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牛的出现,秦弈甚至不知道它是对音乐的超级敏感呢,还是一直在偷听。
它是无相,再神秘的事出现在它身上好像都不奇怪。秦弈也懒得去深究,提起萨克斯管琢磨了一下。
穿越之前,他是不会音乐的。
对音乐的所有认知,都来自于居云岫的点化。
他无法重现所有的异域西洋乐器,比如钢琴,他不知道内部构造是啥样的,就是不知道,无中生有也不可能变出自己不知道的东西来。管类乐器相对好些,一通百通,以他如今的知识可以解构出来,所以萨克斯问题不大。
吉他、提琴这类弦乐,鼓类打击乐,问题也不大。
钢琴这种按键类乐器恐怕有些难度,需要研究。
而不同乐器体现不同的风格,需要适合的乐曲来体现。他受点化之后乐理精熟,任何乐器都能玩两手,但他并不会几支适合萨克斯的曲子。
可以说唯一会的只有一首:著名萨克斯名曲《回家》。
这支曲子几乎是火车上必备曲目,日常也是你走到大部分会播放轻音乐的餐厅都必然听得见,没学过也听熟了,完全可以重现出来。
萨克斯的音符轻轻飘起,在外飘荡的游子当着满心的疲惫和思念,眺望家乡的路。
远方的夕阳拉长了旅人的身影,苍茫,孤独,却充满了希望。
居云岫有些动容,这是他刚才听自己说“此非吾乡”,有感而发?
远处的狗子回眸而望,它来建木,也是回家。
秦弈吹着吹着也有些沉陷,他也是在外的游子,而且是永远回不去的那种。诗酒飘零,那壶酒说是与他意境不搭,可事实上从来就是相合的,只是他豁达,很少去伤春悲秋罢了。可音乐可以带你进入这样的心境里,共鸣且沉醉。
囚牛盘在萨克斯管上,大眼睛安静地看着秦弈的脸,默然无言。
技法有待商榷,此情可以动人。
这全新的乐器,全新的曲子,确确实实让居云岫有了旁通的领悟,也让囚牛有了前所未有的新意。
一曲终了,满座无声。
秦弈停下吹奏,忽然一笑:“强说愁罢了。师姐若回大乾,可赴草原边疆。悠悠羌管,满地清霜,将士无眠,将军白发。可比我所奏更有意境许多。”
居云岫微笑道:“足矣。”
她长身而起,接过秦弈的萨克斯,掂量了好一阵子,低声道:“这怪异的乐器……方向不同,音色亦颇有可观者。”
说着也不顾秦弈刚吹过,便直接凑上樱唇,开始吹奏。
于她而言,乐器根本不需要学。
同是一曲《回家》,稍微还改了一点细节。
于是天际云破,星月重归,蝴蝶脱离清茶的魔爪,振翅而回。
远处螺女寂然,凝望海岛,巨人沉默,远眺大荒。
狗子蹲在旁边不走了,清茶跑了回来,拉着居云岫的衣摆,眼里都是眷恋,小脸上写满了“师父我们回家好不好”。
无需言语,尽是书画。
天地共鸣,此乐之道也。
秦弈听得差点跪了,心知自己这所谓的曲艺和师姐相比,简直算是不入流。怪不得说能影响建木,这就是天地共鸣之音,若是换成那种春暖复苏的乐曲,建木当然会有感应。
这已不是音乐,这是天道的一部分。
一曲奏罢,囚牛还绕着萨克斯久久不愿离开,哪里还有之前那种公正睿智的领袖模样?完全就是沉迷在喜好之中的网瘾少年,秦弈觉得要是它爹看见,不知道要不要把它送去电疗一下。
但或许……也正是它这种专注,无相的才是它?
居云岫看着萨克斯沉吟:“你这些古怪的东西,到底哪来的……”
秦弈道:“对师姐修行果然有益?”
