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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6、书院论学儒家心学啊,没错,这学问是我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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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倘若我毛遂自荐,贞宝你该作何感想……

  楼阁上,赵都安心中默默吐槽,表情严肃,没有半点犹豫:“当然是董太师!”

  他冷笑且鄙夷:“那正阳,区区乡野村夫,也就仗着些许名声,才胆敢在京城狺狺狂吠……”

  徐贞观美眸瞥了他一眼,道:“说实话。”

  “有点棘手。”赵都安收敛狂妄反派姿态,认真道:

  “臣虽没接触过那个正阳,但慕王肯大手笔送进京来,想必是有底气的。”

  徐贞观轻轻叹了口气,两手扶着栏杆,细嫩的手背上浮现出淡青色纤细的血管,面露愁容:

  “若论的乃是正统学问,太师自然不惧此人,但……唉。”

  她明白,董太师为了维护女帝登基的合法性,就必然要高举那套引经据典,仓促凑出的观念。

  又如何与背靠正学,理论基础扎实无比的正阳较量?

  哪怕占着一个地利,半个人和,却丢了天时。

  “太师若败,京城还好,终归在朕眼皮子底下,翻不出太大浪,但九道十八府,朕怕是又要声名狼藉。”徐贞观自嘲,似对这状况已有预料。

  那不是正好,你声名狼藉,我也是……咱们合称“狗男女”,电视剧里“反派夫妻”什么的,很拉风的好吧……

  赵都安心中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已看出,女帝对三天后的辩论毫无信心。

  徐贞观眼下盘算的,已经是输了论战后,该如何将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赵都安想了想,说道:

  “陛下,事情尚未有结果,便该提起士气,没准那正阳未战先怯,怕死什么的,辩论的时候当场认输,也未可知。”

  指望对方当场认输?

  徐贞观哭笑不得,险些给他逗笑了,心中自然不信一星半点,只当他在开解安慰自己,笑了笑,道:“但愿吧。”

  嘴上这般说,心中没指望半分。

  更没指望,身旁走狗能在这件事上出什么力气。

  赵都安昨日打出一发子弹,尚未有反馈,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君臣二人安静地听了一阵,等到董太师讲学完毕,才悄然离开。

  同一个清晨,正阳下榻的客栈外。

  陆成再次赶了过来,朝其余弟子问:“先生可起来了?”

  那名弟子迟疑道:

  “还没出来,昨晚师兄你回去后,我瞧着先生房中灯火就没熄灭,这会许是在补觉?”

  陆成心头一沉,莫名有了不好预感,忽然生出后悔的情绪。

  论学临近,先生若乱了心神,甚而生病倒下,岂非误了大事。

  他忙匆匆赶入院中,主动叩门。

  “咚咚咚……先生?我是陆成。”

  他拍了几下门,引来不少同门师兄弟注目。

  忽而,房门向内拉开,陆成一愣。

  只见,正阳先生披着外套,脸庞疲倦,眼珠泛着血丝,精神萎靡中,又好似藏着亢奋。

  颌下那一蓬美髯,都毛躁无光。

  “先生……您一夜未睡?”陆成想到了这个可能,心头一颤。

  正阳板着脸,没有回答,而是扫了眼远处望来的诸多目光,猛地伸手,攥住他的手臂,将弟子拽进房中。

  才沉声问道:“你昨夜问的那些话,从何而来?”

  陆成结结巴巴:“是宋师弟与我说的,他说从一熟人处听说。”

  “带我过去找他!”正阳当机立断,转身披上外袍,拉着陆成,乘坐马车从后门离开客栈。

  抵达时,宋举人下榻的客栈内,不少弟子已经再次外出,问了人后,得知宋举人今日没有跟着出去。

  师徒两个推开客栈房间时,只见宋举人正伏案桌旁,翻阅一本本典籍,同样是彻夜未眠的架势。

  “先生?您怎么来了?”宋举人抬头,大吃一惊。

  正阳没有废话,一个健步上前,盯着他,将问题重复了一边。

  而宋举人也懵了下,没想到赵都安的几句话,竟引得先生亲自来询,他有些惶恐地说:

  “的确是弟子从外人处得知,昨夜越思量,越觉得想不通,便翻阅典籍……”

  正阳粗暴打断他,逼问道:

  “是谁与你说的这些?那人又在哪?可否邀请一见?”

  宋举人张了张嘴,缓缓吐出“赵都安”这个名字,并强调解释了其身份,以及昨日相遇过程。

  赵都安?

  那个京城闻名的女帝宠臣?跋扈狠辣的朝廷鹰犬?!

  一个……武夫?

  正阳与陆成同时一呆,伴随着强烈的质疑。

  又听宋举人解释,那赵都安自称也是从别处听来,二人对视一眼,生出一个猜测。

  “先生,莫非是那董玄?”

