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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我才是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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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暗沉。

  只就着微弱月光,哪怕目力极好之人,远处视野在眼底也只映个模糊轮廓。

  魔教诸多高手在后,名震江湖的太保为保性命,早已慌不择路。

  不小心误闯榛莽遍布、荆棘丛生之所。

  一路挥剑猛砍,但逃之过急,手背、胳膊、脸上皆被尖刺划破,夜行衣也拽出孔洞,在呲呲声中撕扯下片片布条。

  哪里还有当初半分神气十足、声势慑人的样子。

  惊惧,愤怒,还有一丝不会说出口的后悔。

  费彬逃跑中,余光瞥向身旁乐厚。

  作为攻杀罗副堂主的主力,乐厚状态比他更差,方才又与魔教高手对掌,强撤掌力受了内伤,以致于手上剑招不稳,没接全黑血神针。

  这暗器正教之人闻之惊心,号称中之必死!

  魔教长老多在针上喂毒,发作极快,除黑木崖外无药可解。

  乐厚一死,他费彬一个人面对魔教追杀,早晚得穷途末路。

  “可有毒?”长话短问。

  “得亏没毒,”乐厚也惊悚得很,“但险被打中章门穴,针劲压得胁肋胀痛,满闷不舒”

  乐厚省力没继续说,费彬这般高手自然对穴位了如指掌,一点便透。

  章门逢着丑时来,火速前去买棺材。

  不妙,

  现在接近丑时,临近气血冲关,哪怕没点中穴心,也会造成极大隐患。

  魔教长老的暗器劲力岂同寻常,既然乐厚已有症状,接下来必定淤血内阻,浑身刺痛,活动大受限制。

  魔教高手穷追不舍,哪里还跑得掉呢。

  乐厚也想到此节。

  嵩山太保都是狠人,他即刻双目圆瞪,“魔教若追来,我决计是走不掉的,魔教的人由我拖住,师弟莫要回头。”

  “回嵩山告知左师兄,叫他老人家为我报仇雪恨!”

  “我与高师弟虽被魔教所杀,但此事一定与衡山派脱不了干系,请左师兄以此威胁莫大,再请师兄弟们记下此仇,五岳并派再来清算!”

  “师兄放心!”费彬满脸阴森,“我早晚取下这些人的头颅来消此恨!”

  “好!”

  起先他们怀疑是衡山高手,可这些黑衣人中有使双刀,有使单刀,只一个用剑,与衡山派那几人明显对不上号。

  再见着黑血神针,便认定是魔教高手来援。

  这白马庄显是魔教给衡山派留的陷阱,他们却带人钻了进去。

  陷害衡山派不成,反帮他们踩坑。

  何等讽刺!

  乐厚虽留遗言,但能活谁想死呢。

  他们一边朝密林中钻,一边希冀后方剩余的嵩山弟子、九江高手能多撑一会,好为他们争取时间。

  太保们正有此想法,忽然身后林木中响起“嚓嚓嚓”连串摩擦声响。

  追来了!

  二人心下一沉,他们速度不及全盛,魔教高手只要方向不错,这会才追上都算慢的。

  “哈哈哈”

  “嵩山太保杀我神教数十人,想一走了之?!”

  略显嘶哑的声音在林间传开。

  “走不掉了.”

  乐厚咬紧牙齿,准备拼命。

  “出林,朝那边去!”

  他指向一片反射着月光的湖泊。

  魔教贼人阴险招式极多,嵩山武功大开大合,在这种狭小障碍多又视线昏暗的地方根本施展不开,还容易被魔教高手算计。

  要拼命,自然要寻对自己最有利的地方。

  赵荣见两位太保没继续朝林中钻,瞬间猜透他们的心思。

  按他的打算,

  今夜未曾正面暴露身份,那么可再留下一个太保。

  乐厚受伤颇重,待会可能要留下断后。

  费彬绝对不会与乐厚一起赴死。

  这得益于嵩山派的狼性文化,金盆洗手时刘三爷握剑横于费彬咽喉,嵩山派照样敢杀人全家,根本不管费彬死活。

  此时自是一样道理。

  嵩山高手众多,死了两个太保找人顶上便是。

  不管是师叔辈还是下面的高手,嵩山都不缺。

  若这两位全死掉,左冷禅必定心疼。

  可惜要留人回去传讯,借他的口让左冷禅知道衡州府魔教泛滥。

  他嵩山派何须插手,老老实实坐山观虎斗等着衡山派去嵩山求救不好吗?

