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不值一钱的晋奴,杀几个又有何妨,你也别拿什么汲郡公来压我,要是没有我,我义父刘灵的兵马,又怎么会乖乖听他的号令!”
“倒是你刘广,不过是仗着你妹妹是汲郡公的夫人,就敢来随意的命令我,你一个靠女人上位的玩意儿,算个什么东西!”
石虎的话如同巴掌一样,狠狠的甩在了刘广的脸上。
这名穿着晋军将官衣甲的人,名叫刘广,是并州人,他的妹妹嫁给了胡汉汲郡公石勒,前两年更是给石勒生下了唯一的一个儿子石兴。
石勒在逼退段部鲜卑,开始四处攻略冀州之后,刘广作为石勒的心腹,被派来随同石虎一起进攻平原,其实也是作为石勒的耳目。
不过,脾气暴躁的石虎,在这一路上丝毫不把刘广放在眼里。
再加上在平原郡攻城略地,几乎全胜之势下,石虎更是瞧不起这个刘广。
刘广涨红了脸庞,想要发怒,但是最终还是强忍了下来。
一方面是因为忌惮石虎的武力,要是动起来刀枪,说不定石虎一怒之下就能把他给杀了。
至于另一个方面,则是因为刘广十分清楚,石勒虽然对于石虎的芥蒂很多,也别是在苦县一战,石虎兵败潜逃冀州,投奔了刘灵之后,石勒更是把宁平城之败也算了一部分到了石虎头上。
但是,在刘灵死后,石虎凭借手腕直接掌控了其残部兵力,这种狡猾的手段,显示出了这个十七岁的羯胡少年,其将来的潜力是多么的巨大。
刘广知道,就算是石虎把自己给杀了,石勒也就顶多口头上责罚两句,毕竟石虎可是还有继续给他当鹰犬的。
“石将军,息怒!”
“刘将军,你也息怒!”
这时候,几名胡汉的将领,纷纷上前劝慰两人,特别是其中一个胡汉将领说的话,立刻让两人作罢,没有再继续争执。
“如今河水以西的平原郡,几乎尽入石将军之手,只剩下这一座平原城,马上就要大获全胜,万不可在此时,两位将军因口角之事,耽误了汲郡公的大业啊。”
“天已经入冬,要是不能速速攻破平原城,等到大雪冰封之时,我军根本无法在这荒郊野外久待啊。”
“所以,石将军,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尽快打造攻城的器具,夺下这个平原城。”
“不然的话,要是让汲郡公知道因为两位将军擅起纷争,贻误军机,那可是重罪。”
石勒在占据赵魏之地后,开始重视在军中严刑禁令,哪怕是石虎这种军头,也是对此非常忌惮。
随后,石虎和刘广两人各自离去,一场纷争就此作罢。
石虎被刘广扰了杀人取乐的兴致,心中十分的不爽。
好不容易,在另外一处军营,杀掉了几个倒霉的晋人百姓后,才稍稍缓解了心中的不爽。
“刘广这个婢子养的,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他的脑袋给砍了,做成尿壶!”
