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罗平安把引气入体的观想法练了个遍,终于勉强找到了一些微弱的气感。
早课还没有开始,道因童子去巡山打更报时,就看见囚龙渡的飞瀑之下,飞扬激荡的流水之中,矗立着铁塔一样的汉子。
道因认得那头白发,应该就是掌门师祖说的武灵山遗脉门人。
这才寅时过半,罗平安小兄弟依然在练功,莫非没有睡么?
山坪小栈里,陈富贵抱住被褥在二层楼阁中歇息,告别了养心殿的温暖炕头,在好兄弟的督促下,要住在囚龙渡练苦功。
“护善伏恶威德金刚观想法...”道因看清罗平安所用法门,内心疑惑——天惊师叔居然教他这个?
去细看罗平安的四体八节周身动态,在湍急的飞瀑水流之中稳如磐石八风不动。
他头顶天灵盖上压着石头,作为威德金刚的两面身。
左腿绷,右腿弓,观想八兽、八女明王、八天王、八飞禽于足下。
心、身、语融会贯通,演化威德怖畏金刚的凶暴威猛之像,使灵气自然流转,用三十三节脊柱灵根作为威德金刚三十四臂——以猿猴之身蜕化的尾椎骨,补齐不存在的最后一节慧根。
天惊把玉衡派的所有观想办法都传给了平安和富贵,也包括别院外门吸纳来的杂经。
哪怕是外门师父玄真,他也要为玉衡派造书著籍,这些观想功法里,同样包含玄烨真仙的入门典籍落日沉沧海——平安所用的炼气法决令道因童子感到困惑惊疑,因为这办法是龙智大师的经典。
怖畏金刚观想法对绝大多数入门炼气弟子来说过于暴烈蛮横,它要行功之人拥有极大的勇气和定力。把头顶的石头当做第二身菩萨像。
再把环境带来的干扰——譬如这飞瀑与激流,譬如这激流之下的乱石,逐渐演化成三十二形生灵鬼怪作为考验,排除这些干扰,灵气流入石头,贯通天灵唤醒灵根。
引气入体不是什么绝对安全,毫无风险的行为。
恰恰相反,有很多炼气期弟子倒在第一步——
——灵根拥有无限的潜能,可是炼气时期的泥胎肉身异常脆弱。
天惊与富贵说过,不可以胡乱行气,会出人命的。
对比其他入门功法,威德怖畏金刚之像好比一剂猛药,放弃了盘腿坐禅,放弃了安定环境,要主动把肉身送到混乱嘈杂的险地,保持头顶重石的金刚姿,要一心多用,且一往无前。
龙智法师起初将此经典公之于众广播天下,还闹了几百年的笑话,起初没有几个修行人相信——骂他是妖僧,净出些馊主意来祸害人。
后来净土宗出了个合道强者,便是运用此法进行炼气入门,入定吐纳也要保持金刚像,再也没有人敢说它没用——而是改口说不敢用。
“没有天惊师叔来护持,这小子找死么?”道因连忙上前想要劝阻,走到半路却被一股法阵之力推了回来。
天惊从山坪地层深处冒出半个脑袋,立刻喝止——
“——道因!别去扰他心智!”
飞瀑溪流之下,隐隐有一股土元灵气渐渐汇聚在一起,似乎等待多时,却不能直接进入罗平安的身体。
恰是冲关突破瓶颈的时刻,似乎听见道因腰间打更锣的杂音,平安突然吐出一口浑浊淤血。天灵盖上好似佛头雕像的大石也开始摇晃。
“糟了,祸事了...”道因惭愧自责,连声解释,要下跪认罪:“师叔,我不是有意...”
