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青木带人空降清场再到把破茧者们带上直升机，他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变化，就像是恶狼看到了可口的小羊羔。
甚至还舔了舔嘴唇。
这让鹿不二和何赛感到一阵恶寒。
“别紧张，这对你们而言算是好事，阿卡夏圣教通常会根据预言派人出去寻找最有价值的破茧者，花费巨大的资源帮助他们提前破茧。因为时代在变化，需要那些天才的帮助。至于剩下的人，破茧的时间是完全随机的，死在茧里的也不在少数。”
青木翻转平板电脑，摄像头扫描了他们的视网膜，屏幕内开始载入信息：“净土里的天赋被分为三六九等，在座的各位多数都是低能种，倘若拥有独特的技能，会被判定为中能种。具备战斗天赋的人，就是相对稀有的高能种。这是五百年建的数据库，查起来很方便。”
“低能种，中能种，亦或是高能种，也都不是绝对的。高能种，也可能因为各种原因而降级，低能种和中能种指不定哪天也能够逆袭，变得适合战斗。总之，这跟你自身的精神有关。”
当数据信息加载完毕，鹿不二和何赛的信息赫然出现在屏幕里，这大概率是五百年前启动卡巴拉生命之树系统时录入的，从出生年月再到家庭情况，以及教育学历和体检报告等等，应有尽有。
鹿不二无法理解的是，自己只是一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而已，按理来说不该具备所谓战斗的天赋，更不应该是高能种。
谁会把一个癌症晚期的人定义为稀有人才。
但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
因为他发现，平板电脑显示的数据库里，他的个人信息明显被篡改过，绝大多数的资料都是符合实际情况的，唯独在体检报告和医疗就诊方面，竟然显示的是一切正常，最多就是亚健康。
鹿不二再次感觉到不对劲了。
有人给他寄头盔也就算了。
竟然还有人篡改了他的资料。
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想救他么？
“何赛，对吧？”
青木饶有兴趣说道：“你用油锯杀死了一只异鬼？”
何赛强迫自己从崩溃的情绪里恢复过来，轻声道：“异鬼？”
“就是你们遇到的干尸。”
“嗯……是的。”
“那种低阶异鬼会发出一种令人感到剧烈疼痛的尖啸，通常会让人痛不欲生，我们把他们称之为挽歌。理论上，没有掌握神圣律动的破茧者，是没有办法战胜它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疼痛么？我没感觉到。”
何赛是如实回答的，他的确是跟别人不一样。
青木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那多半错不了，这就是天生适合战斗的高能种，哪怕是进化层次在一定程度上高于你的异鬼，也不会对伱产生影响。想来，鹿不二同学也是一样的情况吧？”
鹿不二对上他的视线，脊背微微发凉。
因为何赛的情况跟他明显不一样。
他是能够感受到那种尖啸所带来的疼痛的。
只不过因为他习惯了，所以能忍而已。
他心思急转，还是决定保持沉默，因为被当成高能种大概率是好事，说不定能够拥有更好的待遇，甚至能找到治病的希望。
就算治不了病也没关系，哪怕在何赛身边帮他一把也好。
“看来这次的运气不错，中能种也有不少，具体还要回到神根城，让伟大的神圣智体来评判。你们都是我的业绩啊，回头成为了进化者以后，可别忘了我的救命之恩。”青木淡淡说道。
大家都还不知道进化者具体是什么。
但如果能获得跟这些人一样的超能力，那还挺爽的。
鹿不二却心中一动。
成为了进化者以后，他融合的异物大概就能解锁了。
青木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转身对自己的下属低声吩咐道：“通知主城区，让黑山先生来接新人。这群人接触了尸食教的信徒，需要把记忆抹掉……不能让城内的人，知道那群家伙的存在。”
