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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102 不请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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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第二更奉上)

  人是不能念叨的。

  周夫人这边正说此事,便听到外头有陌生女人的说话声,陈嫂打起帘子一看:曾婶正陪了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婆子,又有两三房娘子一起侍候着在门前说话呢。

  来人一见陈嫂,极是热情地道:“唉呀,这是陈家嫂嫂吧,我听我家三弟妹说起,真是能干人啊。”

  陈嫂向来是个麻利也见过场面的人,只是这女人这般热情,她还没得及接腔,就听到下一句是:“你家夫人可还在歇息?想着这年关了,适才听得她道,明日里你们要去寺里上午,便琢磨着早点儿拜访才是……”她嘴里的“她”,便是她家三弟妹,即曾婶。

  也不待陈嫂应话,便拿头想往帘里凑,她旁边的看来是儿媳,一人扶了她一只胳膊,J显然她那拐杖便是个摆设了。陈嫂挤出笑来,勉强道:“我家夫人身子不太好,只怕不好见客。这是……”说着,看向曾婶。

  “我啊,我是她大嫂。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啊……”来人脸皮看来是极厚,半点儿不看陈嫂脸色行事,更不待自家弟妹介绍,便径直自话自说开来。

  曾婶红着脸儿,跟在后头,小媳妇样儿也不敢吭声。陈嫂急忙冲厨房方向叫了声:“阿素,出来,有客人来了。快到厅里设茶水。”转过身来,应付似地道:“原来是曾家大嫂,还请到厅里去略坐片刻。夫人适才方歇下,尚未醒来,实在不太方便。”

  曾家大嫂这时热乎劲儿也歇了歇,作势对曾婶骂道:“我就说嘛,夫人房里可能不太方便。那,便厅里去吧。”前一句是骂,后一句则是讨好地对着陈嫂,陈嫂扭脸过去,装作没瞧见。

  到得厢房的厅里,发现这房子都不象自己以前所见模样了,装饰一新,看来没少捣饬,心想有钱人真舍得花,这得败多少钱啊。一落座,曾家大嫂便感叹:“唉呀,不是我说你们大户人家啊,便是赁的房子啊,居然还要摆出个厅来,正儿八经地,真是不一般啊……”

  陈嫂只点点头,不接话。阿素端上水来,想着这年节下的,便是每个杯里都放了点糖,微微欠了欠身,以晚辈之礼道:“在孝期,吃不得茶,一杯淡水,多有怠慢。”

  曾家大嫂接了过去,先是以为是白开水,便有几分不乐意,可是她旁边的媳妇子儿揭开杯盖,见到杯底的糖并不少,便小声说了一句:“唉呀,这糖放得可不少啊。”她便也揭开茶盅一看,果然!心里便有了几分高兴,又摆起主人家样子来,上上下下着意打量起阿素来。

  阿素被她看得毛骨悚然,急着身陈嫂求助:“这时辰不早了,厨房正是忙得时候……”

  陈嫂对这不约而至的曾家大嫂没好感,便道:“那你还在这磨蹭甚么?快去准备饭菜了。小心晚了,饿了肚子,夫人小姐怪罪下来。”阿素知母亲同自己一样,只盼着这不得趣的人快点儿走。

  奈何曾家大嫂注意力只在茶杯里,根本不管陈家母女俩暗示的“逐令客‘,猛喝了两口水,一杯也差不多见底,咂巴了一下嘴,抬头看着阿素走出厅堂,道:“这是你家娘子?我看模样实实好啊,可定人家了?要不我帮……”

  陈嫂看向曾婶,因为以前同曾婶说及过阿素,生怕她有向自家大嫂提过,见她低着头,想来她是不敢搭话的,只得急得截住对方话茬道:“啊,她啊,定了定了……”

  “哦,哦。定了亲啊?那是哪户人家啊?舅姑如何啊?八字可看好?不是我倚老卖老啊,这亲事得慎重啊,八字得看好啊。你看我家三弟,当时就是八字没看好啊……”曾家大嫂兴致高昂,半点儿不顾三弟媳就在眼前,浑似三弟媳寄居于自家门下一般。

  陈嫂为曾婶捏一把汗,还没舒口气呢,便听到厅外栓子跑来道:“娘,少爷同小姐说,今晚想吃点儿……”一见厅里全是一群女人,也呆了,没说下去。

  曾家大嫂把喝光了茶盅放下来,看着底下大量的红糖,示意三弟媳再倒点儿热水,要不然多可惜。她家儿媳已自动端水服侍她,陈嫂汗颜。

  陈嫂扯了栓子出厅道:“有事,同你姐说去,休得在这嚷嚷。让小姐别到大厅里来。”

  栓子还担心被他娘敲栗子,本来是硬着头皮,结果却轻松出来,舒口气,也不敢同母亲说小姐便在隔壁呢,只迟疑地再看一眼厅里,忙跑去厨房。

  陈嫂转过身来,对曾家大嫂道:“这是我那不成器的,成天皮得很,也不知家里来了客人,大呼小叫的没个样儿。”

  曾家大嫂老手一抬,猛喝了口,发现周家的水不烫不凉,正是好喝的时候。端了茶盏舍不得放下来,道,“你家就两个?”