“我知道。”天惊师父的双眼依然紧紧锁死了罗平安,与道因童子说:“既然佛头没有倒,平安小子就没有输,他依然是威德金刚,打更铜锣也是劫难——要他自行化解。”
平安的内在天地观想世界之中,刚才那一声铿锵铜锣搅乱了微弱的气感。
他两条腿踩在血海泥潭,脚趾足掌也开始生疼,原本在啃噬足趾的鬼怪妖魔愈发凶狠,海面渐渐起了漩涡——露出一颗七窍流血两眼空洞的诡异佛头,也是玉衡派大地灵脉之中流出来的精纯土灵气带来的幻觉。
平安的观想幻化使这灵气化形,仿佛拥有了实体,逐渐把这“佛头”化为己用,就是引气入体的过程。
“功夫到了,我去助他一臂之力。”天惊在山坪青石地里游动自如,从小阁老的洞府中搬来一口大钟。
道因童子这才醒悟,罗平安难道要踏进道门了?
这才短短三天?他可以领悟怖畏金刚的真意?
引气入体说难不难,可是多少凡俗世界武林豪侠,想借武艺入道的凡夫俗子们,都被这一关挡在大门之外。
玉衡派的内门弟子也有心性坚定的奇才,如果没有师父来引导,仅凭自身灵感还得保全性命安危,至少也得七天七夜才能慢慢跨过这一关,必须稳中求胜。
罗平安只用了三天?三天吗?
他的练功策略未免也太激进!太心急了!
长生久视之人本不在乎这几天的时间,都是能稳则稳。天惊师叔怎能如此鲁莽?平安少侠要是真的死在囚龙渡,该怎么和师祖交代呀?
“道因,平安小子不怕内伤。”似乎是看出童子的焦虑,天惊师父架起古钟,随口解释道:“他的体魄过人,有这个本领。”
“是焱锋妖狼送给他的神通?”道因追问。
天惊师父摇了摇头:“并非如此,他五脏六腑异常坚韧,富贵似乎与他一样——这两个人体内没有真元灵力,经脉却能够承受灵气冲洗,和狼妖的丹毒没有关系。”
“怪胎...怪胎...”道因咋舌称奇:“如此说来?刚才平安少侠吐出的血是怎么回事?”
“只是皮肉伤,他被幻象所害,骨肉灵根配合不当,牵扯肺腑吐出淤血——这是好事。”天惊抬起木桩,敲响定神钟,帮助平安行功:“现在他气息愈发稳定,只差最后一步。”
随着钟声响起,罗平安的内在天地产生了剧烈变化。
观想示现的幻觉要把他拉进血海深潭之中,两条腿也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痛。
水泡浮上海面,在这片无边炼狱之中逐渐升腾起氤氲薄雾——似乎血水都开始沸腾。
喉舌口鼻眼耳灌进一股精纯灵气,漂浮在暗流漩涡之中的巨大佛头迅速腐烂蜕变,露出其中灿金颅骨,尸骸崩裂粉碎,化为明黄色的土元灵气——冲入平安的四肢百骸。
他没有欣喜雀跃,没有急功近利,似乎没有察觉到灵气已经在身体中自然运转,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冥思状态。
正如“想起呼吸”这个说法,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刻意控制呼吸。引气入体成功的一瞬间,也是最容易破功的危难时刻。但凡有丝毫倦怠之意,再去细想引导灵气的办法,就会心神失守功亏一篑。
炼气弟子要反复感悟这个过程,形成引导灵气的习惯,慢慢把这功法完全忘记,融入到每时每刻的周天流转,才可以说自然而然的学会了炼气。
“他入定了?”道因童子愈发惊讶。
天惊师父也是惊骇哑然。
只要三天,从引气到入定,这种修行速度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罗平安的奇异肉身帮了他一把,让他有不断试错的机会,暴乱的灵气根本就伤不到他根骨筋脉——可以在极短时间内疗愈血肉淤伤再次行功。
但是第一次行气就能保持入定感悟的状态,这个情况在玉衡派的历史上只有寥寥几人可以做到。
换个好懂的比喻,是刚刚下水的游泳新手,逐渐熟悉环境,在水中慢慢的飘动着,没有呛水惊叫,没有肢体失控,没有心生恐惧立刻撤回岸上。
天惊师父和道因童子不知道的是,这种入定状态并不是平安的悟性好,而是他体内的灵根没打算让他醒来。
磅礴汹涌的土元灵气起先幻化出怖畏金刚的虚影,塑造出一层淡淡的尘雾。后来三十四条臂膀出现在平安的躯干肢节,渗透灵根脊柱,散于四肢百骸。
第一次行气循环的往复周天,似乎来的特别特别慢。他的呼吸频率也跟着变慢了,正如平安自己所描述的——这条灵根特别的迟钝,把它比作发动机,气缸活塞终于开始缓慢的运转。
一次周天循环走完,筋脉完全被灵气充盈的那个瞬间,天惊师父和道因童子都感觉到天地之间发生的异像。
地震了?!
