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尧倒了一杯冰可乐，清醒了一下头脑。
深渊九层的情况并不简单。
根据世界后台记录，这一层关押着超过3000名的囚徒，其中绝大多数都能自由活动，像是自然女士和石狮子这样的反而是极少数。
黑暗之神对每一个囚徒都给出了评价，由此可见，放在第九层的都是祂挑选过的藏品。
深渊底部连着虫巢也是特意为之。
就像是一个人为了找点乐子，给昆虫箱里的蚂蚁增加一些困难，故意投放入侵物种一样。
目的是为了让囚徒们与咒虫厮杀。
失去神格的神明不过是半神，完全得本体的力量，受伤后也难以迅速恢复，与数量众多的咒虫打起来胜负难料。
在这生死八角笼一样的九层，却被咒虫改变了局面。
早期时外界入侵的咒虫主要是覆写虫寄居虫两类，这也是陆尧初探深渊时，与之战斗过的。
但后来的黑螱却将这两个族群整合和征服，让这里稳定了下来。
黑螱一族有着极强的领地观念，禁止囚徒靠近它们的地盘——即所谓的第十层，但它们中的咒族又会与囚徒进行交涉和沟通。
世界后台没有具体对话记录，只能看出这种情况非常频繁。
多年往来后，深渊半神出现了奇怪的变化。
它们中的一部分开始变成了咒族。
陆尧看到这一点时，都怀疑是自己看错。
不明符文触发成功：生命演化。
规则触发成功：咒虫诞生了。
不明符文触发成功：生命演化。
规则触发成功：咒虫诞生了。
可大量文字记录却表明，这就是在发生的事。
半神通过某种符文将自己变成了咒虫，以一种拥抱和同化的姿态步入咒虫所在的虫巢。它们用这种方式逃离了深渊，拥抱全新的自由。
根据行为方式，第九层的囚徒可以分成了三部分。
第一部分是转化为咒虫的囚徒，这部分最多，总计1754名，代表了大多数囚徒最终的选择。
比起成为咒虫，它们认为呆在这里更无法忍受。
第二部分是进入第十层区域，但并未显示成为咒虫的，将这一部分定为失踪，总数是704名。
最后一部分是确认死亡的深渊囚徒，642名。
除去自然女士和石狮子，整个第九层如今还有11人，都是半神。
这里已经没有了特异物或怪物存在。
至于第十层，实际上是第九层与虫巢区域连接的重叠地带，那边在世界后台上是无法显示和记录的，屏幕上显示就是一片战争迷雾。
陆尧将目光投向这11人。
它们各自躲在一隅，属于最守旧的中立者，也最清楚这里发生过什么。
在剩下的11人中，资格最老、世界后台记录在最前的是一个叫做鱼烛的半神。
它看起来就像是一支被铜烛台装起来的蜡烛，被固定在通道的外墙顶部，烛信子还燃着火，稍不注意就会误以为它只是一个照明工具。
对于这位鱼烛，黑暗之神毫不掩饰对其的轻蔑和忽视。
「投放物，以测试深渊九层死亡率。」
没有其他任何评价。
简而言之，属于是施工检测用的工具。
马利克告诉这位伪装为照明装置的半神：“鱼烛，深渊的主人，尧神大人有话问你。”
“哎呀！深渊的主宰！老朽真是失礼了！”
鱼烛的烛台往上支起，它是用两条腿和两只手卡在墙上，将自己固定。
蜡烛人一路小心爬下墙，动作看起来的确有些老年人的感觉。
它恭恭敬敬伏地跪膝，头贴在地：“至高无上的深渊主宰，鱼烛向您献上毫无保留的忠诚和敬意，您的仆人听从您的一切命令。”
与前几个囚徒不同，这位表现出一种自然那的顺从。
陆尧问它。
——这里的神是怎么变成咒虫的？
蜡烛人头上火苗摆动：“深渊主宰大人，因为咒虫之中出现了一名强大的羽人众神羽录阿梅尔，她带来了一种特殊的符文，叫做咒化符文。”
“这是一种类似于诅咒和封印的力量，能对具有神躯的半神生效，以各自能力为基础，转化为咒虫或咒族的形态。一名半神通常最少会变成了三到五个咒族，每一个咒虫都代表了它一部分躯体和能力。”
“阿梅尔告诉这边的半神，如果想要离开这里，就可以通过咒化符文先变成咒虫，然后通过那边的虫巢，就不会受到世界规则和边界制约，从而开始新生。她希望半神们能加入她的阵营，从而获得自由和未来。”
