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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灭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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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巴掌,让人口鼻出血了?

  动手的兵卫有些意外,他其实没有用力打,只是掌嘴而已…..

  是太娇弱了?

  白瑛也看到了,愣了下,再上前一步,看着倒在地上闭着眼不动的庄篱。

  虽然口鼻在流血,人也没有睁开眼,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死了吗?”她脱口问。

  另一个兵卫忙伸手探鼻息:“没有。”

  王德贵也忙上前,伸手推庄篱,庄篱身子柔软随之而动,但眼并没有睁开,也没有说话。

  脸色难看,口鼻流血,昏迷不醒。

  怎么突然这样了?

  娘娘可没打她啊。

  娘娘这个妹妹,这么虚弱?

  白瑛看着这一幕,想到什么,神情恍然,冷笑一声:“果然是你又在搞鬼!我早就警告你少用这些手段,这是皇城,不是你的撒野之地,现在这副样子,活该。”

  王德贵小声问:“她这是怎么了?”

  白瑛冷冷说:“她这是丢魂了。”说到这里神情讥嘲,“小时候也不是一次两次犯这个,每次都闹的家里鸡飞狗跳。”

  莫名其妙就昏迷不醒了,有一次甚至没有了呼吸,父亲都准备好棺椁下葬,结果刚放进坟墓里,棺材里传来孩童哇哇的大哭…..

  白瑛伸手按住心口。

  虽然宛如是隔世的记忆,但此时回想,还忍不住心惊肉跳。

  可想当初四周的人受到多大的惊吓。

  邻居们的指指点点议论。

  本就不吉利的名声,又多了鬼附身,所到之处人人惊惧退避。

  从小到大请了无数大夫,神婆看,最终得出失魂症的结论。

  “这孩子易丢魂,别受惊吓。”

  丢魂,别受惊吓?

  谁敢吓她,每次都是她惊吓别人,吓的别人发疯,吓得家人心惊肉跳!

  “娘娘,唤太医吗?”王德贵小心翼翼问。

  白瑛冷笑一声:“不用,太医治不好她。”指着庄篱,“打。”

  打?王德贵愣了下。

  “把她打醒。”白瑛说。

  虽然,但是,王德贵抬起手——

  手还没落下,楼下传来吵闹嘈杂,似乎有人要闯进来。

  白瑛竖眉喝道:“除了陛下和皇后,敢接近都给我打死。”

  楼下有宫女上来,神情战战:“是,东阳侯世子,他说,说,跟娘娘约好的——”

  “白妃娘娘用什么名义把接近的人打死?”周景云的声音从楼下传来,“谋害皇嗣?”

  白瑛脸色沉了沉,对宫女摆手示意,宫女忙转身下去,片刻之后周景云走上来。

  “谋害皇嗣的名义,娘娘要少用。”他沉声说,“用在鬼怪身上可以为皇嗣助力,用在人身上,就不值钱了。”

  白瑛冷冷说:“多谢周世子为本宫出谋划策。”

  周景云站定,看着白瑛:“我东阳侯府的前程都系在娘娘身上,我当然要为您出谋划策,多多思量。娘娘,皇嗣受害的名义如果用于人,要用在一击必中最值得用的人身上,用在不值得的人身上,反倒会累害娘娘。”

  白瑛似笑非笑:“是吗?世子真是为我思量啊?不是怕我伤了你的小妻子?”

  周景云似乎这时候视线才看向地上的庄篱,皱了皱眉头:“你打她的确没有任何意义,但自己家姐妹,娘娘高兴就好。”

  白瑛笑了:“世子不心疼吗?”

  周景云看着陷入昏迷,口鼻还有血缓缓滴下庄篱。

  “虽然庄先生和她欺瞒了我。”他说,蹲下来,将庄篱扶起靠在怀里,伸手擦拭她口鼻上的血,“但,娶她,的确是我自愿的。”

  也就是说,他是喜欢这个人的?喜欢,自然也心疼。

  白瑛看着周景云低着头抱着庄篱,用手用衣袖擦拭庄篱脸上的血。

  她撇撇嘴。

  “世子,那可不一定,你觉得是自愿的,也是被骗了,你可能不太了解我这个妹妹的本事……”

  “她这个样子可跟我没关系,是她自作自受,她要害我,反噬自身。”

  “要说危险,适才危险的是我——”

  周景云打断她:“这些都无关紧要,人我给你带来了,是不是你妹妹你也验证了,娘娘打算如何?”

