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福克公爵知道在即将到来的战役中,他在绝对的军事实力上肯定是占上风的。但是在另一个方面,他却处于绝对的劣势——那就是情报。
因为此前的一系列挫折,使得非治安区的愿意和英国人合作的人变得更少了,而收买他们的难度和花费都大幅度的上升了。
更要命的是,这些人给出的情报的可靠性也很成问题。这些情报往往相互抵触,甚至于有时候,同一个人,前后给出的情报也明显的自相矛盾。这种情况的出现,有可能是因为他们不是专业的情报人员,所以不能有效的进行分辨;还有可能是是因为这些家伙想要骗到更多的钱,所以有意地编造了这些狗屁不通的东西;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干脆就是叛匪那边的家伙,在故意帮叛匪们误导英国人。
当然,考虑到那些家伙发来的东西很多都自相矛盾,狗屁不通得太过头了,完全不像是真的有恶意的叛匪能干得出来的(骗钱这种恶意不算在内),那么更大的可能还是他们已经被叛匪发现了,只是叛匪们看到他们这么傻,于是故意留着他们,利用他们误导英国人。
总之,在非治安区的一切情报都是不可靠的,甚至是可笑的。别的不说,就以叛匪头目的画像为例,叛匪头目拉塞尔的画像有十多种,每一种的相貌都一样,甚至,就连性别都不一样。在有些画像中,拉塞尔甚至被画成了身材高挑,有着微微有点尖的耳朵、栗色的长发和绿色的眼睛的女战士。
诺福克公爵自然知道,这些画像绝大部分都是瞎扯淡,拉塞尔又不可能真的是某种神话生物。但是,他还是让士兵们把所有的画像(包括那张尖耳朵妹子)的复制品都带上了——万一里面有一张是真的呢?万一拉塞尔真的是爱尔兰的贞德呢?
至于准治安区,那里的情报工作一样稀烂,而且相比非治安区,准治安区的情报更让人头疼。很多的“治安部队”的人都是脚踩两条船的家伙,从他们那里得到的消息,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
偏偏他们上报各种情报还格外的勤快,比如说有个叫贾维斯的侦缉队长,他每个月送上来的关于叛匪的情报都可以订成一本书了,当然这一本书里面,能保证真实可靠的,大概一张纸都不一定有;而在这一张纸都能写得下的真情报里面,真正有用的,一句话都未必有;而这样有用的一句话,被及时的被从这一大堆狗屎玩意儿中挑出来,然后真的起到作用了的那就更少了。
总之,就是要从他们那里弄到有效的情报,工作量实在是太大了。所以情报部门一直要求增加人数,以提高处理各种信息的能力。
“光是对付一个贾维斯,我就需要再增加两个文书,这个笨蛋把东家的公狗强暴了西家的母狗的事情都当做情报报上来了!”
至于治安区,目前的主要工作则是抓匪谍。
有那么一段时间,尤其是第一次大扫荡获得巨大的成功的时候,治安区抓匪谍的工作进行得相当的成功,一度几乎将匪谍清理光了。但是在第二次大扫荡失败之后,局面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很多人,主要是那些爱尔兰人开始对英国人在战争中的前景不太看好了,为了“留一条后路”,很多家伙开始脚踩两条船,对叛匪们新的渗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治安区的匪谍就又重新成了问题。
“如果不能搞好情报工作,我们就会再次变成瞎子。而一个瞎子,哪怕身强体壮,上了战场会有什么结果,大家也都清楚。所以这次会议,我们要安排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情报工作。”在大扫荡之前的准备会上,诺福克公爵这样对手下的军官以及其他官员们说。
“大家都知道,距离下一轮清剿行动,没有多长的时间,所以情报方面的工作更要抓紧。在治安区,对于一切可疑的人,都必须立刻加以预防性逮捕。宁可错抓一千,绝不放过一个。整个治安区,必须立刻行动起来。即使我们短时间内无法把匪谍都抓出来,也必须先把他们隔离起来,让他们的消息根本就传不出去!明白吗?”
