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索恩抽出魔杖,看着面前的这栋房子。两层的小楼里散发出不自然的阴森气息,而自己对于小楼的危险性还是过于不了解了,贸然的闯入反而让己方三人陷入了不妙的境地。
诺维雅手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滴血,但血液被采集的后果已经很显然了——魔力的波动一闪而逝,但身为魔法师的他们很显然能够感知到这种波动。
霍索恩转过头:“诺维雅,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很奇妙,但让我很不舒服。我很清楚地知道我已经被诅咒了,而且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诅咒的触发条件是什么。”诺维雅咬着嘴唇,“我现在一旦对任何夜启教派的人发起攻击,就会跟温迪一样,连莉卡都救不回来。”
“打进去,找到施咒者。诺维雅你立即会教会让达斯特保护你。”霍索恩一道命令甩下,诺维雅只能有些不甘心地骑上了马匹。
看了一眼绝尘而去的诺维雅,霍索恩手中的魔杖在低声的吟唱中开始汇聚魔质。而蒂法妮则选择放出一道暗影箭,将门锁破坏掉。
一脚踢开紧闭的木门,客厅中早就一个人都没有了。然而在这种完全阴暗的环境下,简直是在给蒂法妮提供一个完美发挥的场地。
霍索恩紧跟着蒂法妮的脚步,魔杖上的魔法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被释放而出。两人在一个个房间中搜索着,然而理应存在的两个人却全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窗户基本都是堵起来的,他们从窗户或者后门逃离的可能性很低。”探索完二楼的蒂法妮走到霍索恩身旁,皱着眉头道。
“他们不可能凭空蒸发,一定会有能供他们离开这间屋子或者躲藏起来的地方。既然门窗都不可行的话……试着搜查一下有没有地道之类的地方。”霍索恩将姑且能够照明的魔杖探出,想看看地面有没有什么异常。
走到厨房里,霍索恩贴着地面一步步地搜索着,终于在炉灶前的地面上发现了一个隐隐约约的方格。
或许是由于时间太过仓促的原因,房间里的人离开时还来不及做点掩饰。
霍索恩叫来了蒂法妮,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面前的方格掀起,一个黑洞洞的通道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在狭窄的地道中行走了几分钟,霍索恩一脚踩空,滚到了坚硬的石质地面上。
尽量克制住自己想要发出声音的欲望,霍索恩接住了跳下来的蒂法妮,两人借着魔杖微弱的光芒环望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半圆形的隧道,前后都是一片漆黑,仿佛根本就没有尽头。
霍索恩压低了声音:“这里应该就是诺维雅他们之前看到的那个隧道了。”
“不应该啊,竟然真的存在能够从城外到城内的隧道。”蒂法妮有些惊讶:“单凭人力的话怎么可能做到这种事情。”
“如果有神术的话,想要挖掘出一种这样规模的隧道也不是不可能。”霍索恩叹了口气:“在对方的主场想要找到他们可有点不简单。”
“单凭我们两个人想要继续探索下去有点难,但是现在我们能够找到的绝对信赖的援军也不算多。现在该怎么办?”蒂法妮举起魔杖。
“现在想要找到夜启教派的那些人,就非得把整个隧道全部扫一遍才成。我们现在让护教军和教会的人对隧道进行清扫的话,那些迫不及待的卧底一定会跳出来搅乱我们。除非……”
“除非?”
“除非我们能彻底粉碎他们的势力,这样的话,就算他们是卧底,他们也没有继续再造反的理由了。”霍索恩冷静了下来,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或许今天就是粉碎夜启教派的最好时机——可是自己该怎么做呢?
迅速返回了洞口,霍索恩找来了附近巡逻的护教军与修士,直接命令他们镇守住这里的隧道。
两人快马加鞭回到教会,当霍索恩气喘吁吁地打开会议室大门时,却发现里面只有达斯特、莉卡与诺维雅。
“其他人去哪里了?”
达斯特见霍索恩回来,从椅子上起身:“莫兰伯爵和里维抓住了卧底的艾琳还有另一个夜启教派的成员,现在其他人全都在地牢里。”
“你说什么?谁是卧底?”霍索恩有些震惊。
“艾琳啊,就是那个后勤班的女仆。根据南希和贾德的说法,艾琳是塞西尔执事的女儿或者说养女。就是为了这点,他们现在才去地牢中找艾琳求证的。对了,他们还说,塞西尔执事可能真的已经去世了,或者说处于无法行动的状态。”达斯特回答道。
“那在这之前,你们怎么能知道艾琳的卧底身份而抓住她?”
