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郑河紊乱的思绪迅速被范无救的话拉回现实。
古建生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众人惊诧的目光里,郑河定睛往大门处一看这一看之下,他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嘶 只见赵福生的手与孙府朱红色的房门相对,以她手掌为中心,阴霾无形布盖开来,形成威压。
不知她做了什么,只见那门板上似是有一层无形的薄膜被撕开。
无数漆黑的手印出现在府门的每一处。
敲门的铜环、推门的印记,顺手关门时的动作,仿佛这扇门曾经是个活物,将每一个曾碰触过它的人的指印都记录到了上头。
“这是”
郑河有些不敢置信 “这是指印吗”
“孙府曾敲过门的,开过此门的,进出过这扇门的人曾留下的指印”
这奇异的一幕将郑河吓住,让他迅速将先前出现的金铃声抛到了脑后。
他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望着赵福生 “你、你是怎么办到的”
万安县上一任令司是赵启明,赵启明驭使的厉鬼,是当年他父亲曾驭使过的鬼物。
作为镇魔司的老人,两县又是邻居,郑河此前对赵启明也是有关注的,知道他的鬼的法则是先予后取。
赵福生自己也承认过,她险些被这鬼杀死,因差阳错驭鬼成功也就是说她继承的是赵启明的鬼。
可赵启明的鬼也没有这种手段啊 她是怎么办到的,能令大门将曾经过往的印记一一浮出,仿佛她有能力追溯大门曾经的经历,这简直如同民间传说之中亡者拾足的力量,已经属于神的范畴。
郑河此时心乱如麻,盯着赵福生想要获得答案。
但赵福生可没功夫理他。
她见到这两扇朱红色的大门的刹那,脑海里便浮现出了想要使用地狱的力量验证自己猜测的念头。
赵氏夫妇死后躺过的木板上拓印了鬼影,使得那镇魔司的两扇门板成为了绝世的凶物;
厉鬼杀人法则是有迹可寻的。
如果孙府的人是死于赵氏夫妇之手,那么门板上必定会留下厉鬼的印迹。
她的地狱如今困住了时空鬼铃,鬼铃拥有穿越时空洪流的力量,且可以追溯目标,是鬼马车的方向之所在。
赵福生心念一动之下,施展地狱覆盖门板,时空金铃的作用显然被借用了,门板上的印记在地狱阴影之下一一显形。
郑河惊诧非凡,二范、古建生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手印,震惊得话都说不出。
赵福生没有回答郑河的话,她仍在继续。
地狱的阴影覆盖了整扇朱红色的大门,二范、古建生等人以肉眼无法看到地狱的存在,但郑河已经感应到地狱的威胁了。
而最惊悚的并非这些指印。
随着整个大门被第一层地狱笼罩,正当众人以为赵福生会就此收手之时,诡异的情景再一次发生了。
只见所有浮出的指印一一淡去,一股若隐似无的阴煞之气从大门之上浮出。
黑气从门板中间散逸,郑河瞬间被恐惧笼罩,激出满身寒毛倒竖。
这些散出的黑气逐渐成画,形成一尊约七尺高的诡异人影不,准确的说这已经不是人影,而更像一尊鬼影了 “这是什么”
郑河再也忍耐不住,惊声问道。
那人影看不清面容,只见黑气之中裹着血光,煞气冲天,令人一望之下便遍体生寒。
二范与古建生一见鬼影浮现,骇得头皮发麻,刺激得毛发根部直竖,扎束的发髻扯得头皮痒痛。
“鬼鬼啊”
古建生一见鬼影,腿都软了。
他此时终于明白赵福生之前为什么喝斥他,让他不要随意乱碰了。
赵福生没有说话,地狱将大门完整覆盖后,鬼影显现出来。
黑气萦绕之下,厉鬼的倒影拓印在门上。
孙府内外静谧非凡,鬼影黑气翻腾,震得三个令使想要抱头逃走。