“最初的时候，完全没有人回应。”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深渊逐渐开始频繁震荡和撕裂，却迟迟未得到任何修复，这片空间出现的裂痕和缝隙越来越多，危险区域持续增加，越来越多的咒虫钻进来袭击半神。据说就连上层也出现了这样的状况。”
“大伙儿对付咒虫越来越吃力，它们太多了，像是无穷无尽一样，四面八方的缝隙都会爬出来。阵亡的半神越来越多，大家都活得很难，没法子……”
鱼烛头上的火焰变得黯淡了一些，仿佛代表它心情的低落。
“老朽也只能躲得远远的。”
陆尧双击蜡烛人，发现它面板的确很弱。鱼烛伤害和防御双双不过百，速度也只有7点，在半神里属于行动迟缓的老爷爷了。
不过它有一项特殊能力，也是在这里生存的关键。
烛影：通过照射周围投射烛影，从而将自己和烛影位置互换。
等于是一个小范围的瞬移能力，只要自身还在发光，就能迅速转移。
逃命一流。
“然后就有了濒死的半神尝试了咒化符文，变成了咒族加入了阿梅尔的阵营，从而获得了庇护，离开这里，进入虫巢。虽然那边必定也是要接受命令，但至少摆脱了死亡困境。”
蜡烛人说：“深渊的死亡，并非是彻底消亡。囚徒死亡时将会获得一个机会，魂归服役之地，变成黑暗之神的死亡役卒，为祂劳作和服役，直到服役期满，才会被再次丢回深渊里。”
“这是一个无尽循环，永远挣扎在死亡和筋疲力竭之中。”
“所以才会有人变成咒虫，希望能飞出这里吧。”
陆尧这时候想起。
之前攻打深渊前几层时，他遇到的一些敌对囚徒。如最早的凋零伯爵·赛尔提，后来的负隅顽抗的虎彝子等，都是死亡后化作黑烟钻入地下。
看来就是死亡之后被强制服役了。
想活着，就得服役。
这个路子倒是不错。
陆尧大体是懂了。
黑暗老哥是通过给深渊上压力，让这些不肯屈服，但又有不俗能力的囚犯在常年无休无止战斗之中意志逐渐松动。
这手慢刀子割肉，让它们最终从反抗到麻木再到顺从，从而完成驯服。
服役完毕之后还会被丢回来。
这是一种虚假希望。
陆尧判断，死亡役卒多半是当役卒。如果是属神或使徒，应该不是这个待遇。
可惜黑暗之神应该没想到，自己的布置会被阿梅尔钻了空子，在这里偷了不少囚徒，变成了它自己的咒族下属，从而变成了一个极佳的招募点。
屏幕上，鱼烛还在讲述着。
“前些年，黑螱一族忽然宣布撤离。据说是时停区那边出现了大规模灾难，它们收缩起来需要保卫那边的安全和重建，索性这边全部撤出。”
“离开之前，它们修复了第九层周围的缝隙和裂痕。”
“也是看到黑螱一族大规模撤离，可能不会再回来，所以几乎大多数半神都选择了跟着离开，否则下一次机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除去明确表态的这部分，还有一些最终选择了去服役之地，就剩下我们几个老家伙留在原地。”
按照鱼烛所说，第十层其实更像是一个特殊空间，那里与第九层不同，连接着服役之地的通道，又与虫巢相连，属于一个三岔口。
不过它胆子小，一直没有往前走过，所知基本都是这么多年来所见所闻。
苟到现在，连黑暗之神都陨落，它却还活着，的确已经算是赢家。
马利克分别询问了其他留下的幸存者，得到的说法大同小异。
于是陆尧下令，让马利克带领兵灵军团前进，勘查第十层。
乔瑟夫为首的三名羽士也随军出动。
它们是主动请缨。因为前方可能会有咒虫出没，它们能立即将其征召，主要是减少不必要的咒虫内耗。
陆尧将视角停在马利克头上。
这位兵灵准将带队列阵前进，迷雾逐渐被拨开。
前方是一个星星点点的世界，就像是某种偷懒的截图，无法分辨地面和天空，看起来很是怪异。
陆尧召出裁决者和协和号。
屏幕上出现一行提示。
协和号：发现可疑不明目标，危险评估为「不详」，极度危险，请千万小心。
陆尧心里警惕，又启用了裁决者，点击律则破除。
裁决者消耗了260万灵能后，将迷幻光带辐射到四面八方。
屏幕顶部中央缓缓浮现了一个词条。
天樽星。
陆尧皱眉。
难道说第十层是黄道星的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