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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096 烦恼是会传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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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箐又再问小绿,公文到底是何内容。

  小绿自是不知具体内容,只说是两份,有一份自是涉及姨娘的,苏州周府里上下都说姨娘只怕不能再算周家人了。当然这话她没明着与文箐说,文箐却听出这个味道来。想着姨娘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实在也是个可怜之人。她一时想到周夫人的病,要是知道公文早就下来了,又会如何?突然便佛至心灵,也不知如何就一个直觉,只坚持小绿万万不得在周夫人面前提这个公文的事。才一交待完,又同陈嫂合计,让刘娘子那边到时也多注意口风。

  周夫人先是见得刘娘子,自是应酬几句,一再表示谢意。刘娘子自己这边戴着口罩甚是不利落,隔了半个屏风见姑奶奶十分没精神,人已削瘦不止,说话也气喘,也不知能拖得多久?于是说话也十分小心翼翼,择了主要的话题,说得一二,便出了门,直落泪。却见周家小姐正站在廊下,盯着自己,忙抹了把泪,强挤了笑对身后跟着出来的陈嫂道:“听说这个什么面罩还是小姐提出来的?真是聪彗又极有孝心。”

  陈嫂见小姐的好得到别人认可,自是觉得荣耀,说道孝道,便道自家的小姐真是天下有地上无,唯有这一个,同她又说了说小姐如何为夫人的病着想,如何看医书等等事例,听得刘娘子更为心动,心想难怪二奶奶在意这个表小姐,原来真正是小时见了,已经是“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自己在这里还得盘桓些时日,不妨多注意,要真是牵了一根红线,知根知底,亲上加亲,对周家,沈家又何尝不是一个妙事?

  文箐彼时哪里还想得人家的算计,她还想着周夫人那边答应自己悔婚一事呢。见刘娘子出来,忙陪了小绿进去探望。周夫人毕竟想着刘娘子是外人,周府的事自是不好向她打探,此时听得小绿说老太爷去世,自是大恸。她这一悲伤,直接影响病情,幸亏文箐料想周全,早就请了医生在院里候着。如此忙乎下来,一日便也过去了。

  阿素这边又忙着安排房间,好在曾婶这时见周家住得实在拥挤,又在前院腾出一间客房于刘氏夫妇。文箐同阿素忙了一天,再无力气说其他闲话。

  只是周夫人房里是连续几晚彻夜灯不灭。

  陈嫂在旁不是端茶倒水,便是费神劝解。刘娘子总是在一旁伺机观察周家上下,发现居然是忙而不乱,周家小家更是一点即通,小小年纪,竟然能让陈嫂也听她的话,于是对文箐更是半点也不敢马虎。她经常拉上文箐说上几句,却发现表小姐实在机灵,常常要把话题引到沈家,总是不自觉地就被小姐拐着就拐跑话题了。奈何自己受二奶奶所托,同周夫人那边也没得到一个肯定地回复,好不心焦。

  且不说她这厢如何,单表周夫人那边晓得老太爷不在之后,虽然早早就有心里准备,只是这个消息来得太快,没想到自己差点儿死在船上,反而没赶上见老太爷一面,除了自责内疚的同时,难免同时意志便越发消沉。好在是陈嫂天天在她耳边念着少爷同小姐,这才让她打起精神来,老爷如今没了,周府能护文箐姐弟的老太爷一去世,她要再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

  她这忧心忡忡,又想到刘娘子的话里意思,沈家不嫌弃周家如今这副模样,到底是不想给外人一个“落井下石”的说头,还是真正顾念自己?如果是前者,只怕难成长情,便是后者,自己一离世,文箐会同自己一样落个寄夫家篱下吗?会不会又走自己的老路?越是这般想,她越是觉得当初老爷答允的这门亲事太过仓促了。左右思量,便只想着一个拖字,再不肯同刘娘子说及这个话题。

  周夫人这边同陈嫂合计着,商量着小姐来日归宿问题。陈嫂是赞同与沈家结亲的,毕竟二舅老爷是个极和善的,二舅奶奶也算是个熟人,沈家也是知根知底的,因为夫人关系自是会看重小姐,不会嫌弃小姐是姨娘所生,比起日后嫁个不知底细的要好得多。她这般一一说出这其中的好处,周夫人叹口气道:“你说的这般好,当初……咳……这些话我又何尝不也是一一听过,如今却也只是这般光景……咳咳……”

  她这咳个不停,陈嫂忙认错,周夫人边咳边摆手,片刻方道:“我看箐儿是个有心里主意的人,那日我同你的说的话只怕她是听到了却不动声色,听得我给她处理好旧事,她竟然也能明白。我见她眼光里甚是期盼。只是沈家如此坚持,只怕是一时退不了……”

  陈嫂认为周夫人过虑,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沈家自然是好的,再也没比这好的亲事了,只是夫人现在心理有阴影,拿自己的事当成小姐将来来想,自是觉得难过。她这边同刘娘子一再打听表少爷的事,听得表少爷虽年幼,但实在不错,不想小姐就此断了好姻缘,只得托口道:“夫人,如今想这些尚早。小姐与表少爷的事,成与不成,不妨看来日,要我说来,此时也不必急于下决定。再说,小姐既是个有主意的,要是将来表少爷也是十分喜欢小姐的,想来小姐自有主张。夫人不如放宽心思,养好病,过得几年,再把表少爷细细看看,反正婚书还没下定,不是?”