  如今九江黑道高手死个七七八八,领头的高克新也交代在乱葬岗,赵荣谋划之事早已圆满。

  乐厚受伤颇重,状态还不及高克新。

  赵荣基本有九成把握将他拿下。

  可惜嵩山弟子从不将秘籍带在身上,估计乐厚也不会携带大阴阳手。

  从林中追到湖泊旁,已经想着摸尸的事情了。

  万一乐厚是位好师叔呢?

  正如所料,乐厚到湖边即刻停步,费彬则马不解鞍继续狂奔,甚至没留放狠话的时间。

  可叫赵荣与乐厚都没想到的是,

  林中鸟雀惊飞,一道黑衣人影急促窜出!

  来人同样压着嗓音,“师兄,快走!”

  乐厚精神一振,朝费彬所在方向拔腿就跑。

  赵荣心中大急!

  仗着莫大师父跟随,一个箭步迈出朝黑衣人与乐厚奔去。

大阴阳手回望一眼,两名黑衣人已在湖边缠斗起来,看不真切  但双剑相交的急促声响铛铛入耳,将死的乐厚恰逢一线生机,死战的心气早没了,只想求生哪敢再回头!

  “铛铛铛铛!”

  月下两团剑光荡起连串的交剑声响,赵荣心神一震,对方用的也是快剑,且不清楚招式来路。

  剑招都很散乱,他们似乎都在藏拙。

  只拼剑速,

  一时之间,竟难分胜负!

  ‘难道是九江黑道高手,可怎得气劲绵绵盈满?’

  ‘决计不是嵩山剑法!’

  ‘他的剑速当比我差一些,只可惜被高克新耗掉近四成内力。’

  ‘此人内力盈满,不可耗下去。’

  赵荣心绪飞动,心下有定计,又与黑衣人连战数十招,两眼跟着剑光走,不敢分出半分余光。

  对面黑衣人越打越意外,

  他本想收手,却发现对面剑招虚中藏实,一旦慢上一丝,登时要被攻杀要害!

  想要出声提醒,

  又觉得脸上无光。

  一对黄澄澄的眼珠中,惊异之色逐渐是藏不住了。

  二人快剑极攻,打到了湖边。

  赵荣出言相讥:

  “你的快剑不错,剑谱有没有带在身上?”

  “把你的剑谱奉给本香主,我就饶你一命。”

  对面这人定力不错,一言不发。

  赵荣一脚踩中湖边沙坑,

  只听“砰”的一声,沙水朝着黑衣人溅射而去。

  黑衣人一挥衣袖。

  赵荣找准时机,将湖边滩口水坑中积水豁然挑起!

  运转掌力拍向如扇叶般的水面!

  轰然间水雾散开,

  赵荣不再藏招,要一击必杀!

  掌心拍出水雾瞬间,登时抄起一股水流激射寒冰真气。

  霎时间!

  湖边冰雾弥漫,寒流涌动,一道剑鸣之音自无声中乍响,黑衣人从水雾中睁开眼看,登时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

  冰雾中幻剑分光掠影!

  清浅月光之下,目力有限,哪还找到锋刃所在!

  衡山剑法一旦暴露,赵荣没想让这人活!

  此时一身功力全数迸发,幻剑式使到极限,那剑速何其之快!

  “师侄!”

  鲁连荣不敢再压声音,忙乱呼喊!

  又急忙运转回风轻吟拆招,可他戳中一个幻剑虚影,中了衡山剑法虚实相交的陷阱。

  那剑锋出现在鲁连荣咽喉,就要将他一剑封喉!

  赵荣乍一听到“师侄”二字,又认出回风落雁剑剑招,骤然剑尖往上一挑,错开了咽喉要害,却也带出一条血线!

