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不早,四九跟着少爷漫不经心的走在街市上。
肚子正咕咕叫,该回家吃饭了,四九最喜欢的就是开饭时间,至于其他时间则不怎么喜欢。
“这是……你的花?”
忽然身边传来一个女声。
停下脚步侧身看去,正是那个男装打扮的吴清璇站在旁边一个摊子上,在观摩一把扇子上的文迹。
“是我的花,不……确切的说是我娘的花,她让我临时照顾一天,且送来参展。”张子文也好奇的看着她。
“果然是这样……”
吴清璇歪着脑壳想了想,把手里那把扇子递给张子文,“这扇子你觉得怎样?”
张子文多少有些茫然,翻来覆去的看看又还给她,“我不怎么懂这东西,没见解可发表。”
吴清璇倒也觉得他比较诚实,随手又把扇子还给卖扇的秀才:“打扰了。”
接着,她指着旁边的茶楼道,“若不忙,想请你喝杯茶?”
“好啊。”
张子文就往茶楼走,四九只得郁闷的跟着……
见贵人吴清璇进来,掌柜受宠若惊的过来招呼着朝楼上雅间而去。她像是这里的熟客。
边走边看,这里名气不算特别大,却像是专门斗茶的地方?
上楼时吴清璇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在好奇的四处看,而不是盯着自己后面,便微微一笑,却也不说话。
“两位请坐,请问此番喝点什么茶?”
在雅间坐下来后掌柜客气的问道。
吴清璇却不说话,故意看着张子文。
张子文真喝不惯宋人流行的那些茶,便道:“黄山毛峰。”
“稍等。”
很快便有人的送来了壶,杯,水,茶。
吴清璇略有点考教的意味,始终注视着他摆弄。
某个时候,张子文一边泡茶一边道:“披着一裹银毫就是好毛峰,尤其像雀舌,似象牙状,汤色清澈明亮,这的确是一千年后见不到的极品,姑娘尝尝看。”
言罢把茶碗推过去。
吴清璇抬起来浅尝了一口,又放下茶碗道:“我还想喝点其他的。”又看向掌柜道,“换君山银针让这小兄弟摆弄。”
这次连水都换了,张子文继续折腾着道:“你选的这些银针像是浮标,牙尖竖立呈现笋状,静待于杯中,若能三升三落就是香味最浓厚时,又可更具个人之喜好不同,观测‘浮标’起落次数,品尝不同程度的滋味。譬如有些人化淡妆,又有些着浓香。只因风格不同,其实并无雅俗之分别。”
吴清璇把手放在宽大的袖子里抱着,明亮的双眼内首次闪过一抹亮色,微笑道,“说的有道理,既然不俗,那这次清璇便试试着浓香的感觉。再等等看。”
“?”
少顷张子文也有些愕然,还真的三升三落了,这时代的茶得有多好啊。
这个时候吴清璇才抬起茶碗浅尝了一口,略微回味了一下轻声道,“果无雅俗之分,亦如你的花,肥瘦皆可美丑,有趣。”
随后她又看着掌柜道:“这次换庐山云雾。”
少顷,又送来了。
并且形势发生了少许变化,这位吴清璇姑娘从起初的考教意味,变为了隐约的较量意味了。
这次她主动把茶具全部接了过去,一边摆弄一边轻声道:“庐山环境特殊,王气蒸蔚而得名……”
“难道不应该是云蒸霞蔚更好听?”张子文好奇的打断。
吴清璇闭着眼睛想了想庐山环境,再次睁开眼睛时候有少许动容的神态,说道:“一个描述环境更美,一个则写意更具势,确如你说浓淡间风格各异,并无雅俗之分。”
言罢,她把茶推了过来道:“王气蒸蔚就是天然的制茶环境,无需过度加工,汤色最为翠绿却又苦涩有限,滋味近乎于制茶的甘洁,你且尝尝再说。”
张子文抬起喝一口……再喝一口,嗯,拿到贼连夜审,又尼玛喝一口。
直至慢慢喝光后放下茶碗道:“果然一个写境一个写意。也不知是否因我后脑勺摔过的原因,以姑娘‘王气蒸蔚’的思路去理解,倒是也觉得这茶味就有了变化。”
吴清璇微微一笑,“花茶花茶,一些时候并无分家。西南地区之人最爱花茶自有其道理。你能把一颗原本并不好的纨绔胖牡丹,养出了忠厚大熊的神态,那你当然也就知道人的情绪不同,会影响到一切都变得不同。”
言罢,她好奇的看了一眼花,再看一眼没心没肺的四九。这才似有所悟的样子,隐约知道这颗很奇特的话是怎么出现的了。
张子文道:“姑娘缘何忽然想到请我喝茶?你当然看得出来我的花养的并不好。”
吴清璇神色略古怪了起来,“非因花。我并不是第一次认识你了。”
“却想不起来见过姑娘?”张子文微微摇头。
吴清璇道:“我在街市上遇过你,你正持有新奇的歪理邪说诈骗家仆。起初有些想不通达,今次邀请属于试探之意。但见识了你对花茶的理解后,我知道你是个明白人。明白人主动去做糊涂事,那的确有些乾坤藏在内里。”
言罢她不在耽搁,起身道,“天色已是不早,我要走了,你呢?”
“我们也走了。”
张子文倒真有留着她多说一下话的下意识,但也真有点不好意思,诚如老妈所说,看来应该练练胆子了。
“喂,怎么就走了,所以这许多茶钱你们到底谁付?”
有个小厮追着出去了。
如此导致张子文和吴清璇面面相觑,难免都有些尴尬。似乎都默认了对方会主动付钱还是啥的,却出现了这比较诡异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