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师姐……!”
外间,传来脚步匆匆,一名年轻道士闯入殿门,正要呼喝,却又戛然而止。
只见大殿正中,清癯老道、素裙女修并肩而立,似是正在谈话,只是被他闯入打断,于是纷纷朝此看来。
“师……”年轻道士嘴角微抖,忙行礼唤:“师父,师姐。”
老道不禁摇头,却是不作搭理,只与女修说道:“总之,灵秀你当把握机会。”
凌灵秀缓声应了句是,便见老道微微点头,负手行入殿后去了。
这时李巧年才敢上前,只是不待他再启声,凌灵秀便已回过头来,淡淡道:“且到外面说吧。”
李巧年闻言,只好又把话头憋回胸中,于是出得殿门,就再按捺不住,噼里啪啦说道:“师姐,你知不知道,你登上道一字了,而且我听刘师弟说,还不是最末一位……”
凌灵秀瞧了他眼,却平静道:“四字评变动之时,我便已经知道。”
李巧年身躯一震,干巴巴道:“哦,原来如此。”
顿了一顿,却又不禁抱怨起来:“还不是师父总说我心性不定,不肯让我离山游历,否则我的消息怎会如此闭塞……”
“耳目闭塞如何,消息灵通如何?”凌灵秀道:“可对修行有碍?”
李巧年彻底无言,沉默许久,才忽然道:“那,师姐可知这次变动,那人终于连法一字也登上了?这可是四榜在列啊!”
凌灵秀仍是神情淡淡,只是如静湖面,被投落了一颗石子。
李巧年尚无所觉,仍啰啰嗦嗦道:“没想到他会拜到……那一派去,还有了如此成就。”
“怪不得他下山以后,师父每日都要骂连师伯三次,连带严师伯也从没好脸色……”
“好了。”凌灵秀说道:“怎好妄议师长?”
李巧年嘿嘿道:“我同师姐说些私话,又没外人听见——!”
话音未落,远处忽地一声轰隆炸响,顿时将他吓了一跳。
“这是……”李巧年回目望去,只见天际有片铅云弥漫开来,内有五色霆光迸发,电蛇跳跃闪烁不休。
凌灵秀注视着那五色霆光,一双秋水似的眸中,却不禁闪过思索:“这莫不是,传说中的‘五行大雷印’?”
“陈师兄竟然真得到了这门道术传承,而且将之修成……”
五行大雷印,凌灵秀只是隐有听闻,李巧年更一无所知,只是瞧着远方雷云,不禁说道:“自与风天求斗法过后,师兄的雷法似乎越发精湛了。”
“除了应仙麟从来不变,这些年法一字,一直都是风天求和陈师兄轮坐第二,不知什么时候能真正争出高低。”
凌灵秀没有应话,却是不知为何,忽然就走偏了思绪。
玉峰耸峙,冰雾萦绕,寒泉叮咚,风月共舞。
好友相聚,自有说不尽的话题,玉台峰上,许恒与郑简饮酒谈天,不知不觉便已入夜,两人兴致未减,索性登上峰头对月痛饮,却糟蹋尽了郑简吝惜至今的一壶火神酿。
郑简本已醉意熏熏,倾下冰壶,发觉倾倒不出半滴酒液,却是登时醒了几分,痛道:“坏也!我只是拿予师弟尝鲜,怎的不知不觉,便已喝个干净?”
许恒只是大笑,举起手中杯盏,便把这最后一口珍酿饮尽,末了还给郑简展示一番,杯中已是空空如也。
郑简唉声连天,只是叹着叹着,却又不禁大笑起来。
“罢了,能与好友同饮,才是真正痛快。”他道:“不枉我回山来,便寻师弟一醉。”
许恒这才知道,原来郑简今日才回山中,他想了想道:“师兄离山,恐怕有十年了,不知寻得大药几味?”
“凝丹大药,岂是那么好寻?”郑简摇了摇头,“实不相瞒。”
他朝虚处一礼:“若非恩师指点我到一处秘境,采得了先天五行之精,为兄现在却还一无所获。”
许恒只是微微颔首,道了一声:“原来如此。”
不过,显然郑简也不需他宽慰,反而说道:“师弟也已罡煞合一,凝丹之事也应开始着手准备了。”
其实三大外药,许恒已经集齐两味,但他自然不会拿来显耀,只是应道:“小弟省得。”
“我知道,先天五行之精,师弟不缺。”郑简又道:“不过仙人芝、混元根,也实不易寻找,若是实在没有头绪,不妨请教请教乔师伯。”
许恒心中微微一动。
郑简也说,他能采得先天五行之精,乃是因为恩师指点,他求乔师指点一二,自也并无不可。
而且许恒也知道,纵使乔师真有什么线索,至多也就给他指个去向,一如昔日指点他去寻玄心真人那般,究竟事成与否,还是要看自己本事。
实际这也是玄门高人的一贯作风,莫看郑简说的简单,他在去寻秘境路上,不定已是受尽磨砺。
思及此处,许恒不由点了点头,应道:“谢师兄指教。”
“这算什么指教。”郑简哈哈一笑,又把冰壶拿起,朝着杯里一倾,竟是倒了半杯酒液出来。
“师兄?”许恒愕然一指郑简,却见他把杯盏举至唇边,醺醺然道:“最后一口,也最醇香。”
言罢,一饮而尽,放声大笑一声:“走也。”便见郑简化作一道剑光,冲向空中遥遥去了。
许恒立起身来,遥送郑简消失天际,回首瞧了冰壶一眼,又是不禁莞尔。
他将冰壶拿起再倒,果然还有酒液半杯,洒然饮进了腹,果觉最是醇香,这才负起了手在背,悠然行回府中。
饮了半壶火神酿入腹,效力再是微小,也已聊有小补,许恒体内热力腾腾,索性直往修炼静室而去,盘膝坐定下来,缓缓行气调息。
片刻之后,许恒直觉已到最佳状态,便将袖一抖,一块奇石落在身前。
这块奇石,热力隐隐,许恒伸指一点,去了其上禁制,顿时便有点点浊灼焰光,自其表面浮现出来。
许恒见状暗暗颔首,又起了法决一引,那星点浊焰顿时腾起,化作一线火气被他吸入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