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惊破了神,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刻贾穆会挺身而出。
瞬间仿佛呼吸受到了窒息,法正眼眶逐渐放大,瞳孔骤聚,呆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奋力一脚踹开身前的伍承,贾穆怒目圆睁,电光火石间,迅速抽出腰间剑划向对方的喉颈。
而搏命一击的伍承原本就没有打算再避让了,怔在原地,待光影划过,下意识的捂住喉结,面色仇恨的看着面前的贾穆,狞笑了几声后就这样瘫软倒地。
恍然回过神来,法正连忙来到贾穆身前,紧急查探起来。
“将军,可有大碍!”
“嘶!还是速速唤个医匠来吧!”龇牙咧嘴的靠着一旁案几缓缓坐了下来,贾穆龇牙咧嘴的说道。
“对对!”慌乱扭头,震喝:“来人,速速请医匠!”
“喏!”外间侍候的从卒,闻言迅速抓住署衙中一名府吏,就往外奔寻医匠去了。
右手撑着案几,贾穆两颊汗水缓缓流下,强忍疼痛捂着伤口,扫视面前的县令与县丞。
“二位既然已为县中长者,若一心为百姓着想,我自然不会再对你二位如何。眼下,这都尉自不量力,反抗天子威仪,我定不能容他!”
没有立即回话,县丞与县令互相对视几眼,此时心中怕也在不断衡量着。
早已将长剑交付法正,方才杀死伍承后,贾穆就自行撕掉了袖口,撤下白娟在法正的帮助下,便抱着伤口,一边给二人充足的时间考虑。
白娟裹着肩胛的伤口,丝丝的血水依旧不住的匆匆里面渗出,毕竟不属于专业医者,操作还是不太专业。随着血量的流失,贾穆的面色也慢慢变得苍白起来。
瞧着贾穆浑然无意的苍白面色,法正已经心急如焚,贾穆此时表现的越是淡定,法正就越是焦急。扭头不断向门外看去,良久,才听闻传来脚步声。
“将军,医者来了!”随后,从卒拽着医者就奔到了厅堂中,来不及施礼,医者便被法正一把拉到贾穆的跟前。
“快看看将军的伤口如何?”
惊慌失措的医匠连忙环视一周,就匆忙的替贾穆勘察起了伤口。任由医匠包扎着伤口,贾穆此刻又将目光转向了堂上二人。
“如何二位考虑的怎么样了?”
全程似乎都没有将流血的肩甲放在心上。然而这份淡定从容,却让县令二人更是心惊不已,惶恐的情绪下更加多了些犹疑不定。
瞧着二人的模样,贾穆也是心中有了数,幽幽的来回扫了眼二人后,忽然咧嘴一笑:“二位可以有考虑的时间,但也不要耗尽了我的耐性。”
扭头看了眼身旁包扎的医匠,贾穆用随意商量的口吻兀自道:“这样吧,若医匠替我包扎完毕,你二人还不能决断,我就不等了!”
县令浑身一震,愈加惊慌的看向贾穆。而那医匠闻言,包扎的手的则是猛地抖了抖,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紧张的滚动了下喉结。
小心的瞥了也身旁的贾穆,医匠都不知道要不要加快包扎了。
愕然的看着医匠的惊慌的行为,法正忽然嘴角一笑,轻声道:“你莫要紧张,快些便是!”
与贾穆抬头的目光对视一眼,法正心怀豁然开朗了起来,着实,方才贾穆被刺伤的瞬间法正仿佛是呼吸窒息的,刹那间,无数个年头涌进他的脑海。
随后尽皆转化成,密切关注贾穆伤势的迫切心态,直到刚才贾穆发问县令的那句话,惊的医匠浑身一颤,法正才恍然回过神来。
自始至终他尽都没有注意到贾穆的淡然,而只是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伤口上,直到贾穆这疑似打趣又玩笑的话,直接让法正回过了神。
悄然暗自深吸一口气,法正郑重的看了眼贾穆,稍微收拾心情,缓缓将目光落在县令身上。
上前拱手作揖。法正的动作,县令二人自然也看见了。
“孝直此举何意?”法正乃郿县才俊,县令二人又怎会不识他。
“法正别无他意,只是向两位长者行礼话别罢了!”
