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大泽之上,响起了碧蟒凄惨惊慌的叫声。
可一切都无济于事。
剑光之盛,如大日临空,又好似金火涌动,极尽霸道阳刚。
大泽之上,水雾弥漫,无数水汽都被剑光绞碎,化为雨雾飘洒在水面之上。
随后一条额头冒着一个血洞的巨蟒尸体,从水中浮现,碧绿色的眼眸之中,尽是不甘。
“再选!”
寂静无声的水波之上,再次响起了顾远的声音。
鳌龟只觉头脚发晕,几乎无法御水,庞大的身躯要沉入泽底。
可事到如今,它哪里还敢违抗顾远的命令,颤颤巍巍的看向了东樵山左右虚空,似在寻找目标。
这一看,令所有大妖心惊胆战。
“轰!”
“唰!”
“咻!”
东樵山顶四周天地,骤然亮起了五六道遁光,急急的朝着大泽四面八方逃去,慌不择路。
这哪里是鳌龟择妖,分明是阎王索命。
可鳌龟不敢违背顾远的意志,只能颤颤巍巍的看向了一个最近的遁光,咬牙说道:“霜狱血虫,好杀人为乐,大泽异种,修行六百八十载……”
“轰!”
鳌龟话音未落,剑光再起。
煌煌之力,极尽霸道,极尽迅捷,极尽灿烂。
天地乍亮,刺穿一切。
“不,鳌龟,我……”
惊慌的声音伴随着滚滚妖力,化为一道道屏障,可剑光所过之处,无物不斩。
一切屏障都形同虚设。
霜狱血虫拼了命的催动遁光,可剑光之迅捷,胜过光电,比念头更快。
在一道凄惨的叫声之后,一具数尺高,浑身遍布冰霜血纹的异虫尸体,坠落于地,没有了声息。
而经此一击之后,其余几道遁光,彻底走远,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可惜……”
见状,顾远微微叹息一声,也不再追捕,而是法力席卷,将三妖的尸身卷入乾坤袋中。
鳌龟距离顾远很近,听到顾远这一声叹息,顿时打了个冷颤,咽了咽口水。
这杀星,竟然想在东樵山狩猎!
这些大妖都是他的猎物!
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过是为自己狩猎大妖寻了个借口。
可死道友不死贫道,到了这时候,鳌龟哪里还能不明白,眼前这人,是纯粹至极的剑修,一言不合,生死即分,最是招惹不得。
“逃逃逃!”
“这灵宝崖,当真不是寻常人物可以争夺的!”
鳌龟心中泛起恐惧,见顾远没有对自己动手的意思,赶紧架起水波,极速朝着远处遁去,没过多久,就不见了踪迹。
而经此一事,东樵山左右窥视的目光,也骤然减少了许多,纷纷远逃而去。
余下一些,虽然还心有贪念,可也畏惧无比,战战兢兢的退离了数里距离,只敢远远的看上几眼。
汤濉脸色苍白,心中极度不甘,可却也明白,再争下去,怕是有性命之忧,当下驾驭遁光,离开了此地。
一时之间,东樵山左右,终于恢复了寂静。
“阁下当真好手段,这一番点名杀妖,终于让我等耳朵得了些许寂静。”
虬髯大汉目光如电,看向顾远,毫不吝啬的赞赏道。
雷蛟、松羽阳也尽皆看向了顾远,目光闪烁,哪怕是那一直神情冷漠的白发青年,也不着痕迹的瞥了顾远一眼。
“道友谬赞了,不过是为了早些进入秘境罢了!”
顾远微微一笑,身形一闪,随即架起遁光,也来到了东樵山顶,和几人汇聚一处。
而此时,天空之上,灵宝崖的影子,越发清晰。
东樵山顶,涟漪荡起,好似有一方世界,压在山顶,虚空震动。
“算命的,还有一枚令牌在何处?怎得还不现身,不会不来了吧,凑齐六枚令牌,我等就可打开秘境了!”
眼见灵宝崖如此清晰,虬髯大汉忍不住对着山崖之上的老道士喊道。
此话一出,远远窥探的诸多神念,也再次浮躁起来。
“嘿嘿嘿!”
“老道士我算卦一生,难道不能为自己算上一卦吗?”
“重宝出世,老道我也想分一杯羹啊!”
手持破败道幡的老道士,咧嘴一笑,露出黄牙,不紧不慢的从袖中取出了一枚金色的令牌。
令牌之上,两道血槽,皆已被篆刻血纹,显然是有主了。
“最后一块令牌竟然在你这?!”
“宝崖令不受推衍之法卜算,你是如何得到的?”
虬髯大汉没想到,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老道士,竟然早就已经有一枚宝令在手,怪不得一直寂寂无声,只推波助澜,自己却不曾出手!