郑河初时也被突然浮现的鬼影镇住。
但他好歹也是一名驭鬼者,很快便辨认出这并非厉鬼本身,而是一种厉鬼残留的影像,不知赵福生施展了什么力量,将鬼拓印的影像逼现出来了。
古建生最不堪,在鬼影浮现的刹那便随即被吓得瘫软在地。
相比之下,万安县的这一对双胞胎令使虽说也吓得嘴唇发白,但好歹都站住了,没有试图逃走。
郑河心中戾气生出,觉得这古建生丢人现眼,恨不能一脚踹死他。
“别鬼嚎了。”
他提腿踢了他一下。
郑河力量奇大,若不是赵福生就在身侧,他收敛了几分,这一脚下去就能将古建生踢得骨头断裂。
但就算是他克制了,仍疼得古建生嗷的惨叫了一下。
“只是鬼留下的影像,不是真的鬼。”
剧疼之下,古建生终于从恐惧之中清醒,听到郑河的话,心里略微一松。
可眼前的大门上就算不是真的鬼,但门上的影像太过恐怖,令他根本不敢抬头。
此时古建生懊悔万分,恨不能将自己先前推门的手剁了。
他蹬着腿想要起身,但双腿却软得像面条似的。
赵福生缓缓将手收回,她看向另一边掩住的大门 “看样子,另一边的门不用催逼,应该是我娘的鬼影留在了上头。”
此案进展到现在,至少厉鬼的身份再无疑惑。
范必死看到鬼影的刹那,想起了当日镇魔司中的门板,听赵福生这样一说,无声的点了点头。
郑河不敢开口。
两鬼并行作案,这已经超出了他能力范围。
他办不了这桩鬼案,无法与两个鬼打交道,只有仰仗赵福生,处处以她为主。
“大人对这个案子可有眉目”郑河调整了心态,问了一声。
“双鬼,根据以往案情法则,暂定它们夜间出没。”赵福生看了一眼大门,缓缓再度以5点功德值的代价将地狱平息了。
随着地狱的回收,大门上的鬼影逐渐消失,斑驳的指印也一点点消失了。
朱红色的大门依旧与先前一样,残留着干涸的不规则血迹,但众人想起先前的诡异一幕,却根本不敢再直视这两扇大门了。
“双鬼犯案之后,鬼影会拓印在门板之上,我推测鬼的杀人法则是以门板为主。”
郑河听到此处,知道她是在总结案件规则,当即心中一凛,连忙将她的话记住。
“厉鬼杀人以一家为主,杀人之后鬼影会留印在门板上。”赵福生想起大门上那些指印,又说道 “有人碰触过被厉鬼影留的大门后,会遭厉鬼标记,之后厉鬼顺着指印挨个索命。”
从赵福生来到宝知县,提起鬼案,到达孙府,最多不过才过去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她却已经将这一桩令郑河本来束手无策的鬼案总结出这样多的规则。
郑河怔愣之间,赵福生问他 “空云寺的人是不是也是相同的死法”
“是是、是。”
郑河听她发问,连忙应答 “差人回答,都是一样的死法,被被鬼开腹挖肚”
“可也有同样的尸体躺在门板上”赵福生再问。
“”郑河面色僵硬,看了地上的古建生一眼,答不出赵福生的问题。
空云寺死去的27人不是和尚就是挂单的穷书生,因疑似死于鬼祸,郑河避之唯恐不及,哪敢去现场。
而当时被迫去现场的是宝知县的官差。
涉及鬼案,这些普通人又惧又怕,哪里会观察详细,只能报告个大概,涉及细节一概都不清楚。
郑河被问了个哑口无言,低声道 “我回头就让人查个清楚。”
“嗯。”
赵福生点头,说道 “办鬼案性命攸关,一点细节都马虎不得,若判断错了厉鬼的法则、特征,恐怕没有机会补错。”
“”郑河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他如今已经是半条命都埋在黄土里,命不久矣,既不办鬼案也不想办鬼案,只想舒舒服服熬过两年,死也值了。
他自认为自己办过三桩案子,现有的经验已经足以坐镇一方当这个令司了,赵福生的经验虽好,但他不想学。
不过这些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说出声来。