莉卡有些小心翼翼地回答:“因为我在离开房间去厕所的时候,在路上撞到了艾琳。就在这一小段时间里,艾琳在我手上取了血,然后就从教会中离开了。后面的事情你就要问伯爵了。”
在这瞬间,霍索恩就感觉自己理清了整个故事的思路。之前所有的事件都仿佛被连成了一条完整的串。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能够尽可能冷静地去看到这条完整的时间线。
首先,夜启教派三番两次地想要莉卡的血液,是因为他们想要通过诅咒的能力来掠夺走莉卡的能力,也就是生系冥印的控制权。
这自然是有些没道理的,因为虽然莉卡的能力十分强大,但她现在所展现出的水平是不至于让夜启教派像是飞蛾扑火一样往教会的刀尖上撞。若非这点,夜启教派可能还很难彻底地从这一潭死水中浮出来。
至于温迪的存在,他们自以为给温迪设下了诅咒,就可以为所欲为地操纵温迪去掠夺里维的能力,也就是追踪术。一个具有追踪术的人,对于夜启教派这种隐秘的组织绝对是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他们在此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可能都因为里维“看了一眼”而前功尽弃。
然而温迪的行为超出了夜启教派的控制。她刻意引诱里维去知道她的隐秘住所,而这个住所连夜启教派的人都不知道。而后在留给里维的信件中,她用传教的口吻透露了一些对里维有威胁的基本信息,规避了诅咒的触发。
而到了最后,温迪宁愿身死也要将自己属于夜启教派的事实告诉霍索恩,就是为了以自己的死亡,牵扯出一大串跟她捆在一条线上的蚂蚱。
那么,夜启教派除了对莉卡展开的行动意外,其他行动基本都有自己明显的意图。比如与本尼迪克特做交易,诅咒加西亚让他来暗杀霍索恩,这些都视为了颠覆教会。
再比如掠夺里维的能力,给巴尼下诅咒不让他见到凛冬社团的成员,是为了防止教派暴露;让琼在布拉迪送死,是为了不让教派的信息传递到引星城……
但是,只有对莉卡展开的行动是不讲任何道理的。因此莉卡的能力对于塞西亚的女儿——艾琳,或者说那个不知身份的现任司铎而言,一定是有什么重大的意义的。
生系冥印,在大多数治疗术都只能治愈外伤或者内脏、骨骼损伤的前提下,对于疾病和长年内伤的治疗效果都是卓越的,这些都是教堂的人所知晓的。既然不可能让教会的人给自己治疗,那就强行夺走那个能力。这恐怕就是行事风格阴险的夜启教派唯一所能想到的。
那么,霍索恩唯一能想到可能需要治疗的人,也就只有上代夜启教派司铎,夜启教派事实上的领袖——托拜厄斯·塞西尔副手执事!
既然艾琳的身份牌已经被翻开,那么是时候该联想一下之前所发生的事件了。
七月十二日,也就是魔力潮事件发生当晚,凛冬社团发生了分裂事件,教宗软禁了国王高丁十一世。与此同时,引星城教会的副手执事泽弗奈亚·费舍被发现与另外两名修士死在钟楼的楼顶。(见第五章、第六章)
发现者为艾琳,三人的死亡原因都是吊死。他们当时在钟楼的齿轮上悬挂了绳子,预先放好铁棍,然后将脖子套上绳索,最后在齿轮的带动下拉紧绳索,很快就被扼死。在此之后,铁棍卡住了齿轮,时钟卡在了九点四十五分。
三者的发现时间都是在自己前往钟楼半个小时之前。当时在时钟恢复运转之后,在自己要离开的时候,钟楼的钟就被敲响了。也就是自己在现场呆着的时间大概为两个小时。
从钟楼回到宿舍的时间不过十五分钟,而当他回到宿舍时,因为自己的钟在前一天(见第一章)被自己砸坏了,还特意去找住在附近的修士借了钟表来看,那时我看到的时间是十一点六分。
也就是说,自己真正发现尸体的时间应该是在九点钟以前。那么被铁棍卡住导致停止运转了好几个小时的钟,怎么可能在案发时卡在九点四十五分的位置?这个时间有什么含义吗?
放开脑洞想象一下当时的现场,第一个发现的人是艾琳,既然艾琳有作案的嫌疑,那她就不可能亲自动手去调整时钟,这样很可能会留下痕迹。
而想要不留痕迹地杀人,甚至是让那几个人去主动自杀,只有艾琳有这种能力——诅咒术。当时引星城内已经没有能使用神术的人了,而会用魔法的人还在因为社团分裂而自顾不暇,也就是说夜启教派作案的嫌疑被进一步提高了。
那么艾琳有什么杀死费舍的理由呢?如果说是复仇的话,当年塞西尔执事宣告去世的时候,费舍甚至还没有被调来引星城,不可能是因为复仇。那么理由就只剩下一个了,夜启教派的理由向来都只有那么几个。
那么真相就很简单了,费舍掌握了夜启教派至关重要的信息。
关键是,费舍把这个信息藏在哪里了?他不可能把这种信息直接藏在抽屉之类的地方,再加上艾琳作为女仆,能够轻而易举地出入费舍的房间,那么他一定是把这些信息藏在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那么,现在再将目光放在那个“九点四十五分”上。如果说费舍是在艾琳的眼皮子底下死掉的,那么绳子之类的东西肯定也是他自己挂上的。
那么在挂绳子的这一小段时间里,费舍就能够亲自动手调节钟楼的时间了。
因此,时钟才会被调到差了好几个小时的九点四十五分去,这个时间就是费舍所留下的线索。
霍索恩站在了门前,回望了一眼已经西斜的太阳,拿出了钥匙,将宿舍的门打开。
一个干净整洁的房间,桌上堆着不少书籍。房间的墙上挂着一个钟,体积要比教堂配发的钟要大上一些,已经不再走动。
“这就是你为我们留下的宝物吗?我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