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娇娇怀疑的看着他,这么大块头,酒量不至于那么浅吧?
霍宁之见她不信,忙又加了一句,“我知道你肯定和我说了十分紧要的事,怕误事,这才来问你”。
林娇娇收回目光,拍拍面前,“来,坐”。
霍宁之默默后退两步。
林娇娇,“……”
林娇娇呲牙,“往我床上爬的胆子都有,坐下反倒不敢了?”
她说着见霍宁之身形微动,又是个要光速撤离的动作,忙道,“你再跑,就不要再来见我!”
霍宁之硬生生顿住身形,林娇娇不耐烦拍了拍身边的锦凳,“快点,再磨蹭天都亮了!你是不是想让我五哥抓个现行啊!”
霍宁之乖乖坐了下去,坐姿端正的好像是在听岑夫子讲史。
林娇娇便将黎采和她说的,以及夏美人的事又说了一遍,请他去西北时,顺便查一查夏美人的底细。
霍宁之应下,又问,“你想让青岁护送宜姐儿和你一起去避暑?”
林娇娇点头,“可方便?”
霍宁之嗯了一声,正事说完,两人就都沉默下来。
霍宁之想要告辞,却又直觉不该,想要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与林娇娇相交一年多,一直都是她找着各色各样的话题,缠着他说,盯着他问,从来没有过冷场的时候。
现在,她生气了,不说话了,他就不知所措了——
他正不知所措着,就见垂着头的林娇娇突然抬起头来,严肃看向他,开口,“先说好了,孩子生下来,归我,跟我姓,但你要付抚养费,你可以来看他,但不许带他走”。
霍宁之,“……”
话说他刚刚一走神的功夫发生了什么?
什么孩子?
为什么那个孩子要归她?跟她姓?要他付抚养费?他为什么要带他走?
林娇娇说着起身走到次间,迅速磨了墨,刷刷写下一纸文书,啪地拍到霍宁之面前,“你签字画押吧”。
霍宁之低头,就见那张纸上写着:
我霍宁之在此声明,林娇娇所生之子,归林娇娇所有,除抚养教导之责外,与我毫无干系,立此为证,不得反悔。
霍宁之猛地伸手去抓桌子上的神仙醉,他需要好好冷静冷静!
林娇娇一把按住他的手,冷笑,“你别想装喝醉,什么都不记得!先签字画押!”
“林,林姑娘——”
霍宁之舌头都撸不直了,“什么,什么孩子?”
林娇娇继续冷笑,“怎么?不想负责,还想要孩子?我跟你说,没门!”
霍宁之突然恍然,他为什么会只觉自己就这么走了不好!
他该当要说十六抬大轿抬她回霍府做景国公夫人的!
可他家的情况——
锦乡侯府又岂会允她嫁到他景国公府?
说出来又怎样?
不说锦乡侯府绝不会允她嫁到锦乡侯府,就算允了,他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害得她年少早夭?
他心中其实早就明白,所以才刻意不去想,更不敢开口吧?
林娇娇见霍宁之一张俊脸瞬间涨的通红,正要再逗两句,却见他脸上的绯红以更快的速度褪了下去,片刻间就恢复了常色,甚至有些微微发白。
她正有些奇怪,霍宁之忽地开口,“没有孩子”。
林娇娇,“啊?”
霍宁之十分耐心的又解释了一句,“没有宽衣解带,所以没有孩子”。
他说着不紧不慢将那张纸折起放进胸口的衣领内,慢慢起身。
林娇娇莫名觉得有点怕,下意识后退两步,不会是这个玩笑开大了吧?
霍宁之却猛地一把将她拥进怀里,低低叫了声七妹妹。
他的声音低沉干哑,林娇娇光是听着就觉得心头发疼。
“七妹妹——”
霍宁之又低低叫了一声,七妹妹,我霍宁之在此立誓,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妹,我必视你与宜姐儿一般无二,疼宠守护,你的孩子,我定会尽抚养教导之责,直至此生的尽头——
七妹妹!
林娇娇被他低哑黯沉的声音叫的浑身汗毛都惊了起来,小奶狗潜力无限啊,这简简单单的一声七妹妹就撩的她这个老阿姨春心都荡漾起来了!
林娇娇正在犹豫着是该趁机上下其手一番,还是故作清高的傲娇一番,霍宁之竟极快的放开了她,眨眼又不见了踪影。
嗯,临走前,还带走了她的两吊神仙醉!
林娇娇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狰狞之色了,这绝壁就是传说中吃着还带着吧!
霍宁之带着林娇娇的两吊神仙醉,一路飞檐走壁出了京城,进了小相国寺,重重踹开了其中一扇禅门,拎起盘膝坐在榻上打坐的僧人,上了屋顶,将其中一吊酒塞到他手里,“陪我喝酒”。
年轻的僧人乌发如瀑,散落在两肩,眉心一点朱砂,在月色下如观世音大士眉心的朱砂痣,庄严圣洁。
只他的双眼处覆了一层四指宽的白凌,却是个瞎子。
他微微一笑,“神仙醉,这么一小吊可不抵事”。
霍宁之又将另一吊塞到他另一只手中,他抬手仰头,喝水般几口就将两小吊酒喝完了,扔了酒吊,伸手,“还有呢?”
“没了”。
僧人失笑,“所以,你找我喝酒,就带了两吊酒,其中一吊还不满?”
霍宁之不吭声了,他微笑着偏头“看”他,“怎么?指挥使大人遇到难题了?”
霍宁之默了默,开口,“我想请你陪我一起去找人”。
“谁?”
“咫族人”。
僧人脸上的笑容微顿,“咫族人?又现世了?”
“也许是,也许不是,他会驭心术”。
僧人没有接话,霍宁之也就沉默,不多会,东方的天边就泛起了微白,天亮了。
霍宁之再次开口,“后天,我派人来接你”。
他说着轻盈如燕般踩着屋顶转瞬走的远了,年轻的僧人苦笑,好歹也把他送下去再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