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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 吓一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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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我赌赢了,肖主帅便答应我一个要求,如何”

  听得常岁宁此言,肖旻本下意识地想说“常娘子若有用得着肖某的地方,只管说来便是,无需做赌也尽可直言”,但话到嘴边,还是顺着女孩子的话,笑问“不知常娘子有何要求”

  常岁宁作势思考了一下,道“我如今还未想好,可否等想到了再说”

肖旻很是爽快地点了头,一个行事向来有分寸的小姑娘,随她来提,又能提出什么刁钻的要求来呢  一旁的常阔在心中感慨喟叹年轻,还是太年轻了啊。

  常阔眼中“太年轻”的肖主帅笑着问“那若是常娘子赌输了呢”

  “同理。”常岁宁笑道“在公务职责之外,我也答应肖主帅一个要求。”

  肖旻不禁问“常娘子便不怕肖某提出过分的要求”

  这话问出口,看着含笑望着自己的父女二人,肖旻自己率先意识到了这句话的多余之处“”

  若他当真胆敢胡乱提要求,该害怕的人,恐怕是他自己。

很多时候,一个人的安危与体面,同自身的边界感有很大关系  那女孩子的答话,则给了他很大的体面“我既敢与肖将军打赌,便是相信肖将军是个有原则有底线的人。”

“常娘子谬赞了”肖旻在心中将“若是赌赢,不如便试着求常娘子传授先太子殿下枪法”,这一选项默默划掉  毕竟这样要求太贪心,太没有底线了他不能愧对人家小姑娘对他的赞扬。

  哎,形象太好有时也是个麻烦。

  也罢,连常大将军都难以参悟其中精髓,想来他也没这个本事。

  肖将军安慰了自己一句,便也心态良好地退而求其次“如肖某赌赢,可否请常娘子指点刀法一二”

  除夕夜那场比试,常娘子所展露出的,除了那一身出神入化的枪法之外,所用刀法也实在令人眼馋。

  历来武学之道,强者为尊,面对此等武学奇才,肖旻便也无任何身段包袱可言。

  常岁宁点头“自然可以。”

  肖旻甚喜,便笑叹道“纵是为了精进刀法,肖某只怕也要暗中烧一烧香,以求徐正业万勿改道洛阳才好啊”

  几句玩笑话后,几人便继续商议起了各处正事。

  肖旻离开后,便去催问了战船承修之事。

  那名自他接下帅印后,便时常跟随他左右的董姓副将,不禁问“主帅为何突然备集如此之多的战船是打算从水路攻打徐正业吗”

  肖旻不置可否“只当有备无患了。”

  董副将便又问“主帅,那咱们到底何时发兵主动进攻底下的兄弟们可都等着盼着同徐正业正面打一场,早日夺回扬州呢”

  肖旻点头“是啊,现如今士气大涨,可见常娘子操练有方,未愧总教头之位。”

  董副将沉默了一下。

  肖旻接着才道“发兵攻徐之事,还要看常大将军之意,不着急。”

  董副将神情不解“可如今士气大振,分明是攻徐的好时机迟迟按兵不动,岂非是给徐正业他们喘息壮大的机会”

  肖旻语气慎重“常大将军与宁远将军再三说过,扬州与江宁均有天险屏障,向来易守难攻,若是主动强攻,定会有巨大伤亡折损故而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董副将则担忧道“可朝廷急于收复扬州,如果平白错失了大好时机,惹来朝廷不满和怀疑,只怕圣人到时还是会怪罪到主帅您的头上”

  “到那时再说吧。”肖旻叹口气,似也无可奈何。

  此刻一名士兵前来禀话,肖旻继续去忙公务,那名董副将站在原处,行礼送肖旻离去。

  肖旻走出了数步之后,眼底闪过一丝警惕的思索。

  另一边,元祥,常刃,及老康等人,先后来到了常阔的大帐中。

  人都是常岁宁找来的。

  “不知女郎有何吩咐”常刃带头开口请示。

  常岁宁刚放下写回信的笔,她要写的回信真的太多了,只能挤时间来回信。

  此刻她看向元祥常刃等人,道“我需要你们替我在附近各州郡找些人来。”