“嘿嘿,宝崖令不可推衍,但老道却可算一算自己的运势!”
老道士也不避讳,笑着说道。
“唰!”
老道士话音未落,一道无形的幽光,突然自虚空之中浮现,好似一张鬼影,猛然顺着老道士的七窍之中钻去。
顾远等人,目视一切,却无一人出手。
“幽魔噬心印,三十年前,九曲山小魔陀秘境流传的魔道秘印,想不到这么快就有人炼制成功了。”
见到这鬼影之后,老道士不仅丝毫不慌,反而老神在在的将这法印的来历说的一清二楚。
而他七窍之中,有一层淡淡的青光涌出,化为一只豺身龙首,一尺大小的异兽虚影。
异兽张口一吞,腹中涌出巨大的吸力,这鬼影顿时不受控制的被青蛇吸入腹中。
不仅如此,吞了鬼影之后,异兽眼中的灵性更近一步,一摆尾,骤然消失在虚空之中,再出现时,已经是在数里开外的一处虚空之中。
“啊!”
一道惨叫声传来,随后异兽游动尾巴,叼着一道模糊的魂魄,朝着老道士而来。
“睚眦吞魂印?!”
见状,虬髯大汉脸色微变,忍不住喊道。
睚眦吞魂印,魂道类的秘印,以蛟龙之血和豺狼之魂融合诸多秘法炼制而成。
此印一旦修成,即可在识海之中蕴养出一头睚眦兽魂,一切袭击而来的魂道法术,皆会被睚眦兽魂吞噬,不仅如此,睚眦必报,吞噬了对方的魂道术法之后,睚眦就会得到敌方的方位,而后跨越虚空,将敌方的魂魄叼回。
乃是一件威能极大的魂道法印。
“嘿嘿,护道小术罢了,比不得诸位的手段!”
老道士咧嘴一笑,摆了摆手,似乎浑不在意。
可这一番手段,却也震慑了虚空左右,那些还未曾离去的目光,虽然急躁,却也不敢妄动。
卦道人不显山不露水,可实力不容小觑,怕是早就已经算计到了一切。
“轰隆!”
而此时,东樵山顶,狂风大作,真有世界降临,风雷雨电,激荡不休,一座模糊的门户,悄然浮现。
秘境开启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并肩子上,钟离权最弱,还有一线机会!”
见状,虚空左右,焦躁不安,但最终还是有人忍不住了,振臂喊了一句。
下一刻,一道澎湃的魂力飞剑,一柄月牙般的飞刀,一枚灰蒙蒙的奇异珠子,从三方而来,齐齐袭向虬髯大汉。
数里开外,还有诸多身影,虎视眈眈,盯着局势。
有人惜命,亦有人不甘,定要搏上一搏。
“好胆!”
虬髯大汉没想到,到了这般地步,还有人胆敢试探自己。
心中震怒,他法力滚滚流淌,背后骤然浮现火焰法相,天地之间,一切不属于“火”的外物,都被无形高温焚毁。
那魂力飞剑颤动不休,不过刹那之间就化为一缕黑烟消散在世间。
可那月牙般的飞刀和灰蒙蒙的异珠,却带着澎湃的法力,硬抗着焚天高温,袭杀而来。
“给我破!”
见状,虬髯大汉心中惊怒,伸脚一跺,也不知用了什么秘法,本就已经是金丹中期巅峰的法力,竟然再度暴涨一截,背后的法相如烈火亨油,变为百丈高。
恐怖的高温,让虚空扭曲,极尽炙热。
那月牙飞刀和灰蒙异珠顿时承受不住,似有融化之势。
见状,虚空之中,两道影子浮现,赶紧收回了自身法宝。
“哼!”
虬髯大汉见状,顿时冷哼了一声。
可经此一击,虬髯大汉也不好受,气息略显虚浮,显然刚刚暴增法力,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而雷蛟顿时眯眼,看向了虬髯大汉。
虬髯大汉立刻心中一惊,提起了警惕。
“诸位诸位,请听老道一言!”
见状,老道士赶紧开口说道:“此次秘境,事关重大,非得有六位绝顶之人联手,方有机会开启重宝。”
“否则定会像前几次那般,铩羽而归!”
“依老道所言,不如我等先入秘境,再做计较!”
老道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了五枚玉简,递给了几人。
“这是前几次进入灵宝崖之人绘制的舆图,外加老道我搜刮的一些情报,诸位看上一眼,就能明白内中局势了。”
“单枪匹马,怕是难以得宝而归。”
玉简灵光流转,内中有一份舆图和诸多信息刻印其上,顾远神念一扫,不过瞬息之间就明白了一切。
“就依道长所言,进了秘境,各凭机缘!”