  陆成揣测道:

  “董玄为应对论学,才搞出的说法?给那赵都安听到了?此人一介武人,听不懂不奇怪,才向宋师弟询问?”

  说了一半,他又摇头,自我否定道:

  “不!只怕没这么简单,此人虽学问浅薄,但据说阴险毒辣,不会蠢到这个地步,刻意找到宋师弟,只怕是刻意为之,莫非是故意传话,以这玄乎模糊的言辞,来坏我们的问学之心?先生,若是如此,切莫上当才好。”

  正阳却摇了摇头,这位南方大儒语气笃定道:

  “些许言语,坏不了老夫的学问。能否找机会,与他见一见?”

  对诸多弟子而言,三日后的论学最重要,不容打扰。

  但对正阳这等隐隐可封圣的读书人,真正在意的,却是学说本身。

  “若真是董玄在传话,我倒更要弄个明白。”头戴方帽的大儒斩钉截铁。

  宋举人深吸口气,主动请缨:

  “先生您身份特殊,不好去寻他,弟子去找吧。”

  说完,这位老举人便出门去了。

  陆成见状,与恩师坐在房间中等待:

  “我去弄些早食。”

  当他从附近买了吃食回来,师徒二人刚吃了几口,就看到宋举人去而复返。

  “这么快?可是忘了什么事?”陆成好奇。

  宋举人面色复杂地摇头,说道:

  “我离开客栈后,刚走过一条街,就给赵都安的手下官差拦住了,对方说,若要见面,让咱们下午申时去白鹿书院。”

  他心头惊悚,意识到,他们一行人始终被藏在暗中的官差监视着。

  而昨日赵都安刻意拦住他,也果然是有所图谋。

  “白鹿书院?那不是已荒废了么?先生,若此人设下埋伏,欲要暗害您……”陆成脸色微变。

  正阳却摇了摇头,眼神清明锐利,隐有儒道宗师风度,淡然道:

  “朝廷若要杀我,何需如此麻烦?申时去一趟便是。”

  白鹿书院,是京城角落上一座颇有岁月感的书院式建筑。

  曾经辉煌时,是诸多书院中最璀璨的一颗,但后来逐步衰落。

  再往后,因为几十年前一桩案子,书院里山长犯了事,不少学子也给牵连入狱,这座盛名不再的书院就荒芜了下去,因其特殊的历史包袱,又迟迟无人“接手”。

  成为朝廷下辖的房产之一,只安排了民户打扫修补,少有人来。

  “大哥,你来这地方做什么?”

  赵盼从马车跳下来,少女提着鹅黄色的裙摆,好奇地望着前方的书院正门。

  头门门簪上一块匾书“敦化育才”四个大字,只是依然斑驳脱落。

  她鹅黄色的襦裙外,是绿色的袄子,将纤长的脖颈包裹起来,衬的脸蛋格外圆润。

  “等一个人,顺便摘点葡萄。”

  赵都安下车,拎出两个竹篮,递给她一个,笑着说。

  然后留下车夫小王等在外头,领着妹子进了书院。

  书院之内,古树参天、飞石小桥、黛瓦白墙、石碑楹联……依稀可见当年辉煌时鼎盛文脉模样。

  “这里有葡萄?”赵盼眨眨眼,没问要等谁。

  中午时候,赵都安在家里吃了饭,之后就说要去外头一趟,下午不去衙门,赵盼就想跟着出来透气,索性就带着了。

  赵都安笑着说:

  “有啊,这里有一整个葡萄园子呢,都是极有年岁的老藤了,这葡萄,最是霜打了以后,才最甜,口味独特,冰凉可口。”

  说着,他与妹子按照路牌,果然抵达一座葡萄园,只是明显已经被采摘多轮,知道这地方葡萄好的达官显贵,不只他一个。

  二人也不在意,反而有种捡漏寻宝的快乐。

  尤其从葡萄叶的遮掩下,找到一串被挡住的紫葡萄,最为快意,二人边摘边吃,闲聊着这地方的历史。

  “大哥,你要见的人也是读书人吧,还是岁数很大的那种?”赵盼挎着小篮子,眼眸晶亮地猜测。

  赵都安微笑道:“为什么这样说?”

