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闹着,
白露敲了敲门,“主子,萧尚书在明珠苑闹,嫌晚膳不合胃口。厨子已经换了三桌菜,他仍旧不满意。”
萧廷琛嫌弃,“随他闹。”
白露:“可是他宣称要写奏章给皇上,告主子虐待他。”
萧廷琛:“……”
为老不尊,真是人憎狗厌。
他抠刮着缎被上的绣花,淡淡道:“去告诉他,要弹劾尽管弹劾,都是姓萧的,如果孤被褫夺封号,他萧秉文也别想飞黄腾达。”
白露立即去办。
床帐深处,苏酒艰难地扭动,试图从被子里钻出来。
扭了半天,她终于探出个脑袋。
萧廷琛望去,小姑娘鬓发散乱,微微喘息着,因为刚刚哭过,潮红的小脸上还残留着泪痕。
一双鹿眼湿润可怜,正狠狠瞪自己。
他好笑,“不哭了?”
苏酒从牙缝里吐出三个字:“分房睡!”
萧廷琛被赶出了寝屋。
他抱着被子枕头,默默立在檐下。
寒风拂面,游廊里路过的侍女瞧见他的狼狈样,纷纷捂嘴窃笑。
霜降领着两个侍女来送晚膳,好奇道:“主子,您站这儿做什么?”
“吹风。”
“吹风?春寒料峭,这夜风冷的很,有什么好吹的?主子呀,你不会是被娘娘赶出来了吧?呀,你被赶出寝屋了?!”
萧廷琛皮笑肉不笑,弯起的桃花眼莫名瘆人。
霜降哆嗦了下,急忙领着婢女走开。
今夜萧廷琛宿在书房。
苏酒挑亮灯火,拥着被衾翻看书卷,却怎么都看不进。
唇瓣的弧度微微下压,脑海中,反复回想着萧廷琛那句话。
——花楼里的姑娘动不动就撒娇讨赏,你也该学学。
兴许他只是无意说说,却不知道对她而言,这种话究竟有多伤人。
她合上书卷,辗转难眠。
翌日。
苏酒起床梳洗,随口问道:“他呢?”
白露替她簪上发钗,“王爷去上朝了,今儿不必去神武营练兵,大约能早些回府。”
苏酒眼眸微动。
用罢早膳,她翻了翻衣橱,却没能从萧廷琛的衣裳里找到谢容景的玉佩。
白露跟在她身后,“娘娘在找什么?”
“没什么……”
苏酒蹙眉,想了想,快步往浣衣房走。
宽敞的院子里,侍女正在捶洗萧廷琛春猎时穿的那几套衣裳。
她上前,状似不经意地提起,“王爷的袖袋里,可有藏什么东西?”
侍女起身,恭敬道:“回侧妃,奴婢捶洗前检查过,王爷的衣裳里没有任何东西。”
苏酒瞟了眼那一大盆衣裳,有点儿失望。
白露更加好奇,“娘娘,你到底在找什么?你跟奴婢说说,奴婢兴许知道呢?”
苏酒犹豫了下,轻声道:“找一块佩玉。”
白露:“是怎样的佩玉?”
“刻有‘谢’字的佩玉。”
清润而戏谑的嗓音突然响起。
苏酒猛然回头,萧廷琛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把玩着两颗核桃,正好整以暇地盯着她微笑。
瞳孔微微缩小,她忍不住后退一步。
萧廷琛……
他是怎么知道的?
白露和浣衣房的婢女、婆子见气氛不对劲,纷纷低眉敛目地退下。
一时间,院子里只剩苏酒和萧廷琛两人。
萧廷琛步步逼近。
苏酒步步后退。
她低垂眼帘,突然记起营地那一晚,萧廷琛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苏小酒,所谓夫妻,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你对我,毫无信任。
原来他知道,他知道那晚她让他去洗澡,是为了拿玉佩。
而他的潜台词是,他不会出卖谢容景。
少女纤细的脊背,重重撞在院墙上。
面前拢下大片阴影,男人身上特有的崖柏木香扑面而来。
萧廷琛挑起她的下颌,冷笑,“你觉得,我会利用那块玉佩出卖谢容景?在你眼里,我究竟是怎样的人?苏酒,你说我阴狠毒辣,我认。但你说我薄情寡义,我不认。”
苏酒被迫仰头与他对视。
男人的桃花眼深沉漆黑,掌控欲极强。
良久,她轻声:“我只是想确保万一。谢容景待我很好,我不希望他出事。如果你和谢容景的位置对调,或者哪怕这事儿搁在花柔柔和宝锦身上,我同样会毫不犹豫地为你们去偷玉佩。”
萧廷琛眯了眯眼。
他忽然松开手,“玉佩在书房,尽管去找。”
苏酒诧异。
萧廷琛转了转那对核桃,斜睨向苏酒,“书房重地,我轻易是不放人进去的,毕竟里面藏着不少机密。如果给外人瞧见甚至拿走那些机密卷册,我这雍王也算是做到头了。苏小酒,我总是信任你的。”
这么说着,桃花眼中却满含深意。
苏酒努力地去解读他眼中的深意,若有所思。
萧廷琛勾唇,朝她眨眨眼。
苏酒越发肯定心中所想。
她正要走开,萧廷琛靠在墙壁上,慵懒出声:“且慢。”
苏酒回头,男人指了指木盆里堆积成小山的衣裳,“不信任自己的男人,你说该不该罚?”
“可你昨夜还用花楼里的姑娘羞辱我,咱俩扯平。”
“一码归一码。”
“萧廷琛!”
“快洗!吃我的喝我的,又不给我生孩子,让你干点儿活怎么了?”
苏酒说不过他,只得气鼓鼓地坐到木盆边,用力去搓他的衣裳。
萧廷琛:“轻点儿,都是好料子,别给我搓坏了。”
“多用点皂荚,不然洗不干净,别马马虎虎。”
“再清两遍,没瞧见水里还有泡沫吗?”
苏酒好想捶他!
她怎么就栽在他手上了呢?!
苏酒搓了一上午衣裳,累得直不起腰。
偏偏萧廷琛还在那里幸灾乐祸,气得苏酒连午膳都没吃饱。
好在下午神武营那边来人请,把萧廷琛给请走了。
少女美美睡了个午觉,神清气爽地起来收拾了一番。
白露笑道:“娘娘心情似乎挺好的。”
“他不在我眼前晃,我自然心情好。走,去见元拂雪。”
白露诧异她竟然要去找元拂雪,但还是跟着去了。
踏进元拂雪的厢房,苏酒震惊。
满屋子都是白色。
纱帘和窗帘和是白的,床帐和被褥是白的,就连家居摆设都漆成了白色!
一片皓白里,元拂雪端坐在太师椅上,白衣胜雪,发髻上的珠花也是白的。
苏酒:“……”
讲道理,灵堂都比这里喜庆。
如果元拂雪和容徵成亲,家里死人的话连灵堂都不用布置了,直接用他们的寝屋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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