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膳正?
正七品的典膳?!
郡主舍人是没有正式品级的。典膳正可是正经的朝廷命官,还是正七品的王府属官。比起七品县令来,只高不低。
如果从科举入仕,一个新科进士想做到这样的官职,少说也得磨炼个五七年。更不用说,读书路上需要的天赋和吃过的苦了。
按正常途径,马耀宗这辈子也够不着这样的官职。现在郡主一张口,马耀宗就能补了官缺,成为正式的王府属官,这是何等光耀门庭体面的大喜事!
马县令的眯眯眼瞬间睁大,神采奕奕地谢郡主恩典:“郡主这般抬举耀宗,抬举马家,臣感激不尽。也请郡主放心,臣拼了这条老命,每年也要养出三千匹战马来。”
姜韶华微微一笑:“马家一片忠心,本郡主都看在眼底。这典膳的官职,是马舍人应得的。这几年马舍人当差利索,以本郡主看来,他极有潜力,日后前程绝不止于此。所以,马县令可不能拼老命,要好好活到一百岁,看着马家门庭兴盛,或许还能成为大梁世家望族。”
自诩心如井水般平静深邃的马县令,听得热血沸腾双目放光。
数十年前,他带着马家上下远去关外,拼去了十几条人命,才建起了马场和去关外的商路。经营几十载,昔日商户马家,已经一跃成为南阳郡顶尖的大户。
如果有朝一日,马家能真正成为大梁望族世家,他这条老命还有什么可吝啬的?马家又凭什么不为郡主出力效死?
马县令起身,郑重拱手行礼:“承郡主吉言,臣也盼着能亲眼看到那一天。马家对郡主忠心不二,一定全力为郡主当差做事。”
姜韶华心里满意。
马耀宗年轻热血,马县令可是真正的老油条老狐狸了。想说动马耀宗轻而易举,要说服马县令绝非易事。她必须要给出真切的好处和真正伸手能够到的美好未来。
至此,马家才算真正为她所用。
“马县令请起身。”姜韶华笑着扶起马县令:“那就这么说定了。今年,马家就等着双喜临门。”
马县令咧嘴一笑,老眼眯成了一条线。
“今日郡主到底和祖父说什么了?”
当日晚上,马耀宗下了差事后,就去了马县令的屋子里,满心好奇地问询。
马县令笑着瞥一眼长孙:“这是你想问,还是陈舍人心存好奇,让你来问的?”
马耀宗历练了几年,脸皮比从前厚多了,笑着应道:“马家陈家在议亲,我和陈舍人很快就是未婚夫妻,不分里外。未来的孙媳想问一句,难道祖父就不肯说了?”
马县令失笑,伸手拍了长孙的肩膀一下:“混小子,还知道拿话来激祖父了。不过,这等大事,郡主没说,你们就别打听了。”
然后,又将郡主承诺的王府典膳一职说了。
马耀宗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振奋:“邱典膳辞职后,朝廷屡次要派人来补官缺,都被郡主拒绝了。没曾想,原来这官缺是郡主给我留着的。看来,在郡主心中,我是能当大用的人才。”
马县令:“……”
马县令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又拍了他一下:“这话在祖父面前说说无妨,出去了可得低调些,免得招人嫉恨。”
马耀宗嘿嘿笑了起来:“祖父放心,我平日行事从不张扬。这是知道好消息了,一时没忍住,在祖父面前放肆几句罢了。”
“我之前以为,郡主会让我去工房,跟着沈工正忙活。就像汤有银,一直跟着冯长史。万万没料到,郡主竟这般抬举我。”
“等等!”
马耀宗终于品味出些不对劲了,眉头皱起:“郡主是不是给祖父派了什么为难的差事?”
马县令眉头都没动一下:“差事是有,是要费些力气,也算不得如何为难。马家本来就是为郡主为王府养马的,多买些马奴多买些草料多养些马,这都是分内之事。”
马耀宗沉默下来,过了许久,才低声道:“从平州一事,我就觉得郡主和以前不太一样。”
“南阳郡真正的兵力,我这个郡主舍人都不清楚。反正,北方州郡,没一个能比得上南阳郡。就这郡主还不满意,还要扩充马场,自然是要继续扩充兵力。”
“祖父,我心里振奋又害怕。”
谁说不是?
他活了七十多年,此刻都有些心惊胆战。
马县令深深看马耀宗一眼:“没什么可害怕的。天塌不下来,便是塌下来了,也有郡主顶着。我们马家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已将全部身家下了赌注,压在南阳王府。现在,退不得,也绝不能退。”
“我们就跟在郡主身后。郡主走得越高,我们马家就越飞得越高。”
“反之,那就是我们马家时运不济,没什么可埋怨的。”
“想想陈家,早就全家都上了郡主的船。还有冯长史沈工正他们,谁不是全部身家压在郡主这一边?他们都不怕,我们有什么可害怕的?富贵险中求,我们马家就下这一注了。”
马耀宗心情激荡,用力点了点头。
隔日,马耀宗顶着眼下青黑去当差。
姜韶华只做未见,笑着吩咐道:“本郡主今日要去马场看看,马舍人去安排。还有,请马舍人寻一个出身柔然族的马奴,本郡主想学一学柔然语。”
柔然骑兵屠戮彭城,掳走了几万百姓做奴隶。对大梁来说,这是不共戴天的血仇。
郡主想学柔然语,莫非是要打算以后亲自领兵去打柔然?
马耀宗心里嘀咕了一回,口中应道:“臣就会说柔然话,郡主想学,臣可以教郡主。”
姜韶华笑着瞥过来:“不止是学说柔然语,本郡主还想了解柔然风俗习惯地理地形之类。你去寻一个年龄大会说汉语为人本分的柔然马奴便可。”
马耀宗这才领命退下。
这一日,姜韶华策马去了马场,在马场里看了半日。在下午的时候,马耀宗领着一个柔然马奴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