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轻影的客房内,孟轻影站在窗前,看窗外的荷塘,半晌不言。
秦弈站在身后,略微有些拘谨。他这还是不够渣,够渣的表现就该直接抱上去说几句甜言蜜语,可这时候秦弈真的有点脸皮发烧做不出来。
也知道孟轻影找他肯定有些正事儿,不是来要炉鼎的。
果然沉默了好一阵子,孟轻影轻声开口:“我昨天提的事情,羽人也解答不了:它们为什么要隔绝两岸。”
秦弈点点头:“嗯,羽裳也不知道。”
“可见羽人族根本不是它们的亲信,可能只是一枚棋子。你若去了,会遇上怎样的事情谁也不可预测……你要小心。”
秦弈心中感动,低声道:“我知道。”
“先别那么感动……”孟轻影幽幽道:“我只是在想,如果有一天,你还要杀我……或许不会那么狠心。”
秦弈愕然:“怎么又提这档事了?”
孟轻影笑笑:“幽冥整合,不是玩游戏做拼图。目前我们只是搭设界桥,贯通各个碎片,你有没有想过,要如何熔炼成一体?”
秦弈道:“你师父自有办法吧?”
“师父虽然有这个能力,但不可能凭空办到。”孟轻影忽然转身,认真地看着他:“如果……只是如果,要搞什么万人血祭这一类的事情才能助此熔炼,你会怎么看?”
秦弈心中一凛。
外人不知道这里面的详情,孟轻影亲手操作此事已经七年有余,她猜出了什么是很正常的,说这种话可绝非无的放矢。
孟轻影微微一笑,淡淡道:“现在并没有到那种时候,只是小打小闹的阶段,无相大能们各有想法,暂时不会轻易做出什么决定。可一旦到了那种必须有所抉择的时候,形势就会逼着人出手,你又站哪边?”
秦弈犹豫良久,终于道:“若是基础搭好,只是差一步融合祭炼之法,我相信会有其他办法的,未必要进行那种抉择。”
孟轻影奇道:“这种一界融合之举,已经没比开天辟地差多少了,你哪来的自信能找出这种级别的办法?”
流苏在戒指里仰着头,“哼”了一声。
狗子就蹲在一边斜睨着它,嘴里不知道咕哝着什么听不清的话语。
流苏瞥了过去,狗子立刻闭嘴。
“好吧。”见秦弈不答,孟轻影也不追问,只是笑道:“你的秘密历来很多,这事情也未必如我猜测的一样,暂时不去想。”
秦弈却问:“你为什么会忽然对我说这个,按照原先的你,不管是万人血祭还是什么的,你都只会平淡去做吧?”
孟轻影怔了怔,又转过身去看窗外,不看他。
秦弈终于从后面拦腰抱了过去,轻轻拥她在怀,也没追问。
过了好一阵子,孟轻影才淡淡道:“别以为是我为你转了性子,只不过是想先给你打个底,免得到时候反目成仇你来不及反应。”
秦弈没回这话,只是轻轻在她侧脸吻了一下。
孟轻影眨眨眼,好像挺舒服的样子,又道:“其实还有更远的事情,也不知道你是没有想过呢,还是有意回避。”
秦弈继续亲着,含糊道:“你说。”
“即使融合祭炼的步骤不像我猜测的那样,或者是能用其他办法解决……可你有没有想过,当一统幽冥之后,我万象森罗声势无敌,说不定就要掀起神州一统之战啦?”
“呃……”
“不管你们万道仙宫管不管这种事,反正和天枢神阙铁定是要对上的,那时候我和明河再度厮杀,你帮谁?”
孟轻影这话问得阴险,因为她知道明河肯定在偷听……那闷骚小道姑,说是云淡风轻,说是“不关她事”……可她孟轻影和秦弈躲屋里,明河要是不会“不经意”地路过门口才见鬼呢……
如果秦弈觉得只是跟她私下说话,于是故意说好听的,那就把明河得罪惨了。
结果秦弈居然笑了:“这事情我有什么可纠结的?”
“呃?”孟轻影呆了一下。
却听秦弈续道:“我只是个晖阳啊……万象森罗和天枢神阙之争,我有什么插手的资格?我只能说,不管你们谁赢谁输,我都会把打输的可怜娃偷偷救走,这一点我还是有自信办得到的。”
孟轻影似笑非笑:“到时候家破人亡,你救走了想做什么?给你做小丫鬟吗?替她报仇不?”
秦弈才不会去认真回答这种落水先救谁的必死假设呢,环抱着她腰的手直接就往上一挪:“救走了就给少主做炉鼎啊。”
“噗……”门外传来明河失笑的声音,又发现泄露了行踪,掩着嘴迅速跑路了。
里面孟轻影面红耳赤地挣扎:“放手!谁说输的会是我!”
“你幽冥事才做半截,却已经想了二步三步,却每一步都是在考虑我会怎么选择……”秦弈声音越发温柔,低声道:“轻影,不管以后的事情怎么演变,反正当下你在负责的事,我站队了,不会让别人给你添乱的。”
孟轻影道:“哪怕将来会有你不愿见的事?”
“我只是个很普通的人,没有雄才大略,没有远虑深谋,我只知道眼下你在我怀里,若连眼前人都不珍惜,谈什么远见。”
孟轻影挣扎的力度慢慢减弱下去,很快软在他怀里,喃喃道:“你就是会说好听的哄我。”
秦弈附耳道:“我可不止是会说,做起来还更好的。”
孟轻影咬着下唇:“你昨晚那么卖力,今天还行不行?”
“少主试试就知道了,本炉鼎的功夫没有退步的哦……”
轻风吹送,窗子吱呀一声关了。
躲得远远的明河摇了摇头,这回真能深深体会到昨晚孟轻影为什么会说那姓秦的手段高。
果然是恐怖如斯,三言两语就把那什么破少主说得意乱情迷。
根本毫无抵抗力啊这,还嘴硬什么少主炉鼎呢,这会儿看似都已经变成他俩独有的情话性质了……
明河抱膝坐在花园亭台,也有些出神。
其实从孟轻影和秦弈的交流来看,他俩更亲密和默契,比羽裳这样已经结了亲的更像老夫老妻,更别提她明河了,她和秦弈相识极早,可相处却真的不多。
明河也可以看出来,孟轻影因为秦弈,确实也有些改了性子。至少孟轻影明显在担心,如果真要有什么屠戮之举,就会和秦弈渐行渐远甚至可能翻脸,于是小心翼翼,还预先打底。
这已经是有了强烈的牵绊。
明河知道自己没到这程度,她也害怕陷入这种程度。
对她自幼的认知来说,这是与仙道背道而驰的事情。
明河意外地发现,好像自己意外进入了那种旁观状态,如同当初悬于南离上空,观察两国悲喜沉浮。虽然在那之后自己就栽了……不过当时确实有所得,借此腾云。
如今看他们……唔,也会栽吗?
还能怎么栽?反正也就那样。明河撇撇嘴,还不如多看看,说不定也有所得呢。
如果流苏和狗子知道她的想法,一定会夸奖:你找到了世间真正的乐趣了,小道姑!
正这么想着,就看到羽裳急匆匆从门外回来了,进入了客院的外廊。
明河的眼睛唰地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