“有,看遍人间之景,听遍世间之音,是吾道之途也。”居云岫认真道:“莫说这种已经成型的乐器,便是未成型的胚芽,于我都有益。”
秦弈手一翻,手中光芒闪烁,又出现了一把吉他。
居云岫一愣,囚牛探过了龙头大脑袋。
秦弈放下吉他,手中又多了一个小型竖琴。
居云岫:“……”
囚牛:“……”
秦弈一脸正经:“师姐,升级吧。”
囚牛立刻绕着他:“也给我整一个……”
秦弈想了想,给了它一个小口琴。
囚牛大喜。
不过很快秦弈就对这番装逼后悔莫及。
因为囚牛再也不走了,绕着这些新乐器沉迷不已。秦弈眼巴巴看着自家师姐,久别重逢连亲都没机会亲一口,从囚牛到各类乐器全是电灯泡,各种音乐声响彻了好几天,停都停不下来。
但这个确实也是居云岫修行的方式,能帮得上她就是好的,秦弈想了想,也不去打扰她们沉迷音乐了,带着狗子先行撤退。
他有话和狗子商量。
“狗子你的意思,感觉是对前往昆仑虚有些疑虑?是没信心?”
“主要是我觉得囚牛太信我了。那玩意多重要,它心里真没个数?瞒着任何人才是正理,它居然一五一十都告诉我了,这还不够,还打算安排我去拿……我就不能拿了门跑路?又或者是通过门修行,比它更厉害了,回头把它锤扁?这奇怪的信任真是见鬼,我怕它坑我。”
秦弈点点头:“确实……我也一直觉得它说的话怪怪的,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除非它真是个傻白甜……可它一旦离开音乐的时候,真不像傻白甜。”
狗子沉吟道:“所以给我的感觉,它像是故意支开我,或者是骗我去送死似的。”
“可是……”秦弈神色古怪地问它:“你现在只是乾元,为什么会让一个无相特意支开你?”
狗子直了眼睛,想了半天,忽然道:“坏了,可能大家有了误会。”
“什么?”
“我听见那么重要的门的所在,既不吃惊,又不贪婪,冷静告诉它考虑考虑,我特么还是饕餮么我!他们肯定认为我图啥来着……”
秦弈:“……”
两人觉得好像找到了什么关键,还没来得及再讨论两句,周围就传来了各种各样的乾元之息,领头的是一个龙头巨翅的生物,神色冷厉地怒喝:“饕餮,到底是谁派你来的,出来吧。”
三大王嘲风。
其余全是龙子,熟人睚眦和貔貅都在其中,除了囚牛霸下椒图没来,其他六个都在这了。
狗子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道:“如果我说这是误会,你们信吗?”
秦弈抚额……搞了半天,自己这边一直在猜疑对方有什么不好的意图,其实对方也在这么猜他们。
在自己眼中对方的表现很怪异,可在对方眼中,你们才是鬼鬼祟祟居心叵测呢!
那臭毛球可是饕餮,饕餮是好东西吗!你把最恶毒的猜疑加在它身上,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偏差的。囚牛试探之后更加确定有猫腻,于是大概在他秦弈和师姐去宫室的路上,囚牛就已经在外面做好安排了。
想到这里真是哭笑不得,然而怎么解释?
居云岫宫室之外,一人一牛还在研究新的乐器,大家又奏了几曲,居云岫很是惊叹:“我这师弟,真不知道哪来这么多奇思妙想,当初的漫画,如今这些新乐器……”
囚牛也渐渐从沉迷之中清醒,笑道:“此人学识品貌都堪为你的道侣,就是太心大了。”
“呃?怎么说?”
“他居然对饕餮跟朋友一样,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清茶两眼圈圈:“可是球球很可爱啊。”
囚牛摆摆手:“那可是饕餮,做什么花招都别信。我已试探过,它连门都不贪,当然是藏着更大的谋算。门你们或许不知道,那玩意的重要性,足以让一个君子成为小人,何况饕餮?它那表现……”
居云岫怔了怔。
门……如果因为这个原因的话,难道不是在秦弈戒指里看惯了?
“你误会了,牛牛!”居云岫一跃而起,一把掐着它的脖子:“你做了什么,快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