可赵福生人精似的,哪怕郑河神情木然,从他没回话的态度就已经揣摩出一二了。
她并不生气,人各有命,郑河如果能听她的话便罢,如果不听,过些时日,她腾出手来最好想办法将宝知县一并吞入万安县的领域,将郑河踢走。
“你回头让人查查,空云寺的大门是否对开,近半个月来,死于厉鬼之手的人家之中,有没有在鬼案爆发前曾去过空云寺,因而被厉鬼标记的。”
因证据并不确凿,赵福生不敢下太多判断,得等到郑河将消息打听清楚后才好确认。
不过她话中的意思却听得郑河心中一动 “大人的意思是,空云寺的僧人可能因缘巧合被厉鬼标记。”随后空云寺被厉鬼屠戮,“而空云寺的大门曾被厉鬼暂时附身,因此曾碰触过大门的人都可能会被厉鬼标记。”
也就是说,去过空云寺的人都在厉鬼猎杀名单之上。
“不错。”
赵福生点头。
实际上依照她的判断,空云寺的僧人极有可能是无辜被厉鬼标记的。
厉鬼在寻找大凶之物的门板,因此无意中寻到了空云寺的大门,继而寺中僧人惨死。
而空云寺的大门并非厉鬼身前附体的大凶之物,厉鬼杀人之后离开,却从附身的门板上标记了曾碰触过门的生人,因而展开猎杀。
赵福生补充道 “事到如今,不一定是空云寺的门了。所有曾经历过鬼祸,被厉鬼猎杀过的人家,门板都有可能被厉鬼标记。”
她看向郑河,表情异常严肃 “而与这些死者曾有过往来的人,都极有可能是厉鬼下一个目标。”
郑河也非傻子。
赵福生将话说得这样明白,他一下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原本复杂的案件,经过赵福生分析整理,一下就变得清晰明了。
本来面对未知的鬼案,只感束手无策的郑河,此时竟然明白了厉鬼杀人的路线。
按照赵福生的说法,如果郑河能提前将此前死者的名单做个整理,再将曾与他们往来的人一一列出,他们甚至能提前预判出厉鬼下一步的行动,更有可能预估出厉鬼下一户要杀的人了 郑河想到这里,心中情不自禁的涌出一丝兴奋与激动。
“赵福生好厉害啊”他心中暗叹,不由看向二范 “万安县的这两个令使到底是从哪里找出了这样一个怪物,简直像是天生为办鬼案而生的。”
她驭鬼在身,却没有受鬼影响。
明明驭使的是先予后取的厉鬼,却又好像另外还有一个隐藏的厉鬼,竟能追寻鬼的行踪。
这些力量都不足以令郑河震惊,但她借助鬼的力量,却像是不需要付出代价似的,甚至施展得随心所欲,仿佛厉鬼的力量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宝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用担忧后果。
人人畏惧的鬼案落到她手里,仿佛一个微不足道的事件。
她像是也不怕厉鬼,提起鬼时神情镇定自若这使得她办起鬼案时,仿佛半点都不会受情绪干扰。
“我们如果整理出这样一个名单,也许就能判断出厉鬼下一步行动。”郑河说道。
“对。”赵福生点头。
“整理出名单之后,我们可以派人赶往名单内的人家中”
郑河说到这里,坐倒在地的古建生浑身一抖。
他忍不住扭头看了郑河一眼,小声的道“大人,”他喊了一声引起郑河的注意,接着才提醒着 “这是鬼案。”
鬼案与常规的案件可不同厉鬼可不会怕官差,就算掌握了厉鬼行踪,预判了厉鬼行动又如何本来被赵福生的推断折服的郑河一听古建生的话,就像兜头被人泼了一桶凉水,顿时清醒了 “对啊,不能派人前往这些人家中”
不要说普通人,就是驭鬼者与鬼打交道也是拿命在拼搏。
到时去了名单之内的人家里,若是没遇到鬼便罢,要是遇到,搞不好就要被连锅端了。
郑河一想到这里,顿时又冷静了许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