  白瑛看着他:“能如何,我自然是大义灭亲,将她交给陛下,是生是死,由陛下定夺。”

  周景云抬起头:“娘娘以为这样就能在陛下跟前增加恩宠?陛下在意的是大义灭亲这个行为,而不是灭了多少人,本来有关娘娘家人蒋后党的事已经揭过去了,你现在又把你妹妹揪出来,这无疑是让陛下想起你的身份,也让其他人趁机拿你的身份生事。”

  他说着话,手没有停下擦拭庄篱的嘴角,有一滴血迹或许是因为时间太久了,都凝固了。

  他轻轻的揉搓着,不想让庄篱的脸上留下半点血污。

  “诚然现在对娘娘来说,罪身也是保你平安的手段,但皇嗣不是一直在你身上,是会生下来的,等生下来,如果你罪身的身份还没被淡忘,那对娘娘来说,这就是催命符。”

  白瑛看着他,神情变幻,这个道理嘛,倒也……

  她抱紧帝钟,看着周景云,见庄篱的脸已经被擦干净了,洁白如玉,周景云却没有停下动作,又在整理庄篱的头发,将她散乱的发鬓扎紧,将掉落在地上的发簪插回去。

  白瑛看的怔了怔,其实这只是擦拭脸和抚摸头发很简单的动作,但她却觉得是从未见过的柔情蜜意。

  其实陛下待她也很亲密,但从未这样抚过她的脸她的头发,更没有这样看着她。

  白瑛怔怔一刻,旋即冷笑。

  “说这么多,世子不过是想让她活着吧?”

  “我劝世子,先别想对我是好是坏,想想对你自己,对你们东阳侯府——”

  她的话没说完,见周景云抱着庄篱站了起来。

  她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始终不离四周的五个兵卫也将她挡着。

  但周景云没有向她走来,而是转过身——

  “周景云,你别以为能从这里逃掉!”她喝道。

  话音落却见周景云没有走向楼梯口,而是走到了栏杆边。

  “你——”

  她要说什么,刚张口,就见周景云将怀里的庄篱向外一抛——

  白瑛到嘴边的话变成一声惊叫。

  庄篱只觉得天旋地转。

  头晕目眩,口鼻也宛如被堵住,呼吸也变得困难。

  庄篱觉得自己要晕过去,在晕过去的那一瞬间,悬挂在天上黍米珠裂开,迸出无数珠光,天地间一片炙白。

  庄篱闭上眼。

  能感受到身体悬空,但跟适才悬空不同,不是手脚无力,不是不分上下左右东西。

  这次身体在下坠,但上方又有一只手紧紧抓着她。

  上下拉扯,人要断开。

  疼痛。

  疼痛!

  庄篱猛地睁开眼,看到夜色如墨,花灯如星,上方的周景云如月。

  白瑛死死咬住嘴唇将惊呼声挡住,她瞪圆双眼,看着悬挂在栏杆外的女子。

  适才那一抛,并没有真的跌落下去。

  周景云的一只手还抓着庄篱的手腕。

  他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抓着悬在外的庄篱,微侧回头。

  “娘娘。”周景云看着她,摇曳的灯火下,神情晦暗,“大义灭亲就行,不用非要到陛下面前。”

  白瑛看着悬在栏杆外的女子,襦裙随风飘荡,宛如一只枯叶漂浮在风中,她的心跳咚咚,他,要杀了她…..

  真的假的?

  他真舍得?

  “今晚死的是东阳侯少夫人。”周景云的声音低低传来,“而你的妹妹早已经死去了,并没有再次出现过,如此岂不是更好?”

  白瑛伸手抱紧帝钟,嗓子干涩,她发不出声音,所以也答不了好,还是不好。

  周景云不再看她,花灯摇曳下,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焦急,这样行不行?

  这里没有浴桶。

  扔下栏杆能将她唤醒吗?

