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笔墨纸砚是我在一次外出历练中，无意间帮了一位外国老人后拿到的。”霍云弈颔首道，“他说这也是他在机缘巧合之下得以的珍品，在知道我是神州人之后，就将此物赠予了我。”
晏听风轻轻地眨眼：“是古物，大约是战乱时期流落在国外的古董。”
“嗯，做工也十分精致。”项少虞也点了点头，“虽然上了年份，但上面的纹络和花色都没有褪掉，毛笔也完好无损。”
“我想我一个只会用枪的粗人，笔墨纸砚对我也无用。”霍云弈说，“我便将此物赠给夜小姐。”
项少虞琢磨了一下，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你不需要这个古董，你为什么不给我？”
他本就喜好古董，只要是旧时代的东西，他来者不拒。
霍云弈面无表情：“忘记了。”
项少虞：“……”
那怎么现在就想起来了呢？！
夜挽澜伸出手，很小心翼翼地去触碰盒子里的砚台，手指也颤得厉害。
这点很轻微的异常，晏听风自然能注意到：“小挽能够认出，这是什么年间的古董？”
“宁朝时期。”夜挽澜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才低声开口，“具体是什么时候，我还需要仔细看看。”
项少虞笑道：“我们夜小姐真不愧是行走的古董探测仪。”
“我有点事。”夜挽澜忽而起身，拿起盒子，“先走一步，你们聊。”
她步履匆匆，很快离开了霍家。
“这……”项少虞愣了一下，回头看晏听风，“夜小姐可是被方才的事情气到了？”
晏听风微微摇头，淡淡道：“那些人，小挽不会放在心上。”
他也在沉思。
但他能够判断，夜挽澜情绪是在看到霍云弈拿出的笔墨纸砚时发生了转变。
晏听风的眼瞳深了深。
“许久没有练武了。”霍云弈忽然开口，“少虞，和我打一架吧。”
项少虞：“？”
他到底犯了什么罪？
夜挽澜回到了酒店里，这才将盒子重新打开。
她又怎么可能认不出这盒笔墨纸砚是什么年代的古董？
这是她老师的遗物。
帝师寒云声。
琴棋书画只是寒云声平日里陶冶情操的技能，他本身最大的能力还是观天象、卜算国运。
寒云声收藏了不少笔墨纸砚，这盒是最不出众的那一个，但却是当时他用来教她练字的工具。
夜挽澜沉默地将毛笔拿出，又往砚台里倒入墨水，开始研墨。
研完墨之后，她提笔蘸取，在宣纸上写下了一个字——
宁朝的宁，也是神州安宁的宁。
后者也是宁太祖取“宁”字为国号的原因。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在这个繁体的“宁”字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
“唰——”
白光闪过，面前的光影也扭曲了起来。
这是历史回溯开始的征兆，对于夜挽澜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的一件事情了。
她并没有去想为什么这盒笔墨纸砚也能够回溯历史，但无论如何，她都能够得到更多的信息。
等到视线再度清晰的时候，果然，她又回到了三百年前的宁朝。
熟悉的皇宫映入眼帘，和上一次被敌人践踏的废墟截然不同。
这个时候的凤元城还没有沦陷，而敌情战报才堪堪传到了朝廷中。
大殿之内，文武百官汇聚，永顺帝项宸坐在龙椅上，帝师寒云声和女相沈明舒站在最前方。
而夜挽澜也终于见到了还活着的靖安公主项鸣玉。
这和昔时她看见被五马分尸的靖安公主对比起来，冲击力太大。
一瞬间，夜挽澜差点又落下泪来：“姑姑……”
虽然清楚地知道，在历史回溯中，她只像是进入电影院的观众，无法改变屏幕内发生的一切。
可她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靖安公主的脸。
项鸣玉的神情十分严肃，并不知道她已经过世六年的侄女就在一旁。
“禀报陛下、摄政王殿下，西北、南疆和东荒的防线……已经全面被突破。”前来的将士声音颤得厉害，几乎是哽咽出声，“燕王、楚王和秦王殿下……已经战死了。”
整个朝廷都是一片死寂。
“什么？！”
饶是淡漠如寒云声，在听到这件事情之后，也都变了脸色。
文武百官更是骇然。
四方王爵是什么人？
那可是宁朝的定海神针！
谁人不清楚四方王爵的战斗力？
尤其是燕王鹤迦，就算是神霄楼主率领江湖众人来袭，也能够抵挡。
怎么可能战死？！
“胡说八道！”当即就有老臣怒声，“竟然敢对燕王殿下不敬！”
可这话才刚一说完，他已然是一片老泪纵横。
谁都知道，没有人会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
项鸣玉陡然捏紧了椅子的手柄，克制着没有发作，她深吸了一口气：“今日散朝，诸位回去尽快收拾收拾，安排城中百姓进入避难所中。”
整个殿堂内，除去永顺帝项宸和项鸣玉之外，只剩下了寒云声、沈明舒和几位老臣。
项鸣玉问：“现在，帝师能看到什么？”
“尸山血海，人间炼狱。”寒云声沉声道，“天下要大乱了，前所未有。”
项鸣玉的瞳孔骤然缩紧。
沈明舒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可不论是你还是容时，都没有预见到这场入侵。”
帝师寒云声本就身负道术，也会观天象、卜算国运，以此来保大宁长久不衰。
庙堂有寒云声，江湖有容时，神州本合该没有他们看不到的未来。
可偏偏在二人所观测的未来中，并没有这场入侵。
这是整个神州都毫无防备的原因。
当然，能在短短两天之内，突破西北、南疆和东荒三大边境，连燕王、楚王和秦王都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
即便提前有准备，也改变不了事实。
沉默了三秒，寒云声缓缓道：“陛下，摄政王殿下，沈相，我要离开凤元一趟。”
他说完，转身就走。
“这个时候你离开凤元，要去哪儿，又要做什么？”沈明舒紧张了起来，立刻追上前。
她和寒云声共事多年，当然清楚地知道对方的脾性，也知道他此刻要走，定然不是要临阵脱逃，而是要去找拯救神州大陆的方法。
寒云声没有停留。
“云声。”沈明舒第一次叫出了他的名字。
寒云声的身子一震，脚步也停了下来：“……沈相？”
沈明舒没有再上前，她只说了四个字：“活着回来。”
活着回来。
不论是听到的寒云声，还是在一旁观看这段历史回溯的夜挽澜，都知道这最简单的四个字在此刻却是最重的。
谁不想活着回来呢？
可连燕王鹤迦都已经不在了啊！
寒云声抿紧了唇，直接施展道术，日行千里，朝着南方赶去。
夜挽澜发现，她观看这段历史回溯的视角随着寒云声而动。
下一秒，她的眼前不再是凤元城，而是蓬莱山！
仙气缭绕，曲径通幽。
“刚才还在和师姐说，帝师知道此事后一定会赶过来。”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果不其然，帝师抵达的时间和我预测的分毫不差。”
“唰！”
两道人影出现在了云端之上，如同天神下凡，男子俊美，女子国色天香。
蓬莱圣女，月筝！
北溟教主，星昀！
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