盛,前往烧香求佛的官宦夫人很多,因父亲常年在外征战,母亲心中挂念揪心,无奈之下只能将一腔牵挂都寄托于神佛,一来二去的接触下来,我母亲和那老庵主竟颇有些交情,如此,她每次去都能得老庵主亲自接待,而因父亲常跟人对敌,怕人从背后挟持了他的家人以做要挟,所以母亲行事极低调小心,除了老庵主外,并无人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而我记得那次,老庵主云游一年方才回到十方庵,却因在回来的路人染了风寒,没几日就圆寂了。

  如此,也难怪叶子诺打听不到我的消息。

  果然,就听叶子诺道,“我回府后,立即派人四处打听寻找你,可是,你却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了无音讯,那一场雪中相救,仿佛只是我的一场梦,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你,”说到这儿,他又激动起来,“我越是找不到你,我就越是焦急发狂,别的女人再也入不了我的眼,我遣散了身边所有的侍妾丫鬟,我对天发誓,我这辈子非你不娶,不管你藏在哪里,我这辈子一定要找到你,可是,可是当我终于看见你时,你竟然出现在慈宁宫,你竟然已经是皇帝的妃子,我才知道你竟然就是萧远峰的女儿,你叫萧婥,你叫萧婥……”

  我万想不到,当年自己的一个无心之举,于叶子诺的影响竟然这么大,看着他激动癫狂的脸,我心里又开始害怕,“叶将军,你说的这些,我,我都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越说声音越低,在他发狂的目光的逼视下,我竟然开始心虚,就好像,就好像自己辜负了,很对不起他?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里的惊慌被他看到了,他突然松开了一直捏着我肩膀的手,欣长的身子竟有些摇晃,他一挥在桃树上,落花如雨,满天芳华,他的眼里有那样深的痛,看着我笑,“早就知道抚远大将军萧远峰膝下只得一个独女,美貌如双却骄惯得没了度,所以,皇上当年向姑母要求纳你为侧妃时,姑母坚决不许,当我听说皇上以当时的皇子之尊,竟为此在姑母的宫门外整整跪了半日时,我还在心底晒笑,却不想,他所求之人,竟然会是我久寻不到的你。”

  伸手拿过我放在假山石子上的那封信,他木木的看着,突然双手一搓,那封信笺便成了片片纸屑,随风而扬,他看着我,“我知道你我如今已是远如天堑,隔云难望,我也想过,只要你过得好,我便甘愿一生都在边上看着你笑,可是你笑了吗?”说到这儿,他一脸愤怒,“他凌御风求了你,却又不珍惜你,他竟然这样对你!”

  他愤怒之下,对凌御风竟然直呼其名,嚣张大胆到了极点,我吓得脚一软,就跌坐在了那假山石子上,“他,他对我……很好……”

  “很好?”叶子诺冷笑,“他对你好么?潜邸中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

  “你,你竟然敢打他潜邸中的事儿?”我心里吓得又是一颤,突然就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的胆子实在大到了极点。

  他冷笑,“又何止是潜邸中的事,正月初八你差点就因被人栽赃而废黜了,他凌御风却全不顾你的死活,即便是我捏造了个理由为你开脱,他也将你丢在静怡宫里不闻不问,连声安慰都没有。

  我倒吸口冷气,“你怎么知道?”

  他别过头不答,我脑子里飞快运转,“难道,难道我宫里有你的眼线?”

  他沉默,许久,才点头,“之前没有,那件事后,我不放心你,就安了一个进去,你放心,他(她)的任务是保护你,从今以后,你那边只要有点风吹草动,我就会想法救你。”

  他坦率的承认,又坦然的这样告诉我,目光里滚热的烈火,更有坚定的决心,我眯一眯眼,手指在袖中紧握成拳,如果说他前面的那些话让我有些惊讶让我又有些感动外,他此时的一句,却仿佛是寒冬里的一盆冰水,瞬间将我翻腾的心扑得无比冷静,他居然真的在我身边安插了人,却只是为了将来要救我?

  我顿时就想要笑,他的姑母和他的妹妹都已将我看成了欲除之的障碍,他却来告诉我说,他派了人在我身边保护我。

  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年遭遇经历的东西实在太多,我早由当年那个只会捣蛋只会顽劣的小丫头,变成了谁也不敢相信的刺猬,张着满身刺,戒备的面对着所有的人。

  想到这里,我的心愈发冷静,扶着桃树,我轻轻起身,“你既然肯为我的安危如此煞费苦心,就该知道宫妃不得和外男私下来往,你又为何要做出招眼的事将我摆在那万丈深渊的边上,稍有不慎,我便粉身碎骨,再无回天之机。”

  “哈哈哈,”他突然笑了起来,“我想保的人,即便是他凌御风,也不是想动就能动的。”

  他这话狂妄至极,分明已是大逆不道,我齿间泛起丝丝冷气,“你,你好大的胆子,可知道你这是要造反?”

  他却轻晒一声,向前一步来到我的面前,盯着我的眼睛,“婥儿,你只告诉我,你当年为什么要甘愿做他的侧妃,有人说你们是两情相悦的,可是我不信,是不是他逼你的?”

  他居然叫我的名字,他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可是再一想,我便哭笑不得,他连九五之尊都敢直呼其名,又何况我?

  我咬着唇迎上他的眼神,许久,我轻轻摇头,“没有,他没有逼我。”

  他眉头一挑,声音就有些颤,“真的是,两情相悦?”

  “是的,两情相悦,”我点头。

  “不可能,若是两情相悦,他怎么会那么对你?”他又一拳打在桃树上,“又或者,他就是一个始乱终弃之人,”说到这儿,他猛然转过身来,眼里的光热得吓人,“婥儿,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出宫。”

  这一段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啰嗦了,主要是为了突显叶子诺为什么那么喜欢萧婥,而且,他又是多么的狂妄,今天这一段看似平常,但是其实,后面的很多故事,都因今天这一番桃林相会而来,亲们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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