徭役都是苦差,挖渠铺路凿石开山……都很苦。
可挖矿,是又苦又危险。
矿洞有坍塌的可能,闭塞的空间,繁重的工作,监工只会喝令让你不停的挖矿背矿再挖矿。
一个月回来都要去了半条命,要是被卖到矿上,此生就要断送。
“我们想要去关州而不是西州,就是想避开这份挖矿的徭役。”哪怕乐山府与西州府之间的路更好走些。
“这么说,满山对关州府有过了解?说说,说说。”
梁满山笑道:“我有师兄游学至关州,之后便举家迁走,我们偶尔通信,师兄与我说,关州虽苦,可封邑在此的英王治下英明,很爱惜百姓。”
“英王既然这么好,关州怎么个苦法?”
“一是冷,二是土地出息不多,三就是关外的蛮夷总来劫掠,不堪其扰,烦不胜烦。
关州虽没有挖矿的徭役,可治下民众皆有守土之责。
实际上,我乐山周围几个大府,就数你们齐山府日子好过,只可惜遭逢旱灾,也不是个好去处。”梁满山感慨道。
“我们村里的水井都空了,一路上找不到水源补充,还是进了乐山府,才在一座山上,找到一条很浅的小溪,在那休整了好几天……”
闫老二将一路走来的所见讲了讲,梁满山亦将官道的乱象徐徐道来。
“除了山匪,还有些手脚不干净,强抢他人水粮之人,你们村子的几位老人,极明世情,便是我身在其中,也不敢说大家都是好的,不会生出坏心,谨慎小心,方是上策。”
“既然说到这里,我也和满山你说句实心话。”闫老二正色道:“你们一无牲畜,二无推车,换什么锅具,几家子搭伙就好,也省得背来背去又累又占地方。
水囊我们没有,竹筒倒是不少,给你拿上两个就够用。
我劝你还是在这山上想想法子,野菜或是草药,山上有不少,只要人不懒,每天找一些,缺什么到我们这里来换就行,也省得每日背水,那水也沉的很。”
梁满山吸了吸鼻子,心中很是感动。
“多谢怀安兄为我考虑,离家之时也有驴车代步,只可惜遭遇山匪,驴子被他们宰杀吃肉……一时还转不过来弯,可不就是么,现在这个时候,轻装上阵最好,沦落至此,还讲究什么,与友邻同食便是。”
“怀安兄,不知那山中野菜和草药好找不好找?”
闫老二耐心与他说:
“还成。
这山里比外面好了太多,能填饱肚子的也多,无非就是好吃不好吃的区别,你多看看那些山民,他们采什么你们便跟着采什么,就错不了。”
他心想:要是运气好还有山鸡野兔呢。
不进山啥都没得,进了山,总有惊喜。
“可我若总来叨扰,其他人定也会有样学样……”梁满山迟疑。
“无妨,换什么不换什么,还不是我们说了算。”闫老二实话道:“有多的自然好说,要是自家都不够,怎会拿出来。”
“只要还在乐山府,还有这样的大山,至少水是不缺的。”他指了指周遭绿意渲染的群山。
“还有猎到的野物,天气这样热,不能及时吃掉,就只能做肉干,肉干费盐。”
闫老二心想:我家有探索猫,水源、猎物还不手到擒来。
快来换啊快来换!
只要他手里一直有对方想要的东西,银子还不自己长脚跑过来。
有了银子,就能在关州安家。
要知道,他们全村现在凑吧凑吧,怕是都凑不到几两银钱。
这么一想,老闫是不是早有预料,才会那么大方将银钱撒出去。
料定这银子迟早要被他们赚回来吗?
“刚才走过来时,看到有人……”梁满山想到那吊起来的肉。
一个汉子,正专心致志的割肉,见他们路过,还笑着和怀安兄打了招呼,说等会给他送。
他话头刚起,那边罗老三正好送肉过来。
好几个人帮忙,端着盆,拎着腿。
知道闫家的饭食细致,罗老三也不介意麻烦几手,分的很细。
骨头是骨头,肉是肉,内脏单独放着。
马肉是红肉,肌肉纤维粗硬、脂肪质量优于牛、羊、猪,蛋白质、维生素和各种矿物质含量丰富。
最好是煮,不要炒,炒了不好吃。
闫老二心中默默想着。
“闫二哥,给你放这,盆不着急,我们走啦!”罗老三招呼道。
见他有客人,便没有多说什么。
几个汉子放下肉就走。
“这是……”梁满山不免猜测着,难道怀安兄还管给各家分肉?
“这马是山匪骑来的,让我家牛撞死了。”
梁满山:……
所以,这是一匹马!
这匹马全部归于闫家。
他突然转头看向那头悠闲卧着的黄牛,满脸惊叹!
这是一头能赚回自己身家且绰绰有余的牛!
“闫二弟!闫二弟!”崔郎中一路小跑追过来。“马宝!马宝有吗?”
闫老二眨眨眼,幸好你这回不要胆,不然怕是会生出误会……
“崔大哥,你别着急,我还没碰呢,你要啥自己找。”闫老二一摊手,表示自己没有动过。
崔郎中却津起鼻子,“不不不!我不动,你给我找找,胃里肠子里,有没有硬物。”
梁满山出言道:“应该是像石头一般,有镇惊化痰之效。”
崔郎中:“对!就是如此!”
闫老二认命的掏肠子。
所以,崔大哥你就是医术不咋地,偏门的药材认的挺全呗。
还马宝,他也是吃过马肉的男人,愣是不知道马还长这东西,就知道有牛宝、狗宝,不就是结石么,说的那么高大上。
“马肉补中益气、强筋健骨,但天气炎热,怀安兄,不可多食。”梁满山好心提醒。
闫老二当然知道,何止不能多吃,还不能和米和牛肉猪肉一起吃,对了,还有生姜、苍耳。
仔细摸了摸,好像真的有。
闫老二喊大侄子拿刀给他,切出个椭圆形的石头。
拿水冲了冲,不等看清楚些。
崔郎中欢欢喜喜捧着走了。
闫老二看看自己的手,打了两遍香胰子,才觉得自己又重新干净了。
梁满山自然又发现了香胰子这等好物。
心想:这就是差距!
是秀才和童生的鸿沟么!
“怀安兄,这马肉你家若吃不完,可愿卖些给我?”梁满山希翼的问道。
他想给家里人补一补。
这些时日,家里人遭了大罪,亏损了身子。
尤其是他爹,在官道上找老人找回来的时候,只剩半口气。
要不是心里一直惦记着他们这些不孝的儿孙,怕是挺不到他们寻来的这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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