  并详细明确条件“要有市井走卒,大小商贾,也要有文人墨客,县官豪绅,更要有乞儿流民,因战事无家可归之人。”

  “女郎,要怎么个找法儿”常刃询问“还是老规矩吗”

喜儿有些踌躇地看向自家女郎,听起来人很多,她的麻袋不一定够用,可以走公账,去军营仓库里取一些吗  “这次不用。”常岁宁纠正道“要用请的。”

  常刃等人便应下。

  “还有一点要留意筛选”常岁宁想了想,补充道“各路人中,如有性情言语极端刻薄,或是爱嚼舌根的”

元祥等人听得都很认真此类人不能要是吗  “符合此等条件者,越多越好。”常岁宁道。

  “”众人反应了一下,适才齐声应“是”。

  常岁宁另又细致交待了些其它需要注意的事项,常刃等人适才下去安排了此事。

  出了营帐,好学如元祥,拿请教的语气问常刃“刃大哥,方才你提到的老规矩是个什么规矩”

  “哦,那个啊。”常刃很不藏私地道“打晕了装进麻袋里扛回来。”

  元祥“这样啊。”

  又学到了呢。

  不日,徐正业召集各路兵马赶赴扬州的消息很快传开。

  诸多传言称,徐正业此举是为了聚集所有兵马,以全力攻打淮南道。且其一直在不停招兵征募,今已聚集兵马二十万余,此举怀有必胜之心。

  消息传遍了江南各道,淮南道的官僚百姓为此更是惶惶难安。

  肖旻从外面回来,寻到了常阔父女,刚提到此事,便听伏桉在写着什么东西的常岁宁道“肖主帅不必担心,徐正业集兵虽是事实,但其它说法皆是谣言而已。”

  肖旻“可万一是真的”

  “不会。”常岁宁笔下未停,道“因为这谣言便是我令人散布的。”

  “”肖旻“常娘子此举是为何”

  “为了吓一吓自己。”常岁宁笔下停顿了一下,似在斟酌,又觉不满意,遂划掉一行字。

肖旻自己散播谣言吓自己他从不质疑常娘子的精神状态,出于这份信任,他顺着这个看似荒谬的思路往下思索这么做的好处是什么  片刻,肖旻眼睛一亮。

  “肖某明白了”

  常阔在旁,看得很分明。

  殿下行事说话藏一半,非是为了故弄玄虚,而是有意在培养肖旻对待战局的敏锐性。

  对待可造之材,殿下向来都很有耐心,从前他们玄策府上下,之所以上下齐心,忠勇无匹,便是因他们所效忠之人不单爱才,更有造才之心。

  天才是为天生,人才则是人教出来的。前者天才往往寥寥,后者人才却可济济。

  见肖旻懂了,常岁宁便道“那便有劳肖主帅令人于各道要口布防,作出全力抵御备战之象。”

  肖旻正色点头,又与常阔确认了几处事项后,即加紧去安排了此事。

  常岁宁此举,是为做出被徐正业全力攻打淮南道的传言吓到的假象,从而令徐正业认为,他们的大军兵力会悉数拿来于各处布防,用以坚守淮南道。

  如此,淮南道好似一块铜墙铁壁。

  但这道铜墙铁壁的建成,必会让他们的十七万大军分散各处,如此人尽皆知的大阵势,也会让各处的注意力均聚集于淮南道。

  这时,若徐正业举兵攻打洛阳,便可真正让朝廷大军措手不及。

  已想通了此中关键的肖旻,不免在心中喟叹常娘子为了能让徐正业安心去打洛阳,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他的刀法还有希望吗  江南战况,乃是朝廷眼中的重中之重,稍有风声,便总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京中。