石虎这么恨恨的说,倒不是仅仅因为今日之事,刘广和其妹刘夫人,害怕石虎威胁其子石兴的地位,自从石虎重归石勒以来,就对石虎非常忌惮。
刘广和刘夫人不仅撺掇石勒夺取了石虎大半军兵,还派了刘广来随军监视他,这就让石虎非常的恼火。
“石将军,暂且稍稍忍耐一下,等到平定了冀州,汲郡公必然还会论功行赏,到了那时候,以将军的功劳,自然会大大升迁,就不必再受这刘广的刁难。”
一名三角眼的将领凑过来说道。
石虎看了他一眼,桀骜不驯的说道。
“张豺,你不要以为我真的是和刘广这个软蛋一般见识。”
这个三角眼的晋人模样的将领,正是刚刚投降石虎不久的冀州豪强张豺。
在石虎率大军围攻的时候,只用了一天,这个张豺就率领阖家老小投降了石虎。
其后,张豺更是跟随石虎冲锋陷阵,端端是一副“民族融合”的模范人物。
“嘿嘿,石将军是英雄人物,刘广如何能与将军相比较呢,将军实在是说笑了。”张豺丝毫不在乎脸皮的说道,随后的又是奉上一连串的马屁。
“哈哈哈,你还真是能说会道。”
石虎哈哈大笑,已经完全开心了起来,这个张豺非常合石虎的信任。
自从投降之后,石虎让张豺往东,张豺就绝对不往西。
石虎要睡张豺的女儿,张豺赶紧就把两个女儿全都奉上。
石虎想要杀人取乐,张豺就赶紧把男女老幼各种人都找全,陪着石虎一起取乐。
张豺丝毫不像那些被迫投降的晋人豪强,别说是杀人取乐了,就连跟他们征集粮草丁壮,都是一个个的推三阻四。
往往不带兵威胁一番,所谓的投降也都是一句空话。
“说实话,一想到,我在外拼死作战,就算是立了大功,也不过是得到些钱帛女子的赏赐,而匍勒的儿子,一个吃奶的小崽子,什么也不干,将来就能骑在我头上发号施令,我这心里就非常的气愤!”
听到石虎这么说,张豺立刻吓了一跳。
虽然这周围都是石虎的部将,而且这些部将跟着石虎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心腹,但是张豺却害怕其中有人,会不会私下投效石勒,要是把石虎的这一番话,告诉给了石勒,那可就太危险了。
“将军,慎言,慎言此事。”
石虎显然也看明白了张豺的意思,虽然他桀骜不驯,但却真的在心中害怕自己的这个便宜叔叔石勒。
“不说就不说,反正到时候,要是给我的封赏不满意,我就直接自己做一个王座来试试。”
这样一番野心勃勃的话,从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口中说出来,依然张豺感觉石虎绝非一般常人所能及也。
就在此时,石虎派出去“打草谷”的骑兵们,也开始陆续回来了。
在这些胡汉骑兵回来的同时,几乎都是人人皆有虏获,除了常见的粮食钱帛之外,甚至于还有不少人的马背上驮着不少女人。
这些胡汉骑兵的虏获,都是从附近散落的村寨中抢夺来的。
对于那些有实力自守的坞堡,石虎都是先招降为主,要是不能招降,则就率领胡汉大军轮番狂攻,哪怕是付出巨大伤亡,石虎也要破堡屠杀一空,用这种赫赫凶名,让之前的坞堡豪强纷纷投降。
至于那些散落居住的村寨,则是完全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往往都是冲进去杀掠一番。
在如今的冀州,像是这么弱小的村寨,连投降胡虏都已经算是一种奢望了!
随着饱掠而会的胡虏人数,越来越多,也就意味着带回来了许多战利品,这些骄横的胡汉匪徒们,开始彼此吹嘘,夸耀着自己又杀了多少人,又抢了多少钱帛和女人。
甚至于,一些胆大的胡虏骑兵,把抢来的晋人女子放在马背上,在平原城墙外面来回的奔跑,并且一直发出怪叫,以此来挑衅着平原城的守军。
与此用时,马背上女人,也是不时发出阵阵恐惧的尖叫,又引得胡汉军中爆发出放肆的笑声。
平原城的守军见此情景,纷纷开始在城头上向外大喊着叫骂,以此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也有不少平原城的守军,悄悄的开弓引箭想要射杀挑衅的胡虏。
不过,因为距离差了不少,这些羽箭的攻击全都落空了。
石虎望着眼前胡虏骑兵的往来冲突挑衅,也是发出了阵阵大笑。
这种把别人的生命当做游戏,以此来观看绝望、恐惧和哀伤的事情,如今已经是石虎的最爱之一。
仅次于以各种的手法杀人。
石虎也是不住的叫好,特别是平原城的守军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更是让石虎等胡汉军将们越发的高兴了。
一直过了好一会儿。
直到平原城头,响起了连续的鼓声,掩盖住了城外胡虏军士们的挑衅和叫嚣,石虎等胡汉军将们才就此作罢。
忽然,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胡汉军营的东面传来。
石虎一听,就觉得不太对劲。
他赶紧抬眼望去,只见有上百胡汉骑兵,正想着军营所在的方向飞驰而来。
这些胡汉骑兵身上并没有任何的战利品,一看就是遇到了非常紧急的情况,以至于让这些贪婪的强盗们,连钱帛和女子都不敢再携带了。
很快,这些胡汉骑兵的头目,就率手下进入了军营,满脸恐惧的来到了石虎面前。
“石将军,不好了,不好了,东面三十里,来了许多的晋军!”
