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江回到办公室，直接坐到待客用的沙发上，发了会呆。
思考了至少十分钟后，这才拿出了手机。
“喂，老杨啊，忙不忙？没啥，前几天我一个老朋友给我送来了一盒白茶，据说是最正宗那种，这不是想着邀请你一起来品品……哈哈，其实也是有些事想麻烦你……嗯，就来我办公室吧，我把茶具先洗好。对了，我把招生办的卓文佑也叫来，大家一起聊聊，我跟你说，老杨，这次是有大好事……好，等你啊！”
徐大江口中的老杨叫杨立春，是学校宣传部副部长兼校史研究中心的主任。
主要负责的工作就是诸如校园文化、文明创建，指导学校的宣传部官网以及微博以及负责校内官方短视频宣传的融媒体中心宣传建设等方面工作。
说得具体些，就是学校官网，官方微博，新媒体运营，校内新闻采编等等这些工作，都归杨立春来管。
其实真要说起来杨立春负责的工作跟招生办还是经常需要交流的。
毕竟是网络时代，微博、新媒体内容如果做得好，往往对于学校招生有极大的促进作用。
当然，对于徐大江来说，这些其实都是次要的。
毕竟学校的招生宣传工作做的也就那样。
徐大江也对今年数学院还能招到多优质的学生没啥太大期待。
专门把两人叫来，只有一个原因。
他构思了许久的宣传计划，已经可以着手准备了。
真的，这一刻徐大江甚至感觉到了兴奋的情绪。
再次拨出电话时，声音更是大了几分。
“卓主任，不忙的话来我办公室一趟。有事情跟你谈，真的，我有个好主意，如果能够施行的话，对你绝对是好事情！你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情！”
没让徐大江等多久，杨立春跟卓文佑便双双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一进门，看到茶几上摆着的三个大水杯泡着的热茶，杨立春便忍不住吐槽道：“我说老徐啊，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哈哈，老杨，别矫情。我这里可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茶具都是这种大杯子。哪有时间像你那样，搞一套正儿八经的茶具，慢慢煮着喝？你还别说，今天这茶还真就是我亲自泡的。来来来，都坐，都坐。”徐大江大笑着说道。
“暴殄天物。”杨立春嘟囔了一句，这才跟着卓文佑坐到了沙发上。
徐大江却是站了起来，来到办公室门口，把早已经准备好的“外出会议”的牌子挂到门上，随后直接把门给锁上，这才坐到了两人面前。
“呦，徐院长，今天这是鸿门宴啊？”卓文佑赶在杨立春之前，诧异的问了句。
“哈哈，聊点正事。不想被打搅。”徐大江简单了解释了句，随后端起茶杯，抿了一下口。
“别搁这儿卖关子，最讨厌你们这样的人，什么事情都搞得神神秘秘的，都喜欢当谜语是吧？”杨立春不满的怼了句。
主要还是三个人平时关系处得不错，说话的时候自然也没太多忌讳。
“别急，别急，咱们先从卓主任的说起。老卓，这门也关了，咱们也别藏着掖着，你年底去校办的事已经差不多定了吧？给的什么职位？主任还是？”徐大江看着卓文佑问了句。
卓文佑犹豫了片刻，还是很坦诚的说道：“我听说是去就业处，说是老叶想退了。”
徐大江摇了摇头道：“那地方有什么好去的？以你的资历，我觉得老杨现在的位置就挺合适。你这年纪去学校的党委宣传部呆几年，未来还有上升的空间。”
这把另外两人都说愣住了。
杨立春看着徐大江，忍不住讽刺道：“老徐啊老徐，你这是确定要调任组织部了？呵……不过我觉得挺好，以后学校职位你来安排就好了，都不用放到会议上去讨论了。”
徐大江目光转到杨立春的身上，压根没理会这位的酸言酸语，开口道：“至于你，老杨，也该上一步了。我觉得张肖权根本不适合现在的岗位，他就应该滚蛋，等他下了，你想想办法争取下这个副校长位置，如何？”
“噗……”这话说得，卓文佑都受不了了。