紫霞关飞流直下的瀑布溅来愈发猛烈的水花,浅溪河床之下,隐隐传来地龙翻身的沉闷轰鸣。
土元灵气变成一片奇异的卷积云,在罗平安头顶聚成漩涡,往他干涩的筋脉气穴涌去——他只觉得小腹坠胀,脐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往脏腑深处继续冲顶,腰脊变得异常有力,下肢渐渐能够在血海之中稳固生根,再也不受怖畏金刚观想幻觉所困。
这就是他的气海,是自然灵气撑开丹田的特征,正式来到了炼气初期,一脚踩进长生之门。
在这个时候,天惊师父抬头看去,从紫霞关道中飞瀑的悬崖亭台,护山法阵的阵眼所在,一支法器飞剑突袭而来!
“何方妖孽毁我阵眼?”
此言一出,天惊才知道大事不妙,连忙运功挡下法器。
天惊慌张解释道:“天禧师叔!天禧师叔!不是的!不是的!”
从瀑布之中飘出一位脸色阴沉的蓑衣钓客,抱着渔具踏空而行,像是下楼梯似的,神行方法与众不同——他满脸胡渣,走得又急又快,在一道道看不见的“楼梯”之间踉跄错步,差些跌倒。
“天惊!天惊!你究竟干了甚么!”天禧长老满脸土色,指着瀑布帘幕之中阵眼所在,“为何紫霞关护山阵法的土元灵突然消失啦!?阵眼都裂成两半!你干了甚么?!”
不光如此,小阁老从地层深处洞府出来,迅速爬到紫霞关,跟着异动源头找到囚龙渡口,小穿山甲一个劲的挠头,满脸疑惑。
“天惊,你帮我看看六合峰的第二支,我再去看文雀峰的第二支,这两条灵脉的土灵气怎么突然...”
话说到一半,小阁老看见罗平安保持入定引气的姿态,刚才地龙翻身伤损灵脉,肯定与这异人脱不了干系。
“把他唤醒!快!快!再让他这么练下去!用不了几个月!玉衡派就没有山字门了!”
......
......
同一时间,传信仙鹤飞来四象仙盟,把一封黑信传去问天阁。
大殿门前等候多时的扬善使者取来信件,与仙鹤喂了两颗朱果当作打赏,送走了娇贵禽鸟。不紧不慢越过六重紫铜门,徒步走去求道廊,与各个守关侍卫作揖行礼,向门童递交令牌——求见玄烨真仙本尊。
“天禄朝阳金乌无上法道德玄烨仙尊!”
扬善使者呈送信件之前,在弘法殿堂逐轮逐次敲下七口玄色大缸,以酒食器皿打出微弱的真元波动,是唤醒玄烨真仙的出关流程。
他半跪在地,低头佝身双手送信,一身白袍隐隐有霞光隐现——反射出盘龙金雕宝座之上,玄烨通体散发出来的灵光。
“所为何事?”玄烨睁开双眼,不像他身外化身那样暴躁易怒简练质朴,合道仙人的本尊披着厚实的鳞甲和布袍,随时都保持着全副武装的状态,赤霞神剑不在须弥芥子之中,时时刻刻伴他身侧。
扬善使者抬起头来,露出尖嘴猴腮消瘦面庞,笑嘻嘻的应道。
“玄真道人的死因已经查明。惩恶使者找到尸骸,已经送回秦家庄。”
“后来几天,谢袁春请多宝老人出手,以清天宝镜无所不知无所不查的推演神通,把离暗绝地发生的事情,都记在神镜图录之中。”
玄烨神念一动,黑信就飞来他手里.
“知道了。”
扬善使者准备告退,但是被玄烨喊住。
“你留下。”
“仙尊...”扬善使者笑呵呵的说:“不好吧?”
