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股?
开什么玩笑!
任何一个行业,都有龙头,对于施奕文来说,他所需要就是抓住核心,纺织工业的核心是什么?是纺纱!
没有纱线,就织不成布。当然没有织布业,自然也纺出的纱线也是无用的废物。两者是相辅相成的,但是……纺纱的利润远远高于织布,毕竟,织布是劳动密集型产业。
甚至直到几百年后,到了解放前那会,国内的实业家们也是重纱轻布,甚至有“布亏”的说法,纱厂生产的廉价机纱,反倒促进了土布的发展,什么高阳、周庄等地的土布,无不是得益于此。
现在,尽管织布仍有利润,但是却远远比不上纺纱。
独食难肥,甚至可能致命!
把一些零散的“小买卖”放出来,不仅能壮大自身,同样也可以促成一个团体,江南士绅集团为什么强大,因为他们从来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群体。
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但是群体的力量却是无穷的。
现代企业壮大的根本核心就是抓大放小,通过适当的扶持建立一群依附龙头企业生存的下游企业,才是集团迅速发展的根本,毕竟,个人的财力、人力都是有限的。
像刘家这样的本地“土豪”正是施奕文所需要的,既然找上了门,那自然不应该错过。
“叔父的意思,是让我们家办织布厂?”
被一个年龄比你大的人喊叔是什么感觉?别人施奕文不知道,可当刘一铭喊他叔父时,他也就笑应了。
比自己大几岁……又有何妨?
“对,为叔这里纺出的纱,总需要织成布的,有纱厂,自然要有布厂。要不然纱线也就没了用处。”
瞧着面前恭站着的刘一铭,施奕文笑道。
“况且,相比于纺纱,这织布更容易一些,这么着,回头为叔让人从松江请几个织匠过来,教你们织布,一步步的来,先织平布,然后再织斜纹布,以后还可染布,单色布、花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心急确实吃不了热豆腐,当刘家父子一边请百姓种棉花,一边忙活着办织布厂时,新的问题摆到了施奕文的面前。
“你是说这几个部件都不合格?”
瞧着面前的这些零件,这些零件都是燧发击的零件,即便是用肉眼,也能看出来,这些零件有轻微的变形。
尽管这是一家工厂,可是对于这家工厂施奕文并没有抱以太大的期待,除了枪管是借助水力、打铁借助水力之外,其实大多数生产,都是手工操作,机械操作很少,尽管厂子里已经有了简易的车床,对于滑膛燧发枪来说,这些设备已经足够满足它的生产,毕竟,在另一个时空中,法国的兵工厂就靠着一群铁匠、木匠制造了超过700万支1777式步枪。毕竟,对于燧发枪并不存在什么微小误差。
孙泽东鞠着身子说道。
“公子,你瞧,这个机芯太软了,不过只是试了几十次,卡口就有点变形了,肯定是淬火的时候没用心。”
看着那个有些轻微变型的卡口,施奕文又一次审视了燧发机,这个燧发机完全参照1777式步枪的构成,一共只有十几个零件,这些零件都是铁匠打造的,对于制造的精度没有多少要求,影响质量的无非就是工匠的熟练程度。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咱们厂子里打制这些零件时,都是师傅打制,徒弟打下手吧?”
放下燧发机,施奕文问道。
“没错,东家,都是这样的规矩。”
要手工作坊里,学徒是在师父的口传身授下进行学习,注重的是经验的传授和技巧的掌握,技艺的传播只能在小范围内扩广,而这样传授的缺点也很明显,就是熟练工匠和质量不能够满足扩大生产需要。
“像这样的一个燧发机,都是一个师父带着儿子或者徒弟,一次做出来的对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毕竟燧发机对于部件的配合还是有要求的,他们都是根据打制出来的零件进行调整,每一个燧发机看似一样,可是实际尺寸却是千差万别,这也没有办法,毕竟都是手工制造。
对于什么分工生产,施奕文连想都不会想,除非他从空间里把那几十台机床弄出来,否则根本就是妄想,分工生产的前提是精密机床、量具,惠特尼之前几十年,英国人造出了0.001英寸的台用千分尺,一系列的带量具机床也得到了应用,没有一定的技术积累,分工生产、互相换性就是扯谈。
不过也不一定,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施奕文看着零件说道。
“如果没错的话,咱们的工匠肯定有熟手,有生手,你看,咱们能不能这几个部件都改成铸铁的……”
指着燧发机匣、挡雨板等零件,施奕文看着孙泽东问道。
“以铁代钢”几乎任何一个工科生,都知道这是特殊时期的中国特色,利用铸铁件取代机加钢制件,被广泛应用于各种机械设备,尽管寿命上有所降低,但是在大多数地方都是可堪使用。像装岩机的齿轮、电机车轴都可以用铸铁件,更何况是燧发机部件,当然,这个时代的铸铁肯定不上另一个时空的合金铸铁,可要代替的也只是熟铁而已。
有时候,所欠缺的仅仅只是一个理念而已。就像水碓锻铁一样,发明了水碓上千年的国人,几乎从未想过用它锻铁。
“改成铁铸的?”
“对,我觉得有些零件,不一定非要一定用熟铁打制,用铁铸肯定也行……”
“可,东家,这铸铁做的东西都太脆了,这弹簧的力道那么强,这能成吗?”
“那处理一下就是了。”
所谓的处理其实就是铸铁的韧化处理是将白口生铁铸经过退火韧化,增加铸铁韧性,让铸件可以进行切削加式。铸铁韧化技术倒也不复杂,只不过是厂里增加一个闷烧炉的事情。
不过在此之前,需要制造出标准件,然后再以它作模,用来翻铸所需要的零件,模件是用木料制成的,最后还是陈木匠凭着过人手技术,用松木制成了一套略微粗大些的木制燧发机部件。
而在翻模的时候,施奕文直接选择了沙模,这倒不是因为卢沟河边有质量上佳的河砂,而是因为相比于泥范铸造所需要漫长的阴干,沙模铸造不需要等待,可以随用随铸,简单快捷。
不过,即便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技术,却仍然让当了一辈子铁匠的张四喜等人说道。
“用砂子做范铸东西?这可能吗?”
显然,对于他们来说,他们压根就不相信用沙子可以铸成东西。
对此,施奕文倒也不辩解,而是吩咐工人们准备做砂模的东西,有时候解释远没有实际操作更说服人。
沙模铸造的技术非常简单,只不过是河砂、锯末等原料配比的事情,在制成沙模后,看着张四喜他们把铁水倒进铸孔,又过了一会,当沙模被倒碎,滚烫的铸件被落下来时,施奕文只听到身边一阵惊讶声。
“这、这砂子还真能当范!”
“可不是,这也太快了,往常用泥范,怎么着也得阴干几个月……”
“你瞧,好家伙,上面都不带有沙眼的……”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惊讶声,施奕文瞧着张四喜问道,
“怎么样,你瞧这几个东西铸的如何?”
“公子高明,小、小的无话可说!”
这下张四喜可真的服了,在他惊讶的时候,又听东家吩咐道道。
“再铸上几百个,等一会一起送到炉子里处理一下,省得亏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