  这下收力让他也吃了个亏,赶紧立身运气调息,平复反冲到体内的劲力。

  鲁连荣捂着自己的眼角,鲜血顺他手缝流淌而下,脸上还有寒冰气雾扫过来的余冷,竟稍稍帮他止住一点疼痛。

  此时盯着赵荣,鲁连荣惊疑不定。

  ‘老夫练剑数十载,差.差点被这小子杀了?’

  ‘那是什么招法?’

  ‘本门幻剑?’

  鲁连荣心绪恍惚,连眼角的伤都不觉着疼痛了。

  他起先藏招,只想用剑速将赵荣逼退,没想到赵荣藏招后,剑速竟能跟得上他。

  ‘这小子已经在乱葬岗斗了一阵,还杀掉了高克新,此时不及全盛。’

也就是说  ‘内力强于老夫?剑法也比我高明?’

  尽管知道赵荣天赋极佳,但在鲁连荣心中,还是一直将他当做第十四代弟子辈来看的。

  无论从哪种角度考虑,这般年纪都不可能抗衡上代遗老。

  可方才幻剑从冰雾中攻杀而出,实在惊险至极,简直是将衡山剑法精髓拍在脸上。

若乍碰此招,怕是  鲁连荣闭上了右眼,眼角血液又顺着他的眼皮流淌而下。

  那双黄澄澄的眼珠,涌现一丝疲惫之色。

  少顷,赵荣压住了翻涌的气血。

  朝乐厚逃走的方向看了一眼,已没有再追过去的心思了。

  “师叔,伱为何要拦我,又代嵩山太保受过?”

  鲁连荣听他质问,登时又硬气了:“我不是传信给你了吗?”

  “为什么不听我安排?”

  “师叔的安排不见得就对。”

  “但这次就罢了,下次这般时刻,本派不该出现两种声音。”

  “师叔是长辈,但门派大事上还是该听我的。”

  赵荣了解鲁连荣的脾性,与他说话不可客气。

  于是昂起头,傲然道:“我才是未来掌门。”

  “你会后悔的!”

  鲁连荣哼了一声,“愈是门派大事,预要谋而后动,不能莽撞。”

  “杀太保原在计划中,本就是谋而后动。”赵荣分毫不让。

  “现在你杀得是痛快,莫大师哥已经为你站在明面上,等中秋五岳盟会,我们衡山派的人还能从嵩山回来吗?触碰左盟主的底线,他一定在嵩山发难。”

  “你确有天赋,那就更不能如我两位师兄一般不通江湖大势。”

  “多杀一个太保,于嵩山派实力而言并没有影响,”鲁连荣瞳孔一缩,又道,“而且你不懂嵩山派的规矩。”

  “同门皆死,若只有费彬一个人回去,他无论怎么解释都会抬不起头,会被人暗地指责苟且偷生、甚至怀疑他以同门为诱饵逃跑,费彬必定恶言中伤我衡山派!”

  “乐厚底蕴更深,他与费彬一道返回,反而会详尽陈述衡州府魔教实情。左盟主的视线便要分到南下的魔教身上,这不是你一手运作的吗,为何要因一个太保而毁?”

  赵荣心有千言,此时听他一说,又不想辩驳了。

  论及对嵩山派的了解,自己是远不及第十四太保的。

  师父已经站在自己身前,若左冷禅雷霆震怒,五岳盟会上岂不害苦他老人家。

  赵荣吁了口气。

  “这次给师叔一个面子,两个太保我就不杀了。”

  又霸气地添了一句,“下次再杀。”

  “小小年纪,狂妄得很!”

  鲁连荣又怒哼一声,“杀这杀那,你怎不去黑木崖杀了东方不败。”

  赵荣瞧见他一脸血,又想起他这几日劳苦功高,心下有点惭愧。

  算了,总归是长辈。

  教训两句骂两句又如何。

  只要下次继续帮我背刺左盟主就行。

  “师叔,你那几位徒弟,就留在听风台那边学剑吧。”

  鲁连荣没答应,也没拒绝。

  赵荣当他是默许了,又问了声:“师叔要学那些快剑路数吗?”