  陈嫂点头道:“正是。大的是方才端茶的那个,这个是小的,都承蒙夫人厚爱,宠了些,便少了些礼数。”

  曾家婶子满脸通红,低低地只坐在那里看着鞋,奈何不能拖了大嫂立即离开。曾家大嫂却视若未闻,自顾自地道:“唉呀,那差了很多岁啊。你这也是老来得子啊,不过该管的还得管啊,要不然,你看,我家三弟也是老来子……”后面便是BALABALA一串老三家的如何如何,陈嫂听得头痛。

  隔壁文箐听得直抱着肚子笑翻在椅子上,只得苦于不能乐出声来,没见过喝茶喝得这么认真的人。见栓子同阿素说话回来,知道自己也不能在这久留,想着周夫人在房里没人照顾,只得让文简他们勿要高声,自己则赶紧陪周夫人去。

  好不容易,这茶都换了两壶,杯里的糖早喝尽了,曾家大嫂扯东扯西,又说了一些乡下事,末了,意犹未尽地道:“这么说来,你们人也不比我家多啊?这后院住着可是比我们宽敞多了你们是赁了三个月啊?”

  陈嫂见曾家大嫂似乎这才说明来意,只是不知到底是哪种意思,便看身曾婶。曾婶却大气不敢喘,只得在旁边做了一个手势,陈嫂也不太明白其意,只好装傻充愣,半天才回道:“那确实比不得你们曾家人口兴旺啊。到是承蒙曾婶收留,彼时签的确曾是三个月。不知……”

  曾家大嫂打着哈哈,道:“无事,无事。只是打声招呼。我家三弟妹是个不会理家的,向来大手大脚惯了,要不然这么多年怎的还是这房子呢?我家旁边也有人赁院子,那地段还没这个好,房钱却也不差啊。”

  陈嫂听到这里,也没个好气,心想:我是同曾婶家签的契,关你何事。你是大嫂又如何,难不成还要插上一杠子不成?见曾婶怕曾家大嫂似母老虎,怜其如此怯懦,便出言讽道:“哦,这个我倒不清楚,我家夫人嫌嘴长的妇道人家,便也没同周围人家来往,只偶尔同曾婶说得一两句。这关起门来,各家顾自过各家的年,哪里有时间去谈他人是非?不过这大风雪天的,想来不仅是城里,便是乡下过年也不景气啊,一个大风雪,有可能便刮跑了房子与牲口啊。”

  这话噎得曾家大嫂最后一口水差点儿呛死,心想这陈家嫂子真是个利害的,半点不给自家留情面,点着自家的痛处说,顿时没了热情,起身要告辞,对着儿媳呼三吆四地,一边走着,一边来来回回指点后院的各处房子,俨然盘点自家财产一般。

  陈嫂看曾婶小心翼翼状,心想这个老实人,只怕如今是有苦难言,实在是个可怜人。

  她才转身回夫人房,便见小姐早就蹿进房里,正捧着肚子哈哈笑着说:“母亲,你说可笑不可笑”

  周夫人虽然嘴角带着点儿笑,却没应话,见陈嫂进来,便道:“可是辛苦你了。适才这皮猴子便是呆在你房里,将隔壁厅里的事听得一清二楚,正学与我听呢。”

  陈嫂摇摇头,心想幸亏小姐没听到曾家大嫂说的最后那番话,要不然只怕这会儿要在心里算计如何出气了,苦笑了一下,道:“夫人,这曾家大嫂,只怕……”

  文箐笑得缓过劲来,道:“不是说曾婶他们一家早就分家了吗?怎的曾家大嫂既来打秋风,还这么理直气壮的?我见她说三道四,都是扫着曾婶一家子说,她怎的不想现在不是住她自个儿家里?”

  陈嫂看看小姐仍一脸天真状,心想果如夫人所言毕竟年岁小哪里晓得世事人情啊。肚里有一腔话想说,又怕不合适,只摇头叹气道:“小姐,你便当她是个不讲理的,理她作甚。再来,我便草草打发了她去。”

  又把以前曾婶嘴里偶尔说到的乡下大嫂的事说一两件与夫人小姐听。文箐听得这曾家大嫂显是个极为吝啬的人,好占便宜,喜主事,在乡下有些目空一切,同曾婶完全不是一类人。便认真地问道:“她房子塌了,如今曾婶让她一大家子来一起过年,既是个好占便宜的,这秋风岂不打尽?蝗虫过境一般?”

  周夫人见她这般关心曾家的事,本来自己却是因着曾家人与事,便想到了周府只怕也差不多,可惜自家女儿还太小。不过在一旁看人家的家事,自是轻松些,也许她能学到些事。文箐说的“蝗虫过境”这话题,逗得周夫人也一愣,神情严肃也一扫而空,微笑道:“也亏你这张嘴能这般说?你晓得什么是蝗虫不?哪里知道蝗虫过境是何模样?”

  文箐也只是用一个词,自是不知蝗虫过境是何模样,直到后来她才晓得,其惨状如何,此时也只吐吐舌头,顽皮一笑,道:“难不成不是吗?我看曾婶这回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陈嫂见母女二人不是心事重重的样,只得把自己刚才遇到的曾家大嫂说到房子与人口的事往一边,心里隐隐不安,又不想加重夫人的心绪,只勉强陪着二人说笑,拿曾家的事来同小姐说说一二,希望这是夫人教小姐的方式,毕竟不用明刀明枪地去苏州府碰周家的其他几房,这算是轻松的了。于是嘴里应喝道:“小姐说的极是。眼下天寒地冻,春节也动不了工,这房子一修,还不得半年左右?曾家眼下都是能吃的,这吃吃喝喝的,只怕前院曾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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