“有何不可?”玄烨反问道:“既然惩恶扬善使者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找到那么多的人,为秦家一个无名小辈大费周章,要把真相查个水落石出——你还不敢看它一眼么?”
不用玄烨去吩咐,四象仙盟里擅长占卜推演的仙家都愿意配合工作,给足了这位合道强者面子。
玄烨大抵能猜到玄真这龟孙干了什么好事——
——毕竟孟冬真君不止一次向仙盟求愿诉苦,玉衡派的丹房药园赐给玄真元婴修为,为玄真灌顶行功的师长都是他再造父母,有续命之恩,玉衡派送来的报损账单,每一笔花销都写的明明白白。
秦氏家大业大,没有什么家学家风家族规定——
——要是这六千多口人都让玄烨来管理,他道途还要不要了?
这位合道真仙的想法非常简单,只要继续保持实力稳固修为,自然会有一大堆人来帮他做事,哪怕他家族后辈做错事,也有大儒为他辩经,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能花灵石花材宝花资源解决的事情,对于合道强者来说都不算什么。
至于要花多少资源才足够补偿玉衡派,得从神镜图录里细看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黑信之中飞出一道五彩灵光,逐渐融汇成泥人塑像——
——这些小泥偶扭曲变形,一部分化为罗平安和陈富贵的模样。在大殿的石台地板上演化出郁郁葱葱的山林,还原了烂木林山泉坳口的地形,泥人戏剧拉开序幕。
玄真恰好攀附在赤毛大仙的背脊,死死攥住灵兽的鞍具,嫡传弟子玄风已经开始说话。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烂木林的剧目都推演完毕,图录的最终画面,就定格在玄真遭受五菱宏光腰斩的一瞬间。也是罗平安凌空飞跃,拍散了玄真元婴的那一刻。
神镜图录重新变为一股纯净真元,回到黑信之中,补全了惩恶使者难以追查的小部分案情,与之前零零散散的线索拼凑起来——玄真如何逼良为娼,如何追到离暗绝地行凶杀人,如何以人为本炼丹制药,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扬善使者大气不敢喘一下。他能感觉到,玄烨仙尊的金乌真元开始躁动。
“他还想吃人?!”玄烨一掌下去,当即拍裂了宝座扶手,“他敢吃人!?”
扬善使者连忙劝解,要玄烨仙尊稳住心境,毕竟接下来的灾年,还得仰仗这位强者扛起保护中原苍生的重任。
“仙尊!他...”
“一个金丹期的女人都搞不定?要威逼利诱?闹到最后也没有得手?没有娶过门?!”玄烨几乎气疯:“我年轻时哪里受过如此屈辱?!追求我的同道女修都要踩破秦家门槛!”
“这小畜牲!居然要嫡传徒弟独自面对离暗绝地来路不明的敌人?他躲在树上?!他身为师父?居然躲在树上?!躲?!”
玄烨只觉得不可思议,在他成就元婴境界的那些年,哪怕有恩怨死仇,也不曾躲避逃遁。
“他炼这一口真气!嘴里却没有一句真话!”
“若他心够狠嘴够硬,与这两个强敌死斗到底,也算一条好汉。”
“可是这头小狗吼他!他居然不敢应?!他不敢应?”
“引爆法宝偷袭一个女人?以元婴修为引爆法宝,偷袭一个身负重伤的女人!?”
玄烨站起来了,他的头发都被金乌真火烧光,恨不得捞来玄真的尸体再烧一遍。
“面对强敌法器猛攻,这小王八羔子的对策是阴神离体?放弃离火伏魔圈?还想着偷袭?还要去打杀那个女人?!”
秦家老祖难以置信,他创造的玄烨烈火诀功法神通,在玄真手里施展出来,结果是如此的可笑——结阵斗法漏洞百出。
这也是说真话做真人的道理所在——玄真贪婪、胆小、谎话连篇,做了邪魔外道之事,也不敢承认。重重心魔阻碍围困之下,这条老狗几乎施展不出任何有用的神通,道心破碎修为尽毁。
玄烨捂着额头,只觉得元神震荡,这一人就令他头昏脑涨。更别提秦家庄六千多张嘴——如果不是孟冬真君替玉衡派的药园管理喊冤叫屈,他根本就不想理会子孙后代的烂账。
“我秦家怎么会出这种烂人!他的肉身真的有我的一滴血么?他是我的后人?”