下属犹豫道：“既然他们接触到了那群疯子，为什么不直接放弃？虽然他们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还是要保险起见。”
青木却摇头说道：“送上门的功勋，不要白不要。更何况我们这次出来，什么都不带回去，上面也总要起疑心。”
下属心中一凛，明白了。
绝大多数的幸存者都沉浸在三观破碎的震撼里，没有人关注他们用唇语偷偷交流的内容，但鹿不二隐约分辨出了一個关键词。
尸食教。
这应该就是今晚遭遇的那群畸形信徒，全程的经历就像是噩梦一般，唯有掌心的那个诡异灼痕还在时刻警惕着他。
看起来，青木他们对尸食教的人非常忌惮。
这个融合的异物，说不定会成为怀璧其罪的引子。
好在青木在他们身上搜刮检查的时候，也没有发现。
他是安全的。
轰隆一声。
直升机遇到了强气流，机舱里的人剧烈晃动起来。
鹿不二的头磕了一下，无意中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寒夜里的迷雾被风吹散，东边的山脉被初升的太阳映成耀眼的金色，繁茂的森林被千丝万缕的阳光穿透，山下是巨大的城市，熟悉的感觉回来了。
住宅小区，商业街，学校，广场，公园……
他看到了屹立在城市里的摩天大厦，纵横交错的繁华街道，横架在半空中的高速路，还有巨大的机场里如鸟般停靠的飞机。
唯一的区别在于，这座城市是被高耸的金属壁垒包围的，唯独在最西边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隐约弥漫着迷雾。
这就是……神根城！
“卡巴拉生命之树现世五百年，地球上的生态和地质已经被彻底改变，许多早已灭绝的古生物都已经复活，甚至还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变异，威胁性极大。但对人类威胁最大的当然还是异鬼，无论是人变异而成的，还是那些更可怕的存在。”青木解释了壁垒存在的原因。
当直升机越过高耸的城墙便降落在机场里，空乘人员立刻上来接待，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会给他们送上擦手的毛巾和小饼干，微笑着说道：“欢迎来到五百年后！”
进入航站楼以后是特殊的安检环节，安保们对着他们全身扫描，确认没有携带危险品后才会放行，走在狭长的走廊里的时候，两侧的墙壁的滤网里还释放出喷雾，全身消毒。
这座机场的店铺里是琳琅满目的商铺，咖啡厅里弥漫出来的浓香让人心旷神怡，餐厅的牛肉面更令人垂涎欲滴，电梯上是往来的旅客，他们拖着行李有说有笑，低头摆弄着手机。
仿佛一切跟五百年前没有区别。
破茧者们走的是快速通道，因为他们目前没有身份认证，在联邦体系内算是黑户，也没有行礼要拿，迅速来到了航站楼。
航站楼里有很多接机的人，把道路给堵得水泄不通，有些人的手里还拉着横幅，表明他们是来迎接破茧者的，喊着一些名字。
鹿不二感觉到很多人都在盯着自己。
有点不自在。
“他们是来迎接我们的么？”
何赛神情迷茫。
“迎接？是，但又不完全是。”
青木等人笑道：“每当有破茧者被接到聚集地的时候，那些还心怀希望的市民们就会蜂拥而至。但他们不是出于热情，而是想要看一看，新来的破茧者里……有没有他们的家人。”
这一下子，何赛愣住了。
安警官和张老板他们也抬起头，激动的望向四周。
鹿不二微微一愣。
“跟家人……团聚么？”
何赛的眼神却黯淡下来，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父母早就老死了。
他也没有其他亲戚，没有可以团聚的家人。
“鹿哥，我们回不去了，对么？”
他低声说道。
鹿不二刚想要安慰他，就听到他的下一句话。
“往后余生，请多多指教。”
“什么意思？”
“我是说，当孤儿这事，你比较有经验，可以指导我……”
“何赛。”
“怎么了鹿哥？”