  周夫人听得她有意成全沈家,想来自己要真去了,似乎也只有沈家能依靠,此时是万万不能得罪沈家,要不然徐家不认姨娘,文箐自是得不到徐家的支持,要是没了沈家,那只怕将来的日子更是难过。于是,在陈嫂反复劝说之下,又提舅老爷的人品,而刘娘子时而便提自家二奶奶如何喜欢表小姐,夸赞表少爷好学勤勉,小小年纪也是个极有孝心的人原来要断了婚事的念头,一时也没了。

  文箐此时还蒙在鼓里,再说,知道了又如何?难不成她能跳脚出来反对?相反来说,她同沈家的表兄完全没有一点血缘关系,成亲了也不会担心有怪胎,另外如果把事情摊开来同她讲,只怕她也得认定了周夫人是给她找个好靠山。至少,当时来说,确实如此。

  小绿到了岳州后,低烧了两三日,幸亏没出别的事,调养了五六天,郭三郭着急回家,文箐也怕小绿在周夫人面前露了马脚,忙打发他们走了。刘娘子在岳州呆了七八天,见这一小方天地,尽是病人,又怕过了病气,得了陈嫂的暗示,自是高兴地走了。

  客人走了,周夫人经过此次大难九死一生,却晓得自己真的可能是时日无多了,便着急想教导文箐管事一切事宜。只是陈嫂料理内外,自然也是苦累不堪,一不小心便得了个重风寒。阿素这时不得不顶替她来照顾周夫人,阿静又要照顾姨娘,还要下厨,再加上还有陈婶要照顾,李诚本忙着推销布匹的也只得停下来,帮着一起忙里家中事务。女人们家务事多,这躺下一个,少了一个人手不说,还需得另一个照顾,真是愁煞人也。

  所幸,这时曾婶帮着一起下厨,这让文箐大大地舒了口气,实在对她感激不尽。曾婶这人为人极热忱,却没有郑家大婶那般寻热闹,也不是个将周家的事往外大肆宣扬的人,懂得低调一些。文箐虽然觉得住得挤,但幸亏是找了她做房东,原来想再换房的心,便也没了影儿,再说此时人仰马翻的,谁还顾及这个?

  好不容易,到了十一月底,陈婶的伤寒是好利落了。这一段时间,有病的没病的,全跟着瘦了一圈,等大家都反映过来,见三个男孩同小姐一般,衣衫不合适时,才想起来,都是长个子的时候。

  这样一来,布匹是再也不能堆在家里了,文箐同陈嫂合计,不如稍微便宜一点,赶快趁年前卖出去,要不然隔了年,只怕便要堆到下一年,实在不妥。这般合计完,请示了周夫人得了她同意,忙知会李诚赶紧去找铺子,能批发的便批发了,不能批发的,便尽快零卖了。文箐特别拿出五匹布来,给曾婶,以感激她的帮助。

  周夫人见她这段时间处事也得体,安排有度,便更加放了心。只是这段时间忙得不开交,自是帐本都无人记了。便交待阿素,快教会小姐记帐才是。

  阿素也晓得万一以后到了沈家,当家的话,只怕不会记帐是不行的。想来表少爷只怕是被二舅老爷给教得只讲琴棋书画,要是小姐再不懂经营,自是不行的,便更是尽心尽力教她这些。

  可是陈嫂这时却心中另有想法,想着二舅老爷只怕同老太爷一样,既喜欢琴棋书画这般雅致的,到时教的表少爷也是这个样儿?那小姐岂不也不会得表少爷钟爱,真走了夫人的老路了?要是也同姨娘一般,干脆撒手不理这事,只倾心如何讨老爷欢心上,合了老爷意,便是个万事不愁的主。可是又想小姐要真这样,小姐会不会欺负?姨娘是因为夫人仁慈,且对老爷没有独占的心思,才能如此周全安然地享了这些年的福分。小姐,能吗?

  她这一时担心,一时又自我打气,却也犯愁到底该教小姐如何一样才是,免不了就同自家女儿阿素商量。

  阿素见她娘这般为小姐着急犯愁,便想到小姐对世俗亲事总有七八分抗拒,也不好说她娘的主张是对,因为要是她,她是赞成小姐到沈家去的。便安慰自家母亲道:“要不,我私下里透个话给小姐?总是让多学些女红,琴的话让姨娘清醒的时候教几手?这书画方面自有夫人提点不是?再说沈家既然男人都这般爱好书画,要是小姐比他还出色,只怕也不好?只是了解些,便也成了。”

  阿素是万般肯定小姐只要学哪样,便是哪样难不倒小姐的,担心表少爷不如小姐优秀,怕小姐把表少爷比了下去,只怕就弄巧成拙了。

  所以说,烦恼是会传染人的,一个人的不开心,讲出来没能解决,于是成了众人的不开心。人人都想让小姐为周家争口气,不能在沈家被人看轻了,便想着在一般女儿受得教养基础上,需得再高上两筹不可。恨不能文箐是个全才,样样拿得出手,不会有个短处,想着小姐往常便是个能的,在此事上更是万分关注。

  所以,在文箐还不知情的情况下,关于她的教养问题,已是难倒了一帮人了。

  愁肠寸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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