得了玉简之后,松羽阳第一个开口,而后取出了怀中令牌,射向了虚空。
“哈哈,卦道人的卜算之术,我定是相信的!”
有人开口,雷蛟也立刻附和,取出乾坤袋中被蒙蔽五感的金丹修士,操控其将令牌射向空中。
白发青年一言不发,只是对那二阶女妖点了点头,女妖顿时伸手一抛,也取出了一枚令牌,射向空中。
顾远也没有过多犹豫,只是抖了抖袖袍,噬心虫所寄居的金蛙就落于他的肩膀,吐出了一枚令牌。
见状,诸人顿时侧目,忍不住看了顾远一眼。
大妖中期的金蛙令主,竟然被收服为妖宠。
这剑修,果然不可小觑。
“轰!”
而随着六枚令牌齐齐射向虚空,空中原本模糊的门户,顿时清晰起来,那巨大的山崖虚影,好似近在咫尺。
“唰!”
随后一股巨大的吸力,自门户之中浮现,顾远心中一动,却也并未抗拒,而是顺着这股吸力,直直的飞向空中。
“诸位,五日之内,切记赶往葬宝湖!”
在最后即将进入秘境之时,众人耳边传来老道士的告诫之声。
虚空寂静,异象消失,灵宝崖的虚影也消失不见,好似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而在东樵山,千里之外,有一座灵峰。
峰上古木林立,盘虬如龙,其中一株挺拔如剑的巨木之下,有一方石桌。
石桌左右,三个气息深厚的身影,正在品茗交谈。
而在三人中央,有一方似琉璃铸就的宝镜,镜纹神秘古朴,镜中波光粼粼,浮现了一处孤峰投影。
看那模样,正是东樵山。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这次灵宝崖当真是风云汇聚了,这六人手段都远超寻常修士,也不知能否为我等先驱,取出秘境之中的灵宝……”
石桌北侧,一个身穿青色蟒袍,头戴宝冠的中年修士,看着镜中的画面,微微叹了口气。
“等了三百年,也不差这一回了,急什么……”
石桌南侧,一个神情桀骜,头生双角的青年,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我等倒是能等,只怕是婴狸道友等不了了……”
闻言,蟒袍修士大笑一声,看向了石桌西侧一个面容苍老,散发着迟暮之感的老者。
老者闻言,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的说道:“这次争夺灵宝之人,几位来历都不一般,尤其是那神意宗的松羽阳,若是他得了灵宝,尔等敢虎口夺食吗?”
此话一出,灵峰之上,气氛顿时一滞。
神意宗,四尊道胎坐镇的上等大宗,横压数十万里,不是玩笑。
他们虽然是大妖后期修为,纵横大泽,可在这等宗门面前,却也是不够看的。
“依我所见,松羽阳未必能夺得最终灵宝,那卦道人,城府深沉,似有后手,松羽阳未必能争过他!”
蟒袍修士沉默片刻之后,突然说道。
“哦?你莫非以为那卦道人真的是散修?”
“神意宗是大派,天心宗就不是大派了?”
老者抿了口茶水,神情不变。
“那道人是天心宗的弟子?”
此话一出,头生双角的桀骜少年也是脸色微变。
“卜算之道,可不是小道,动了他,天心宗内的道胎,即刻便知,逃遍大泽,也是难逃法网!”
老者语气平淡,可另外两人脸色却都难看起来。
“那剑修呢?”
“此人手段之强横,生平罕见,也能争上一争那灵宝!”
蟒袍修士又问道。
“两仪剑印,虽然多年不曾现世,可尔等就忘了其风采了吗?”
“千浪宗虽然这些年,外战无能,可沧溟真人却不是个好脾气,哪怕神衣来此,我等怕也承受不住其怒火……”
老者再次茗茶,语气平淡。
可另外两人却脸色难看无比。
“这大泽之中,莫非都是有根脚之辈?哪个都不好惹!”
蟒袍修士怒道。
“没有根脚之辈,谁敢来趟这趟浑水?你莫非真以为这几人是愚钝之辈?”
“惹倒是能惹,只要你能承受代价就行!”
老者淡淡的笑道。
“那依你所言,当如何?莫非就眼睁睁看着他们从我等的地盘,夺走灵宝?”
蟒袍修士怒道。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灵宝崖的灵宝到底为何,尚不知晓,何苦在这谋划?”
“结缘修行,未必不可!”
“结缘修行,你想让他当护道者?”
蟒袍修士目中精光一闪,立刻说道。
“有何不可?”
“你那些狐子狐孙,未必答应!”
蟒袍修士冷笑一声。
老者不答,只是看向那古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