可是不能撕下脸皮,不能辱没英名。
他只觉得后悔,化神以前三百年,他有道侣十二位,化神以后一千六百年,他有道侣六位,生下来的直系子嗣就有三十八个——沾了太多因果,有了太多尘缘。
这三十八个孩子又传了四十多代,玄烨合道以后,就再也管不了。
仙盟要巴结他,各国皇族要找机会和亲,与秦家后人攀关系。
各门各派需要玄烨烈火诀部分神通造书著籍,做功法融合学术研究。
离暗绝地的天魔灾难等着他,如果没有生那么多孩子,身外化身也可以代办一些简单的宗族事务。
可是秦家人实在太多了,太多太多了。这六千多口人,还没算婆家夫家亲戚关系。
玄烨可以是正道魁首,是救世神仙。但是要他的家族也肃正家风,有正道魁首的自觉,恐怕是做不到的...
都说仙凡有别仙凡有别——真的别了吗?
“扬善使者,你自然心里有数。”玄烨慢慢回到宝座,要重新入定。
“要怎么说?”扬善使者追问:“如何处置那两个异人?沈孟冬对外说,已经把真凶抓住——却没有往外透露实情,也没有报出凶手名讳。”
“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私下赔礼。”玄烨一挥手,从须弥芥子送出两个材宝箱,都是赔付给孟冬真君的东西:“绝不能颠倒是非,混淆黑白,仗势欺人——否则我道心有失,念头难以通达,有心魔邪念来作祟。”
玄烨本来是纯阳金乌火灵根——活成一团烈焰的英雄豪杰,
但是遇见这种问题,他不能抢词夺理野蛮霸道。
他只怕至刚至阳的元神生出阴毒邪念,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倒也能屠光玉衡派上上下下所有知情人,就此遁入魔道,无法无天逍遥快活,再不用做人。
可是为了一个小杂种玄真?值得么?为了这些糊涂家事?值得么?
“以后再有这种事,如果人证物证俱在...”玄烨反复提醒扬善使:“不要请神镜,不要请神镜。”
清天神镜是多宝老人的本命法宝,可以通晓阴阳推演过去。神镜图录之中玄真的所作所为把老祖宗气得七窍生烟,空耗多宝老人的真元法力。
“遵命。”扬善使立刻应道:“后来孟冬真君又送来一封黄信,依然是报损,为了抓住杀害玄真的凶手,玉衡派损失惨重,灵宝被夺,药园被毁,护山法阵也...”
“给他!都给他!”玄烨哪里不知道沈孟冬的想法,扬善使话都没说完,他提前应答:“沈孟冬自有分寸,把伽蓝中洲大周皇族的地盘交给他管理,四象仙盟的同道们也能放下心来,不问俗事潜心修炼。”
扬善使准备告退,玄烨还有话说。
“除了这两箱天材地宝,再给兰傲霜这个记名弟子准备一份厚礼,要她化神之前再无烦恼。”玄烨顿了顿,忽然想起另一件事——
“——那两个异人,自称是北辰部州武灵山遗脉?对么?”
扬善使者眉头跳动,感觉到事情还有变数。
“惩恶使者如此说,孟冬真君也如此说,应该不会认错。”
玄烨郑重其事神情肃穆的说。
“三元法会时,把这两个人请来,安排在菩提宴,领他们去认人,如果真的是武灵山传人——四象仙盟还有一事,与北辰部州有关,等着他二人来办。”
“菩提宴?”扬善使者连忙问:“那是三元法会诸多门派宗主的位置,宴席座次配给的仙果灵丹蟠桃琼浆都有限额,年份不够上不了桌,如何与其他宗主交代...”
“武灵山必须有一个掌门人。”玄烨立刻打断。
他点了点扬善使的鼻子,再不去多说废话——
——重新入定神游,遁入物我两忘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