面面相觑,法正的言外之意,似乎是要给两人送死行似的。他二人心中顿时不悦,法正平时里也是谦谦君子,怎么此时却这般无礼。
只是碍于眼下形势,两人隐忍不便发作。飒然起身,法正看着二人面色,心下知其所想,单手附后,法正朗然道:“正不敬,敢问两位长者县中职位乃何人任命?”
“自是当今朝廷任命,天子旨意令吾等抚恤百姓!”
“既是天子旨意,朝廷任命,又不知二位与成宜有何从属关系?”
“我等与他最多同朝为官罢了,又有何关系!”似是知晓法正的意图,县令丝毫不慌乱,继续道:“就仿佛与贾将军一样,皆乃同朝为官,没有从属关系!”
“哦?”声音上扬,法正眉间轻挑,旋即发问道:“那不知他成宜任的是何官至,奉的是哪家朝廷。两位大人与他又同的是哪朝的官?”
面色顿时惊变,县令闻言心下瞬间慌了起来。成宜并非朝廷官员,他的将军职位,说到底真伪都是难辨的,只是长久以来一直这么称呼他,久而久之,县令就真的把他当成将军了。
方才在法正的引诱下,只想着摆脱贾穆的束缚,却没有想到他与成宜有极大的区别!
神色慌乱,县令看着法正,呼吸逐渐急促起来,按照他方才的言论,他是承认自己和成宜同为谋逆造反的乱民了!
“法孝直,你这是诡辩。”赫然瞪眸盯向法正,县令叱道:“你先前不也是与成宜麾下任职的么?”
“可是我现下已经从属了朝廷!”摊摊手,法正面色淡定回复。
面色涨红,县令听着法正的回应,气的一阵恼羞,瞪着他却也说不什么反驳的话。瞧着县令的样子,法正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又出言道。
“所以,现在有一个正式成为朝廷官员的机会放在令君的面前。法正,真不知二位还在犹豫什么?”
神情悄然一凛,县令抬头平视了眼法正,随即又低头沉吟不语。
“县君尽管放心,正可与二位保证,只要你们能够诚心辅助贾将军,不仅时下的官职不便,往后也会多加赏赐!”
抬头看向贾穆。睁着眼,抿着嘴,点了点头,贾穆道:“孝直的承诺,便是我的承诺!”
“县君亦需知晓,贾将军此番奉命入关中,是为了平定抚恤混乱而来,并非是为了屠戮而来。是以,我等本县之人,又有何顾虑可言?”
面面相对,数息后,县令与县丞终于双双拱手,向贾穆施礼,道:“吾等愿为辅助将军稳定关中!”
“好!”朗然起身,贾穆伸手虚浮,宽声道:“得二位相助,郿县乃至扶风必然也是无虞了!”
互相对视一眼,二人连忙谦逊:“驽钝之才,当不得将军谬赞!”
见状,贾穆自又是一番夸赞,只说的二人连连谦让。
其实如今关中荒乱,他二人能够将郿县治理的安稳没有流民,还能供养成宜数千部曲,本身便是极有手段的事情了。
就如法正城外介绍的一样。此二人才能先不说,至少威望在这郿县是被人钦佩的,否则县中豪杰也不会听从他们的安排,周济粮食出来,保县中安稳。
况且贾穆手中本身治理人才就是稀缺的,眼下稳定各县才是最重要的,因此他才会采取法正先前的策略,对二人进行劝说。
否则就直接如那都尉伍承一样,套出同党后,当堂格杀!
就在贾穆与两人相谈甚欢之际,外间的孟达风风火火的创了进来。一头闯进大堂,孟达口中犹然惊呼道:“孝直,某听闻你遇刺了!”
当先,瞧见法正,孟达一把捞住他,一边上下来回不断打量,一边道:“孝直,如何?”
“子敬,将军在此,休得放肆!”冷声瞪了眼孟达,法正沉声呵斥。
闻听此言,孟达也是一愣,旋即扭头看向贾穆,惊愕道:“将军!是谁将你伤成这样?”