  “哼”

  “小道耳!”

  “江湖大势才是最快的剑,”鲁连荣自有信仰,不再与赵荣多话,直接朝乐厚与费彬逃走方向追去。

  目光追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黑暗中。

  虽没将乐厚留住,但经此一役,也能将鲁师叔身上的嫌疑洗净,从而更得嵩山派信任。

白马庄剩下的贼匪  能全部留下最好,尤其是嵩山派那边的人,一个不可放走。

  乱葬岗上,残存的魔教教众见到‘神教高手’援助,当即声势大涨,与嵩山派残部斗在一起。

  方千驹与高山流水一起出手,配合魔教诛杀嵩山残部。

  局面瞬间倒向魔教!

  九江高手与乐厚带来的那些人被杀得七零八落,余下三位受伤的黑道高手,全死在高山流水手上。

  见状不对的想要逃跑,忽然乱葬岗周边冒出大队黑衣人马。

  魔教贼人见他们杀九江高手,以为是魔教长老带来的人。

  前后夹击杀掉所有嵩山黑衣人后,魔教剩余的一位副香主上前行礼,想问问是哪个堂口的长老。

  没成想他话还没发出口,就被刘三爷一掌击毙。

  围住贼人的衡山弟子们一起出手,方千驹丢刀用剑,配合后辈们一瞬间便杀掉半数心神失守的魔教教众。

  “你们是什么人!”

  有教众愤怒大喊。

  不少弟子齐声响应:“嵩山弟子在此,荡魔诛恶!”

  一些教众气得满脸煞白,这简直是把人当傻子。

  此时知道中计也晚了,只能疯狂挥舞兵刃,寻一个垫背的。

  不多时,乱葬岗安静下来。

  衡山弟子留了一部分,剩下的继续绕圈往西边排查。

  白马庄没了喊杀声,高山流水拂衣而去,只留下方千驹在此照看。

  “乖师侄确实有掌门之才。”

  一路上,刘正风拽出了身上塞着的多余衣裳,便没那么肥胖了。

  “若不是怕他风头太盛引人注意,大师哥怕是要计划传位于他了。”

  刘正风笑叹:“我衡山派从未有过这么会办事的。”

  “魔教与嵩山派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曲知音却叹了口气:“小小年纪便卷入江湖纷争,小赵荣何其辛苦。”

  “开弓没有回头箭,江河哪能水倒流。”

  “卷进去,也就停不下来了。”

  “江湖纷争,何曾休止”

  “没错.”

  “好在乖师侄有大师哥护着,倒也不用担心。”

  “不过此间事牵扯甚广,接下来一段时间,曲大哥最好待在刘府,哪里也不要去。”

  “好。”

  乱葬岗之北一片野桃林中,莫大先生沿着浅浅的血腥气,终于追上了那被两位太保打伤逃走的风雷堂罗副堂主。

  费彬与乐厚皆通掌剑,二打一优势明显。

  魔教副堂主受伤而逃早在莫大意料之中,知晓刘府几位高手都在,他便追赶上来杀这魔教领头人。

  哪知此刻场景,却叫莫大眉毛一皱。

  这人背部朝天躺在地上。

  短戟遗落在一旁。

  越是靠近,血腥气越是浓郁。

  提防有诈,莫大先生敛息观察片刻,没感受到任何气息。

  怀着戒备走近,脚尖蓄力钩翻尸体。

  死了!