  赵盼理所当然道:“这地方又没什么特殊,不就只剩下历史了,大概只有读书人在意。”

  赵都安莞尔一笑:“算是吧。”

  他选在这里,一来是因僻静,他自己这次出击,胜算也不知如何,不想闹得阵仗太大,何况,若选在人烟密集处,那正阳也未必肯来。

  二来么,的确是为了蹭典故,却不是这个世界的典故,而是他那个世界,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鹅湖之会”。

  也是理学与心学最知名的一次辩论。

  彼时一方是尚未封圣,但也已经大名鼎鼎的朱熹圣人,一方是陆九渊、陆九龄兄弟。

  前者不用说,后者乃是陆王心学的开山人物,王阳明还要排在后头的百世大儒。

  赵都安前世为讨好上司,苦读历史,自然绕不开这般知名的辩论,对两个学派之争也算有些了解。

  彼时的议题,与三日后的辩题很是类似,都是讲何为做君子、圣贤,学道理的方法学问。

  理学与心学,在最终目标,或大方向并无不同,分歧只在于入手的角度和方法。

  《中庸》记载:

  “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故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就是先贤讲这个学问。

  其中,君子“尊德性”、“道问学”,就分别对应心学和理学。

  朱熹主张“道问学”,认为应当格物致知,人应该多读书,多观察,多研究总结万事万物的道理,从中归纳精髓,再由事及人,人明白了事理,便会明白如何做人,从而成为君子,追慕圣贤。

  陆九渊主张“尊德性”,反对博览群书,认为该“以人为本”,不断修养身心,先学做人,懂得做人的道理,再去做事,无往不利,终成圣贤。

  后来王阳明继承陆九渊学说,再予以更进一步,才算成熟。

  要求明明德,认为人的善恶,天理与人欲,本心本性都清楚明白,只要持握本心中庸,便可人人成圣。

  时刻自省,矫正自己的日常行为,养夜气,集义气,在日常事上琢磨修炼,知行合一……

  在赵都安看来,很难说两种学说哪一个“对”,哪一个“错”。

  或是说,尊德性与道问学,本就须两者兼备,至于先从心入手,还是先从事入手,只是角度的不同。

  如果考虑到实际,他本人甚至更倾向于朱子的理学多些。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两种学说没有高低,是可以拿出来打擂台的,这就足够了。

  “正阳和董玄,以及整个大虞儒学,当今整体还是近似于理学的,但因这学说持续太久,与礼法和圣人言说绑的太坚固,太看重书本上的道理,不利于女帝称帝……所以,董玄这两年一直在尝试从圣贤学说中,找只言片语为女帝正名……”

  “但董玄走的路线,依旧是理学那一套,便显得他在歪曲正学。便很难敌得过正阳……所以,唯有另辟蹊径,抛弃理学,立心学出来,才能跳出不利局面……”

  “况且,若从心学的角度看待女帝登基,就可以抛掉书本上那些圣人言语,教条规矩,而是令人扪心自问,如此一来,就可以跳出当今众多读书人那套逻辑话术……”

  “哪怕无法战而胜之,也没关系,只要有一套新的,能和礼法教条打擂的说辞,就已经是大胜。”

  赵都安一边摘葡萄,一边走神,心中梳理着整个逻辑。

  他邀请正阳见面,先斗一斗,既是为了试验一下,这个学说是否可行,以防正式论学时抛出,出纰漏。

  也是考虑到,若能提前击败正阳,令其知难而退,无疑对女帝而言更好。

  “大哥?”旁边,赵盼忍不住轻声呼唤,说道:“篮子满了。”

  “啊,是吗?”

  赵都安回过神,笑了笑,看了眼天色,从怀中取出一个条状的带着刻度的金属棍,其上铭刻时辰刻度,是天师府出产的一种,可以判断时辰的特殊造物。

  名为“光阴尺”。

  “已经申时了么。”赵都安微微皱眉,旋即拎起篮子,说道:

  “先回家吧。”

  赵盼愣了下,道:“才刚刚申时吧,不等一等吗?”

  这个年代,没有钟表,赵都安手中这种光阴尺价格高昂,且产量有限,绝大多数人无法拥有。

  因此,约定时辰很容易出偏差,迟到再正常不过。

  “不等了。”赵都安淡淡道:

  “我讨厌不守时的人。”

  “驾……驾驾……”

  当陆成赶着马车,抵达白鹿书院时,略显焦急。

  出来时,为了避开外人视线,尽量低调,一行人选了偏僻路线,估摸天色,稍稍有些迟了。

  “先生,到了。”

  车帘掀起,正阳先生走了下来,身后宋举人,以及另外两个年轻力壮的学生也跟着下来。

  正阳抬头,望了眼书院金漆脱落的牌匾,眼中透出感怀。

  他当年,亦曾经在此求学,今日故地重游。

  然而当一行人敲开门,却见守护书院的民户说道:

  “那位大人已经走了,说你们迟到了,想见面的话,明天未时,准时来这里。”

  说完,民户关上了门,压根不认识这几个读书人,很不给面子。

  “这……这……才晚了一刻钟,焉有走了的道理?”宋举人愤愤不平。

  陆成再一次劝道:

  “先生,这人只怕在故意戏耍我等,要不还是算了吧,与董玄辩论更要紧。”

  正阳沉默片刻,拂袖转身,返回马车,说道:

  “明日再来。”

  一日转瞬即逝,距离梅园论学倒数第二天。

  因董玄在国子监讲学,城中关注议论者越来越多,但上门找正阳的,反而越来越少。

  因为所有人都以为,正阳先生必然足不出户,沉下心准备出战。

  然而没人想到的是,正阳再一次领着几名弟子,悄然离开客栈。

  这一次,他午时就出发,抵达白鹿书院的时候,赵都安还没到。

  提前了足足半个时辰,留下年轻的弟子守在外头,看护马车,他与陆成、宋举人二人,一同入书院。

  “几位在这里等就好。”

  守书院的民户将他们带到一个院子里,便离开了。

  这里是白鹿书院曾经的讲堂,如今虽打扫的还算干净,但也房屋陈旧凋敝。

  头顶一株株古木参天,如今也大半凋零,地面铺着尚未扫去的叶子。

  正阳在石桌旁坐下,面前是民户摆放的一盘葡萄,闭目等了一阵,才听到外头传来车马声。

  继而,一道华服锦衣的青年身影,飘然而至。

  身旁跟着一名穿黄裙绿袄,容貌不俗的少女。

  “赵大人,”宋举人率先开口,侧面给恩师和几位师兄弟表明对方身份。

  陆成惊讶,这传闻中的女帝面首,果然皮囊甚佳。

  头戴方帽,身穿儒袍,外套大氅的正阳先生站起身,背负双手,目光坦然直视京中人人畏惧的赵阎王,没有半点惊慌胆怯。

  秋风拂过,美髯飘舞,令赵都安也是眼睛一亮,赞叹道:

  “老丈便是名动大虞朝,云浮守墓十年的正阳先生?”

  正阳?大哥要见的人是最近轰动全城的大儒?

  赵盼大吃一惊,乌溜溜,如同秋霜打过的紫葡萄般的眸子好奇打量这人。

  “正是老夫,”正阳先生颔首,神色微妙:

  “久闻赵使君名声,不想却借我这学生之口,邀我至此,所谓何事?”

  赵都安诧异地笑道:

  “老先生这话说的不对,莫非不是你们主动找的我?”

  正阳平静说道:

  “我要找的,是那说出心即理,知行合一之人。”

  赵都安施施然,坐在石桌对面的石凳上,赵盼则好奇站在他身后。

  一时间,暮秋的风里,地上凋零落叶翻卷滚动,这清幽的书院中,赵家兄妹与正阳师徒,隔着一方石桌,竟隐隐有种对峙上的意思。

  赵都安面带微笑,认真道:

  “那就没错了,说那话的,就是我。”

  就是你?

  话一出口,陆成与宋举人就都愣了下,前者皱起眉头,后者表情茫然。

  二人当然不相信,能说出令恩师都两次上门寻找的话语的,能是这样一个武夫。

  哪怕,是个传说中懂诗文,明政事的武人。

  但学问终归是与前两者迥异的领域。

  正阳先生严肃的脸上神情内敛,说道:

  “赵使君,老夫来此,是抱着诚意而来,想与那说出心即理的学者探讨一二。”

  赵都安仍旧微笑道:“老先生以为我在说笑?”

  “难道不是?”

  “自然不是。”

  正阳先生眉头微皱,哪怕以他的学问涵养,此刻也生出不悦来,神色也冷了几分:

  “所以,那套说辞,是你所做?使君也研究过圣人学问?”

  赵都安微笑道:“略懂一二,平时确有琢磨,但很少有人切磋探讨。”

  正阳先生哼了声,隐有恼火,见状干脆道:

  “好,老夫也不问你那话从哪里听来,是董玄说的也罢,真是你自己所思所想也罢,你既说是,老夫便想问一问,你与我弟子说这些,究竟为何?

  心即理,致良知,知行合一又何解?使君莫非对我正阳学派,对古今圣人学问,有不同见解么?”

  他不在原作者是谁上纠缠,在他看来,这言语多半是董玄借赵都安之口说出。

  他在意的,只是那藏在赵都安身后的,那名儒者的学说罢了。

  “见解么,还真有些,”

  赵都安微笑道:

  “我近日读书,有所感悟,做小诗一首。”

  他略作回忆,平静念道:

  孩提知爱长知钦,古圣今人共此心。

  大抵有基方筑室,未闻无址忽成岑。

  留情传注翻蓁塞,著意精微转陆沉。

  珍重友朋相切琢,须知至乐在于今。

  诗毕!

  风停!

  正阳先生陡然变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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