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那些人,传的纷纷扬扬,争相改户籍,成为江安县人,以为能因此角逐这“江安县第一绣娘”的身份。
可若是那些人也能争抢这份“天恩浩荡”,这些世家贵女们,岂非更有优势?
真要是能得了“江安县第一绣娘”的名头,于这些人家的姑娘小姐们,无异于是锦上添花。
甚至是更进一步……
入到宫廷,得圣人赏识恩宠。
如此大的诱惑,谁会不心动?
利益当前,这些人会来与她接触,便也就不足为奇了。
只不过,到底是金枝玉叶,千娇万宠着长大的大小姐,向来自视甚高,如何会看得上她这样的“泥尘中挣扎”“上不得台面儿的卑贱玩意儿”呢?
连苏浓,正正经经的苏家血脉,门阀小姐,还不是照样被她们蛐蛐是上不得台面的下贱东西吗?
富贵人家的小姐,她们尚且瞧不起,对她嗤之以鼻,自然也是正常。
不然,刚刚也不会与自家母亲争吵,极不情愿的上前来,与她“混个脸熟”了。
“看来我阿娘说的没有错,你的确不是个简单的。”
女子大方坦荡的伸出手来:“咱们交个朋友,如何?”
交朋友?
姜安宁瞧着她,脸上挂着温婉的笑意,却没有任何的动作。
“你不愿意?”
女子诧异的挑了挑眉,自顾自的说道:“你不愿意,这倒是也正常。”
“泼天来的富贵,谁会愿意拱手相让出去呢?”
“换做是我,我也不愿意。”
姜安宁眨了眨眼,觉得这姑娘很是有趣。
心思坦荡的也太过明白了些。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谢澜柳眉倒竖:“你笑什么?”
莫不是笑话她?
觉得她不自量力?
她臭着脸,很是不高兴。
“没什么,就是觉得姐姐很有趣。”
姜安宁捂着嘴,笑得收敛了些:“承蒙姐姐不嫌弃,那我便厚颜一回,与姐姐当个朋友?”
眼缘,有时候大概是个奇妙的东西。
她不知晓眼前的这个人。是什么身份,来自于哪里,偏偏就是觉得,跟人很投缘,会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
朋友……
这个词汇离她实在是太过遥远陌生。
上辈子,她浑浑噩噩、凄惨一生,被赵家人欺骗、家暴、囚禁……根本就没有什么朋友。
这辈子倒是与方婶子和隋然交好。
可她们对她,总是感恩胜过相知相交。
似乎,也算不上是朋友。
和宋尧……或许勉强能算朋友?
不过,更多的,还是像合作伙伴。
晚娘就更不必说了,一直当她是老板。
段青山……不提也罢!
姜安宁细数了数身边的这几个人,真的很难说,有哪一个,会有眼前这女子,带给她的那种奇妙感觉。
谢澜愣了会儿:“真的?”
说完,她自己先笑了起来:“你就不怕,我要图谋算计你?”
“不怕。”
姜安宁果断又干脆。
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有什么好怕的?
又有什么值得图谋算计的?
更何况,难道她害怕了,想要图谋算计她的人就不会图谋算计了吗?
显然是不会的。
所以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又有什么值得怕的呢?
大不了,神来杀神,佛来杀佛就是了!
怕什么恶呢?
只要她比恶人更恶,自然就没什么值得怕的了。
这是姜安宁如今最为信奉的道理。
只是这斩钉截铁、掷地有声的“不怕”,落在谢澜耳朵里,便只剩下无条件的绝对信任。
这不就是对她人品的信任吗?
她瞬间被感动的热泪盈眶:“你、你这人可真是、可真是够傻的,哪有都还没跟人见过几面,就这般轻信了人的。”
佯怒,嗔怪了几句,心里头已经把姜安宁,添加到了好朋友名单上。
从前,围在她身边的世家贵女、权贵少爷,也不是没有说好听话恭维讨好她的。
表忠心、献忠诚,千方百计的想要讨好她。
可谁又不知道他们那些小心思呢?
不过是看破不说破,维持着面子上的情分罢了。
更何况,那些人讨好居多,假大空的话,自然也居多。
从没有哪个人,会如此坚定、毫不迟疑、毫不犹豫的跟她说“我不怕你”这样的话,完完全全交付出了信任。
哪怕只是欺骗,从前围绕在她身边的那些人,都不敢这般语气坚定。
如此,自然就显得姜安宁的坚定、不犹豫、不迟疑,分外珍贵了!
谢澜内心感动的一塌糊涂。
哪里会想得到,姜安宁不过是因为死过一次了,对什么都不在意、不在乎……哪怕是这条命,也能够毅然决然的豁出去,与人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她这辈子唯一所想的、唯一的念头,有且只有:再也不受任何人的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