“明白!”几个官员站起身来回答道。
“另外,我们对叛匪的情报的收集,在短时间内是不太可能有什么大的改观了,所以我们现在工作的重点只能是如何让叛匪无法得到关于我们的情报。诸位先生,我们的对手很狡猾,很厉害。他们如今几乎已经把我们变成瞎子了。一个瞎子,怎么样才能在战场上打败一个明眼人呢?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们也变成瞎子,然后再利用我们当瞎子时间更久带来的丰富的经验去碾压他们。”诺福克公爵继续讲道,“那么,如何让我们的对手也变成瞎子呢?诸位有什么办法没有?”
“我们加强保密,不让我们调动的各种消息传出去?”一个官员说道。
“如果我们的行动不需要使用那些‘爱尔兰治安部队’,那这还有一定了可能性。”另一个军官摇了摇头说,“那些‘爱尔兰治安部队’里面都是些脚踩两条船的坏东西,早上让他们知道点什么,到了中午,那些叛匪基本上就都知道了。”
“就是,除非把‘爱尔兰治安部队’的家伙全都关进军营,不许他们乱跑。”
“这怎么可能?我们人手本来就有限,要不然就不需要他们了。如今还要咱们专门派人盯着他们,那还不如……”
诺福克公爵等众人说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发现大家的思路都进了一个误区。好吧,现在我问问大家,如果要让一个眼睛很好的人看不见东西,有那些手段?”
“蒙住他的眼睛。”
“挖掉他的眼睛。”
诺福克公爵摇了摇头:“你们真是太没有经验了。想想他们是怎么弄瞎我们的眼睛的?除了蒙住和挖掉之外,他们还用了什么手段?”
大家沉默了。
诺福克公爵望着大家,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还有一种办法,就是用更强的光线来塞满他的眼睛!就像登山的人,在雪山会出现雪盲一样,那不是因为光线弱了看不见,而是因为光线太强了看不见。
我们在看看我们的敌人是如何致盲我们的吧,除了蒙眼睛——不让我们看到一些事,挖眼睛——干掉一些我们的探子。他们还干了什么?他们利用我们的探子,给了我们一大堆没用的情报,用这些噪音,震聋我们的耳朵,用这些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刺瞎我们的眼睛。
诸位先生,我们的敌人虽然卑劣,但却非常的厉害。大家要记住这一点。在他们身上,有非常多的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我不知道诸位先生是怎么做的。但是我自己,我每天研究他们的手段技巧,都要持续到深夜。越是研究,我觉越觉得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我希望诸位也能主动地去学习,去向我们的敌人学习。
如今我们的敌人,对我们的渗透已经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就像刚才说的那样,只要让‘爱尔兰治安部队’的人上午知道了消息,那叛匪们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就肯定知道了。”
说到这里,诺福克公爵停了下来,环视了一下大家,然后说:“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利用这一点,用大量的,真假掺杂的情报,去塞满他们的眼睛,让他们也这样瞎一回呢?”
于是大家便一起鼓起掌来。
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统一爱尔兰人联合会几乎每天都会收到大量的关于英军的调动呀、命令呀之类的情报,这些情报数量庞大,而内容上却往往自相矛盾,这些庞杂的情报一时间甚至让统一爱尔兰人联合会的人都有些蒙圈了。比如说英军的进攻方向,至少有七八种说法,比如说英国人的物资准备,没个兵站的兵力部署,也都有很多不同的,相互抵触的说法。为了在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中找出真正的可靠的消息,联合会的情报方面的负责人都累病了,下面的一些具体办事人员,累病了的也很是不少。
“敌人看来是想要用这些垃圾来累死我们的同志呀。”拉塞尔会长为此紧急召开了情报部门的会议,“但是同志们,我们不能跟着敌人的节奏走。敌人是放出了无数的消息。这里面有真有假。我们不能傻乎乎地都去看,也不能傻乎乎地都不去看。那样做都是上了敌人的当了。我们一定要想出一个办法,能高效地将那些无用的,用来干扰过滤掉。只有这样才能打败敌人。我先说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我们可以根据那些消息源此前的表现,给他们一个分级,然后在依据这个分级来进行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