  莫大有些惊异,不由拽开罗副堂主的黑色上衣,瞧见胸口有一道致命剑伤。

  不是嵩山阔剑斩出来的。

  看样子不像是偷袭,这黑衣黄带副堂主是被正面杀掉。

  哪怕他有伤在身,也必是高手所为。

  莫大先生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找出其他致命伤口,也没从这堂主身上翻出什么秘籍来。

  当即将这人尸首拖入一处满是杂草的荆棘丛中,连同短戟一道扔了进去。

  此处没有人烟,要寻到还是有点难度的。

  莫大先生一面思索是何人所为,一面提气快速往回赶。

  赵荣已猜到师父没在身边,心下更加谨慎。

  虽说余下的人没什么高手,他还是在湖边垂帘守窍调整好状态,盏茶工夫才往回走。

  却不是原路返回,而是朝白马庄西边去。

  那边可能有一些残余人手,瞧瞧沿途能不能碰上。

  晚间虫鸣鸟叫之声分外悠远,恍若琴箫同奏。若非赶着杀贼杀匪,多半停步攀上大树,躺在枝头上听上一听。

  晚风习习吹动林间水雾,溶溶清冷,似飞霜流动。

  忽然!

  正在隔山举首望南斗的赵荣耳朵一动,听到了东边有异响,说明是从白马庄西边过来的。

  此时正在一个树林中,声音越靠越近,他爬上一棵散发幽香的大树,藏在枝丫叶片后静静等待。

  脚步声极为不稳,还听到栽倒与催促声。

  说明是逃跑的人。

  不知是嵩山派的,还是魔教的。

  不,是三个!

  “快走快走!”

  “不知哪里又冒出一队黑衣人,见人就杀,与那嵩山派竟不是一伙的!”

  “旗主,你是不是瞧错了?”

  “老子可不会瞧错!”

  “格老子的,咱们都上当了!我就说紫旗的消息不靠谱,风雷堂这群蠢猪。”

  “这事一定要报给总管,那帮人都是拿剑的,准是衡山派的人。害我等折损这许多人手,这笔账必须清算!”

  “东边林子的鸟在乱叫,走快点!”

  “衡州府不能待了,咱们去饶州!”

  他们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朝赵荣的方向逃跑。

  果然有漏网之鱼,

  赵荣眼神一凝,手已经搭在剑柄上。

  只待那些人靠近,他便出手留人。

让赵荣没想到的是  突然,隐约见前方树上跃下一人,跟着传来“啊”的一声惨叫。

  “是谁!”

  又是一道怒喝声,却没人回应。

  叮叮叮.

  只三声兵刃交击声响,之前说话的旗主也发出一声惨叫!

  最后一魔教贼人慌乱朝赵荣树下逃,那位出手的人却没追,赵荣一跃而下,那魔教贼人只听到耳后有风,跟着“嗤”一声响,他就发不出声音了。

  树林内又安静了下来,好像一个人都没有。

  控制好自己的呼吸,心下分外警惕。

  那旗主虽被偷袭,却死得极快。

  扪心自问,赵荣觉得自己很难做到,至少以现在的状态是做不到的。

  “翙翙!”

  衣袂带起的响动如同鸟飞,赵荣与那人一样,也施展轻功上了树梢。

  这动静绝不是衡山派的人。

  是敌是友不清楚。

  现在不能跑,一跑便是露怯。

  同时,他也不太想放跑这人。

  不提此人之前看到什么,刚才那三位魔教的话,绝对能听见。

  赵荣直接把怀中一块由老参灵芝制成的丹丸服下,背着那人的方向盘腿运转洗髓经调息,同时密切留意那边动静。

  不到半盏茶时间,他猛地睁开眼睛。

  “翙翙!”

  “翙翙!”

  一道清瘦的黑衣人影在林木间轻盈腾跃,脚步声比衣袂声还小。

  赵荣也如那人一般,在大树枝丫上跳动。

  直到二人各站上一棵老树,那枝丫撑开连在了一起。

  树林间光线昏暗,两人相对,却也只能互看一个轮廓。

  ‘藏头露尾,你不说话正好,那就耗着,我也不说话。’

  ‘待会师父高山流水一起来,看你往哪跑!’

  赵荣暗自冷笑。

  “你在等人?”那边终于开口了,赵荣没听清是男是女。

  “怎么,阁下怕了?”

  赵荣哼了一声:“你杀我神教旗主,想必是嵩山派的人吧。”

  那边像是顿了一下,发出一声很轻的鼻音,“什么嵩山派?”

  “我衡山派的人杀你魔教贼人难道不应该?你自己不也杀了吗?”