“你说你为什么没被那异鬼给咬死呢？”
“……”
据说净土的秩序是由一个名叫至高联邦的组织来维系的，他们以神树构建了文明的基础，因此阿卡夏圣教的地位神圣不可侵犯，不仅仅是因为信仰，还是因为神赐予了人类进化的力量。
但青木却提到，绝大多数东方人是不吃这一套的，他们只是拥有了进化的力量，但却从不屈服于神权，属于相当强势的一拨人。
但偏偏每个时代，都会出现一批实力很强的东方人，他们会实施各种改革，尽可能的把基础秩序维持在五百年的模式。
比如，进化者的义务是用来保护普通人的。
这就是五百年前，由东方人定下的一条铁律。
至于神，即他们见到的那尊黄金古树的本体。
也就是卡巴拉生命之树。
至高联邦最核心的城市名为天主城，其下还有四大附属城。
神根城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神根城的冬天格外的寒冷，凛冽的寒风足以把人掀翻，枯树叶翻转着坠落，凭添一份萧索。
市民们裹着厚重的大衣堵在航站楼的门口，若不是有黑衣的守卫们阻拦，怕是要一窝蜂涌出来，闹出大乱子。
破茧者们的神情有些激动，在茫茫的人海里寻找着什么，也在呼喊着某些名字，大概是想要看看这里有没有自己的家人。
就像是双向奔赴的两波人。
只可惜……奔错了。
鹿不二很快就发现，那些市民的眼神变得黯淡下来了，期待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也不再挥舞手里的横幅，更是停止了呐喊。
因为这批破茧者一共就二十多个。
看一眼，就知道有没有自己的亲人。
当然，破茧者们眼里的光也消失了，神情难掩失落。
“这场面看的人不是滋味啊，鹿哥。”
何赛轻声吐槽道。
鹿不二嗯了一声，如果他不是孤儿的话，经历了五百年的沉睡，心里想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跟家人重逢，无论天涯海角。
所以他能理解这些人的心情。
渴望亲人，渴望重逢。
大抵是因为他们原先所在的城市，距离神根城的位置并不算远，即便沉睡了五百年也有再次相逢的可能性，所以才心怀希望。
安警官茫然的环顾四周，忽然听到背后的呼吸急促起来。
张老板忽然挤开他，踮起脚尖朝着人群里张望。
“爸爸！爸爸！”
人群里响起了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张老板之所以如此激动，是因为他在人群里看到似曾相识的身影强烈的第六感让他拼了命的往前挤，这个时候沉默的人群也骚动起来，不少人纷纷低头抬脚，让开一条路。
那是大约十岁的小女孩，眉眼间透着青涩和稚嫩，穿着淡粉色的棉服，像是一个小奶猫似的，激动得蹦了起来。
这一刻，鹿不二他们明显感觉到，张老板的心都要碎了。
“那是我女儿啊，我的女儿！”
张老板冲过去，明显想要抱住她。
短短十秒钟不到的时间却震撼到了每一个人，再寻常不过的呼，却跨越了五百年的时光，沧海桑田，父女相认。
忽然间，鹿不二的眼神变了。
因为守在出口处的一位黑袍人抬起了头，他的面容竟然是泛着寒光的钢铁，眼神里亮起机械的红光：“检测到违法行为，根据至高联邦社会法第四章第十二条，未获得身份认证的人群不得擅自靠近联邦公民！检测到违法行为，至高联邦公务法法第二章第六条规定，未成年预备役在学习进修时，不得干扰！”
小姑娘也被拦住了，呆呆地站在人群外。
这位黑袍人抬起金属臂，坚硬的铁棍朝着张老板的后脑抡下！
鹿不二下意识地伸出手阻止。
“小心！”
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鹿不二几乎是本能伸出手阻挡，而围观的人里都发出一声惊呼，因为他的手一旦被铁棍砸中，非伤即残。
却不料黑衣人的铁棍在距离他手掌不到一厘米的时候停顿下来，兜帽下的钢铁面容发出冰冷无情的声音：“检测到高能人种，暂时解除攻击模式，即将重新锁定目标，开始索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