  徐正业集兵,要全力攻打淮南道的消息,自然也很快传遍朝野。

  朝堂之上,责怪肖旻与常阔的声音无数。

  在许多人看来,是因他们用兵不利,错失了主动进攻的机会,才会让徐正业再次聚集壮大兵力,让局面再度变得危急。

  “自李逸伏诛后,十七万大军只守不攻,不知肖将军与常大将军究竟意欲何为”

  问话的大臣格外咬重了“常大将军”四字,显然是认为这些皆是常阔的主张。

  此言出,质疑声变得更多。

  于是开始有人隐晦猜测,常阔迟迟按兵不动,恐也生出了“李逸之心”。

  “常大将军赤胆忠心,不会做出悖逆之举”圣册帝威严的声音响起“朕信他。”

  此等关头,绝不能传出君王疑心武将的风声,否则只会令局面变得更棘手。

  帝王的维护,令那些质疑的声音暂时消退了大半,但不满的声音却如何也压不下去。

  这不满源于不安。

若徐正业当真聚集二十万兵马攻打淮南道,就凭常阔他们如今只知道一味死守,半分变通都没有的对敌态度,当真能拦得住吗  圣册帝也并非如表现的那般,对常阔坚信不疑。

  在她的示意下,有与肖旻关系相近的大臣,令人快马加鞭送了密信去往江南,信上催促肖旻尽快做出应对,如再一味按兵不动,将有祸难临头。另外,又隐晦探问了常阔之心究竟是否有异。

  朝堂之上江南战况,及各处相继兴起的乱局而焦灼不已,就连上元节当日都开了早朝。

  事实上,自去岁冬月开始,他们便没怎么休息过了,就连腊月临近年关时,衙门也未能如往年那般封印年休,甚至除夕的前一日,宫中还在早朝。

  官员们疲惫紧绷,不敢有丝毫放松。

  褚太傅也很忙碌,但他的忙碌,是围绕着即将到来的春闱。

  圣册帝念其年迈,便暂时免了褚太傅的早朝,令其在礼部安心筹备科举大事当然,另外还有一重思虑,这位老太傅近来实爱与人掐架,听什么都不顺耳,早朝之上时常因此鸡飞狗跳。

  魏叔易觉着,这位老太傅,十之八九是犯了什么科举前焦虑的病症,于是才提议让人回礼部冷静冷静。

  褚太傅冷不冷静不知道,但礼部上至侍郎,下至洒扫的太监,都完全没办法冷静,终日战战兢兢,面对“今日应当用哪只脚先迈进礼部大门,才不会触太傅霉头”这个问题,都恨不能事先算上一卦。

  而上元节当日,这紧绷的气氛得以缓解许多,因为褚太傅只在礼部待了半日,便回府去了。

  确切来说,是回府换下了官服,往大云寺上香去了。

  近来,褚家上下都看得出来,太傅对上香之事略显热衷。

  大约是没办法去国子监寻乔祭酒钓鱼了科考在即,一位成熟的主考官,懂得主动与国子监里的举子们避嫌。

  鱼钓不成了,于是改为了去大云寺观鹤谈佛法,以纾心绪。

  对此,褚家上下的评价是,乔祭酒解脱了,佛祖不,无绝方丈遭难了。

  无绝近来为此的确有些头痛,但今日例外。

  他很清楚,老太傅之所以来寻他,每每不过是来问信而已。

  他已再三允诺,若是有信来,他定会令人暗中送去太傅府上,但老太傅竟不肯信他,总要亲自前来催问。

  好在今日他手中有信,心里不慌。

  避开一些信不过的僧人,无绝将信转交给了褚太傅。

  褚太傅心中微震,悄然收入袖中,面上未有丝毫变动。

  为了不显异样,和前几次一样,他仍耐着性子,与无绝下了两盘棋,适才离开大云寺。

  坐进马车后,他即取出藏在袖中的信,想打开,却又顿住。

  上一次他拿到画之后,刚进得马车,便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

  但此时此刻,他纵迫切之心更胜彼时,手指却似无端僵住,一时不敢轻易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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