石虎一听,眉头一皱。
“东面?从东面来的话,岂不就是青州兵了?”
“是啊,石将军,就是青州兵,小人率兄弟们在东面三十里的野狼沟遇到了那些青州兵,实在是扎手的厉害,要不是我们抛掉了所有财货和女人,只怕就跑不回来啦!”
“你可看清楚了,真的是青州军?”石虎严肃的又一次确认。
“不错,那上面的旗帜,还是他们穿的衣甲,都是青州军。”
“他们来了多少人?”
因为有些出神,石虎这时候才想起来,询问到底有多杀敌人。
“呃,小人记得,当时远看的话,差不多没有三千,也得有两千了吧。”
“才两三千人?”石虎一听立刻恢复了许多的自信。
不过,虽然石虎恢复了许多自信,但是他周围的许多胡汉将领们,一听到来了两三千青州军,也都是一个个的如同如临大敌,甚至于有的人,已经开始筹划如何避免与青州军硬碰硬了。
要知道,刘预的青州军,前前后后四次大败胡虏,不管是刘灵也好,还是石勒也罢,他们手下的许多将士都患上了严重的恐惧。
果然,石虎的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不少胡汉将军,纷纷上前劝石虎退兵了。
“石将军,青州贼人硬如铁石,又没有几两肉,不如我们就此撤军吧。”
“是啊,将军,这些青州军实在是难缠的很啊,要是我们在平原城下与之遭遇,说不定还要被平原守军偷袭啊。”
“石将军,如今大半个平原郡都已经是囊中物,一个平原城,就算是没有攻下来,也丝毫不影响石将军的大功,依我看来,咱们不如就此后撤,等到汲郡公重新发兵,我们再卷土重来,把这个平原城再重新吃下去。”
“石将军,青州军都是些会妖法的贼人,要是没有仙人助阵,恐怕很难获胜啊。”
一时之间,各种的奇谈怪论全都冲进了石虎的耳朵中。
他知道,这些胡汉的将领们,并不是单纯的怕死,而是觉得如今已经算是抢够了,谁也不想要继续留在平原城下当填沟壑的傻只鸡。
“好了!”
石虎一挥手,用粗暴的手势,打算了众人乱七八糟的猜测和恐惧。
“我问你,你可看清楚了,这些青州军是何人所率?”
“回禀石将军,这个小人倒是看得清楚,这些青州贼人中,最显眼的旗帜,就是一面“奋威将军祖”的旗号。”
“奋威将军,祖?这是何人,难道在冀州非常有名吗?”
很显然,石虎并没有听过什么姓祖的名将,。
“青州贼首刘预有没有前来?”
“回禀石将军,青州贼首刘预并没有前来,领头的晋军就是这个姓祖的奋威将军,还有他率领的两三千人马。”
石虎听罢,拍手大笑起来。
“好!一个姓祖的泛泛之辈,我正好借这三千青州军的头颅,一雪前耻!”
这时候,一个令石虎厌恶的声音传来,正是将军刘广的声音。
“祖姓多半是北地豪族的祖逖,其本人更是名显多年,世人都说其才干还在晋并州刺史刘琨之上,我劝石将军,还不慎重对待,不要因为轻敌,白白折损了汲郡公手下的这些儿郎!”
石虎闻言,心中恼怒刘广竟然如此瞧不起自己。
“哼,这个祖逖,带着三千青州兵,就敢来平原,正好是我一雪前耻的机会,岂能如鼠辈一般逃窜!”
说着,石虎大手一挥,向旁边的部将们招呼道。
“没什么好怕的,且随我去探一探这个祖逖的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