  赵荣闻言神色一滞。

  ‘知道太多了,绝不可留。’

  晓得此人武功不俗,正想着怎么下黑手阴他,又听他说:

  “我五岳剑派的两位太保,被你追上杀了?”

  “便杀了又如何,”赵荣冷笑,“你还看到了什么?”

  听到赵荣充满威胁的话语,那边像是不屑地发出“呵”一声笑。

  “还知道我衡山派弟子与嵩山派一起杀魔教,又与魔教一起杀嵩山派弟子。”

  “怎么样,你要杀我灭口吗?”

  赵荣面色一黑,又听那人说,“你再不动手,我马上就走。”

  “留下吧!”

  赵荣被连翻挑拨,早已拔剑出鞘,一脚踩弯枝丫直接腾跃到对面大树上。

  借力之后再以猿公筋斗劲发力,登时窜到那人周身!

  这人个头比他略矮,却灵活无比。

  一柄短剑忽然冒出,直接与赵荣的长剑撞在一起。

  “铛铛铛!”

  只七八声连响后,骤雨骤歇,赵荣一惊,赶忙一点脚下枝丫,直朝上跃!

  “咔嚓!”

  那巨大枝丫直接被削断,坠落而下!

  “哪里走!”这一声呼喊更显清脆,来人虽是黑衣蒙面,想来年纪不大。

  赵荣往上跃,只是为了转换剑势。

  他方才用骤雨剑路去试探,结果和这人交手只有招架的份,显然是托大了。

  麻烦了,他比鲁连荣强得多!

  好在猿公筋斗劲本就擅攀高,这会儿在树头上,赵荣连续点跃,直如一只老猿猴,身法大占便宜。

  下面的人一直跟跳上来,赵荣边打边跑,伺机而动。

  接近大树树顶时,双腿夹住上方枝干,突然回头自上而下运剑击那人头顶!

  “簌簌簌!”

  周围的枝丫树叶被斩断连续掉下,赵荣的剑光已分成三道剑影,正是回风落雁剑中的剑三!

  三道交剑声连响!

  一柄短剑护在周身,三道青光闪过,是那样的迅捷!

  连挡剑三,对方似乎还有余力。

  “噌!”

  然剑三之后,又乍现一道剑光!

  虚中藏实,原来这剑三乃是赵荣虚招,而这招从天而降的剑四,锋芒毕露!

  黑衣人也是一惊。

  但其反应极快,竟然向后弯腰一个下桥,避开了赵荣这必杀剑四。

  又如动了火气一般,手上短剑更为凌厉,猛地朝上将赵荣长剑一挑。

  赵荣没放过这个好机会,他运力在剑上,顺势把黑衣人短剑朝外一带。

  两人较劲之下,

  他身体趁势往下再落一截,

  忽然从双腿抱枝变成双脚挂枝,成猴子捞月之势!

  于是面对面狠狠贴近下方黑衣高手。

  鼻尖像是嗅到了草木香气。

  赵荣哪计较那许多,凶猛掌力提满,直接对黑衣人按下!

  “嘿诶!”

  黑衣人朝上举掌,纤细手掌在黑暗中与赵荣相交。

  “啵!”

  掌风成裂帛之声在二人掌间响起!

  激得周围叶片纷纷扬扬,四散如雨。

  寒冰真气直接涌出!

  顺着鱼际,直冲太渊,要浸透此人手太阴肺经!

  黑衣人的眉色中闪烁讶然之色,赵荣贴得太近,反而没瞧见。

  他兀自内心惊讶,

  寒气被对方内力所阻,料想对方的快剑可能就在手太阴肺经间运转,这才回应如此之快。

  这股内力精纯有力,将他寒气死死挡住。

  一个挡住寒气内力损耗极快,手掌冰冻,一个内力并不盈满。

  对方已有撤掌动作,赵荣转动手掌方向,横向一抓,将对方四指紧紧握住!

  虽然寒气被阻挡,但他明显处于优势,怎能叫对方撤掌。

  殊不知,

  他这边一握,下方的黑衣人眼神骤变,露出羞愤之色!

  “你去死!”