  如果不能,他就只能抱着她硬闯出去,就算白瑛安排的人真敢动手,那就,一起死吧。

  他攥紧了手,低下头,迎上了悬在栏杆外的一双眼。

  宫殿如山,花灯如海,庄篱的双眼明丽。

  周景云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庄篱看着他嘴角也弯了弯。

  “松手。”她用口型说。

  松手……

  周景云看着她。

  结邻楼很高,而白瑛又特意选了最高层,站在这里宛如在云端上俯瞰人间。

  松开手有什么后果,显而易见。

  他是来帮她的,帮她杀了庄篱。

  周景云低头看着庄篱,嘴角还保持着弯弯的笑意,他松开了手。

  白瑛只觉得眼前一花,头晕目眩,视线里那枯叶消失。

  她手中的帝钟落地,双手捂住嘴,发出一声尖叫。

  上官月的眼一眨不眨,死死盯着天上的两个月亮。

  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的眼睛发红,火辣辣,甚至有眼泪流下来。

  脚下不时有内侍的请求,喝醉的熟悉的纨绔子弟前来招呼,他都不理会,始终不移开视线。

  当视线里陡然炙白一片的时候,他发出一声闷呼,但尽管如此,他也死死的睁着眼。

  眼前旋即一片漆黑。

  他是不是瞎了?

  上官月一阵惊恐,他要是看不到了,怎么帮白篱!

  就在此时,耳边响起女声。

  “上官月,扔下去。”

  上官月心里惊恐还没散去,手已经伸到胸口,拿出莲藕一扔。

  黑暗里听到耳边咚一声闷响。

  下一刻尖叫声从远处传来,又远去。

  紧接着喧嚣如浪潮般扑过来。

  咚,咚,咚。

  鼓声在殿内回荡,舞姬们在鼓面上飞快地旋转,坐席上的人们也纷纷站起来跟着舞动。

  东阳侯夫人虽然还端庄地坐着,但身子也跟着晃动,脸上笑意满满。

  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轻松开心了。

  以往赴宴席,总要被人提及周景云,提及婚姻事,又吵闹心里也不舒服。

  现在不一样了,儿子回来,儿媳也娶了,再没那些烦心事了。

  现在啊,她觉得她跟御座上的皇帝一样高兴。

  皇帝的手跟随着鼓点拍动,皇后也在旁凑趣。

  一个内侍急急忙忙冲进来,随着一层层传达,大总管高十二脸色惊惧地走到皇帝身边,对皇帝低语,皇帝双手一拍,没有跟着鼓点,而是杂乱一声。

  “什么?”

  “白妃呢?”

  殿内虽然喧闹,但皇帝的声音响起,乐声立刻放缓,所有人的视线凝聚在皇帝身上。

  高十二又凑近皇帝说了句什么,皇帝脸色好转,舒口气,但旋即眉头紧皱,脸上带着几分哀怜看向殿内。

  越过皇亲国戚,越过高官权贵,落在…..东阳侯身上。

  为什么看东阳侯呢?东阳侯夫人坐直了身子,也看过去。

  与此同时,高十二在皇后跟前也说了什么,皇后发出一声惊呼,视线看向殿内,越过皇亲国戚,落在….

  东阳侯夫人迎上皇后的视线。

  她有些不解,一时没有做出反应,皇后看着她,轻叹一声,眼神哀怜。

  怎么了?

  外边也有不少人跑进来,低低交头接耳,嗡嗡声在殿内散开,然后无数的视线凝聚到这边来。

  东阳侯夫人只觉得浑身发热,她的心不由咚咚跳起来,人有些恍惚。

  出什么事了?

  为什么都看她?

  她怎么了?仪态不端?

  东阳侯夫人抬手去抚摸发髻,然后看到薛夫人跌跌撞撞扑过来。

  “阿篱,阿篱——”薛夫人面色惨白,声音沙哑,“阿篱出事了——”

  东阳侯夫人双耳嗡一声,四周的嘈杂都听不到了。

  她是不是在做梦啊!

  要不然怎么听到这么奇怪的话!

  阿篱出事了?

  阿篱怎么会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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