说着就要上前,亏得身旁的法正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斥道:“将军方才替我挡下了伍承的突然袭击,所以才肩甲受了伤!”
眸中震惊,看着地上躺着伍承,孟达狠狠的踹了他一脚,随即拱手愤愤道:“将军,孟达请令将这伍承族人尽皆诛灭!”
“算了!生死无常。他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你将他拖出去掩埋便是。”瞥了一眼一旁的县令二人,贾穆又抬眼瞄了下法正,再道:“孝直监督他行事!”
“喏!”二人拱手退下,而方才贾穆的眼神法正却是瞧的真切。原本还有些犹疑的法正,当即便附耳孟达身旁,轻声说了几句。
闻言,孟达悄然看了他一眼,又扭头朝堂内看了看。见法正默默点了点头,孟达这才拱手离去。
看着孟达远去的身影,法正嘴角冷冷一笑。他法孝直可不是什么心善的好人,睚眦必报是他的宗旨。或许这一点上,他与贾穆还真是相向。
数日后,郿县伍家传出,家中奴仆得知家主身死后,见财起意,杀尽伍家满门后越货逃走。将军贾穆悲戚伍家众人命运,下令县中予以厚葬。
这些却是后话,而此时,郿县的局势随着贾穆将县令说服,孟达掌控军权后,稍微不再那么凶险了,但贾穆还是要保证县中诸豪强的想法。
毕竟豪强自身其实是拥有大量的扈从部曲的,其中有的甚至以数百人的规模在军中任职的族中之人,因此一旦豪强产生反叛,局势也会便的危险起来。
努力施展自己的交际魅力,贾穆与县令两人从政治畅谈到文学,直聊的三人是尽皆欢笑颜颜。
许久之后,法正安排人邀请的县中诸豪强也陆续抵达了署衙大堂。
原本深夜被县君召唤到署衙来,各家豪强都已经有些气愤了,等到进入今夜守备森严的署衙大堂后,再瞧见县令与县丞二人竟与一青年,谈笑言欢。
更有眼尖着隐隐察觉,似乎县君二人言谈间,有点以那青年为主的意思。当下众豪强自是心中震惊不已,只得将目光时不时扫向一旁闭目养神的法正身上。
然而,法正却并没有睁眼理会他们。
面色狐疑的互相观望了许久,众豪强谁也不敢冒然开口,因为他的隐约察觉到那个平日里在县中跋扈的伍都尉似乎至今都没有现身。
局势一时间变的诡异起来。
待众豪强基本上全都到场了后,法正才缓缓睁开眼,与贾穆轻轻的招呼了一声,微微颔首。县令瞧见贾穆的动作,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
伸手朝着下方轻轻一抚,淡淡道:“诸位!今日请诸位前来呢,其实是有一件事情向大家宣布的!”抬手向身旁的贾穆一引,县令继续道:“这位便是近日来盛传的荡寇将军贾穆,奉朝廷之命前来接替成宜将军!”
县令声音落下,贾穆便顺势而起,抬手向众人行礼,微笑道:“在下武威贾穆,忝为荡寇将军,奉天子旨意提领关中,以后还请诸位多多配合!”
声音温润,或许是与县令交流许久的缘故,贾穆的声音中并没有携带多少的威压。然而这似乎使得一众豪强,对其起了轻视之心。
只见,落音许久,却久久无人回应。场面瞬间变得愈发诡异起来,法正眉头轻皱,贾穆镇定。
良久,才有一人拱手向县令问道:“县君,不知这新来的荡寇将军统领郿县之后,能够给与我们豪强家族多大的便利?”
闻言,县令神情一愣。贾穆皱起眉头,而法正则悄然环顾厅堂,竟寻不见孟达的身影!
接着,那豪强又看向贾穆出言道:“将军需知,如今郿县军中皆有我等豪强部曲,人数以千计!若是我等生变,这郿县之中怕是很难安宁!”
闻言,法正瞬间心惊!急忙看了眼贾穆,正欲出声,却忽然闻听外间出来震声呼喝。
“呵呵!郿县鼠辈!我倒要看看是谁敢让我家将军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