  剑被带出去,还有脚!

  黑衣人个头没赵荣高,直接高撩腿,这一脚越过自身头顶,要将赵荣当成皮球踢飞。

  而赵荣双手双脚都没法用,

  但他神思灵敏,双脚不再勾树枝,而是用力朝树枝一蹬,借力整个人飞窜向前,一头撞了过去!

  “你才去死!”

  他咬牙回应一声。

  “咚”一声闷响。

  双方来了个猛烈的头头相撞!

  各自脚下都失去跟脚,从起先攀上去的高高枝头,一路砸着枝丫朝下方坠落。

  赵荣的头很疼,一阵晕乎。

  他相信对方一定也不好受。

  若是从接近十丈的树上掉下去,就算有口真气护着摔不死,恐怕也别想动弹了。

  “当啷!”

  “当啷!”

  连续两声剑落坠地的声音。

  赵荣扔掉长剑,一手抓住枝丫,黑衣人也扔掉短剑,抓在更高的枝丫上。

  二人另外一只手没松,依然紧抓对方四指。

  寒冰真气又冲入一道穴关闸门!

  就在此时,阻力突然变大,黑衣人涌出一股强猛内劲,赵荣内力已耗了七七八八,只得顺着对方的势头撤掌。

  借这股反震掌力,黑衣人身法飘逸,踩上枝头。

  赵荣顺势而下,跟着一个驴打滚卸力,头也不回朝白马庄方向狂奔。

  “长老们快来,这里有嵩山弟子!”

  赵亲传高声大喊,远处鸟雀惊飞,看来是有人朝这个方向过来。

  黑衣人揉着自己的额头,快速从枝头上下来。

  捡起自己的短剑,又攥了攥快要冻僵的手,一阵白雾顺着掌心逼出,但脸上的羞恼之色却未消除。

  “可恶的家伙!”

  黑衣人咬紧雪白的牙齿,起身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站到赵荣遗落的那柄长剑边。

  “哼!”

  却是一道清丽至极又清冷异常的少女声音。

  拾起衡山小掌门的佩剑,提气几步连点,飞快消失在林中。

  刚才碰了一次头,只半盏茶时间,赵荣又与衡山弟子碰头了。

  “师兄!”

  “怎么回事!”

  只见他气喘吁吁,很是狼狈。

  全子举等人有些惊讶,大师兄可是连太保都能杀的猛人。

  “可是遇见高手了?”

  “嗯,我杀了几个漏网之鱼,尸体在那边,方才有个相当难缠的对手。”

  赵荣呼出一口气,

  “不知道是什么人,一直在暗中窥伺。”

  “总归不像是嵩山派与魔教的。”

  “回头立刻安排人手照我说的散布消息,别叫人家抢了先。”

  “好的师兄,我和吕师兄去办。”全子举和吕松峰把活接下了。

  衡山众弟子兴致颇高,此番绝对是大胜。

  白马之危已解,

  更是让衡州府之地想对衡山派不利的势力,一夜之间损失了八九成。

  这如何不叫大家振奋呢!

  “尸体要处理好。”

  “白马庄内有许多茅草,还有魔教贼人的篝火用具,倒是能烧掉一大批,乱葬岗再埋一些,靠在湖边的便绑上石头沉下去。”

  赵荣点了点头,也只能这么办了。

  “还有一点别忘了”

  “晓得,大年师兄他们已经在摸了。”

  赵荣这才放心。

  大家各自忙活,赵荣回到白马庄时,见那边已经燃起大火,虽然才下过雨,还是嘱咐门人,别将山林给烧了。

  见到莫大先生,赵荣与他讲了那黑衣人的事,包括他的剑法招式,内劲特点。

  可惜,

  江湖奇人异士不知凡几,哪怕是莫大先生,只从赵荣的讲述也难以道出对方根脚。

  “师父可追到那副堂主了?”

  “追到时,他已经死了。”

  “哦?”

  莫大看他一眼,捏着胡子,神色有些疑惑:

  “胸口中了一剑。”

  “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个黑衣人干的。”

感谢诸位朋友的宝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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