至于杨立春已经彻底无语了，没好气的说道：“难怪你要锁门了，老徐，说实话吧，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你要直升学校书记了？争取副校长的位置，我没那个门路，不过你要是当上书记了，我到是可以走走你这条路。就等你上去了，召开书记办公会给我提名。”
徐大江笑而不语。
但他刚才那两番话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虽然杨立春一直在吐槽，但要说完全不心动，自然不可能。
毕竟谁不想进步呢？
尤其是杨立春，今年四十九岁。
恰好就处在一个能上就可以更进一步，上不去一辈子大概也就这样了的年纪。
所以嘴巴上虽然那各种吐槽，但目光却紧紧盯着徐大江。
毕竟大家都是聪明人。
徐大江当然不可能专门把两人叫来就只为了逗个乐。
卓文佑忍不住说道：“徐院长，咱们还是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吧？”
对于卓文佑来说，杨立春能不能上副校长不重要，甚至他能不能接杨立春的位置都不重要。
但张肖权能滚蛋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被压在招生办主任这个位置上整整八年啊！
人生有几个八年？！
按照他原本的规划，五年前他就应该进校办了，如今他说不定也是副校长的有力竞争者之一了。
但现在他连争杨立春那个位置都够呛。
要说内心不愤懑，那才真是虚伪。
“嗯，我跟你们说个事，但起码半个月内不要外传。毕竟这事说不定真能扳倒那个姓张的。”徐大江严肃的说道。
杨立春微微颔首，卓文佑则全身心的认真起来。
看到两人开始认真，徐大江也不再卖关子，只是一脸严肃的看向卓文佑，说道：“卓主任，你还记得乔泽吧？”
卓文佑点了点头，乔泽给他的印象之深刻，想忘都难。
“我还是小看了这孩子啊！这么说吧，他最近在李建高的帮助下做了个项目，一个底层的自然语言模型跟配套的全新算法，根据目前的测试结果，他设计的算法先进性远超目前ChatGPT4.0所用的算法。”
“大概就是能用更简单、以及相对来说极少的数据，让这个模型具备比ChatGPT目前版本更强大的能力。当然并不是说这东西拿出来就能直接用。目前只是小范围的测试，但其前景摆在那里，说是我们华夏基础人工智能算法的大突破也不为过。”
这句话让两个人同时愣住了。
半晌杨立春才皱着眉头说道：“老徐，你没开玩笑？我们学校什么时候有这种神仙了？还是新招的本科生？”
“呵呵，是啊，我们数学院的神仙，燕北国际数学研究院那帮人专门来调研，就是为了抢这个神仙。还好卓主任给了我个面子，帮我把这孩子档案调来了。不然这成果说不定就是燕北的了。”徐大江微微一笑道。
杨立春恍然。
主管宣传工作，自然知道燕北国际数学研究院教授来调研的消息。
毕竟这消息是要在官网上挂出去的，而且还是官网头条，想印象不深都难。
“不是，即便如此，一个新招的学生也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吧？老徐，你别不是被骗了。”
“我亲自去做过测试了。而且你不了解，就不要说了。我不是说那孩子开发的东西已经能媲美ChatGPT，而是说框架结构跟算法的设计理念超过了人家的东西。如果你们不信也不要紧，他一系列论文马上就要投出去了。我估计最晚十月份就会发布，等论文发表了，这个框架在对外公布，到时候……”
徐大江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留给了两人充分的遐想空间。
杨立春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
卓文佑则皱着眉头问道：“那这个跟张肖权有什么关系？”
“呵呵……乔泽搞的这个项目，没用学校一分钱。当时我找张肖权申请一笔科研经费，他死活不肯批。所以这个项目所有花费是李建高跟乔泽自筹的两百万，他们甚至都没用学校的超算系统。尤其是我们李教授，为了不跟学校扯上关系，他都没在这个项目里挂名。”
“还有我找张肖权要钱的通话都录音了。另外，学院从正规途径提交的申请，到现在还被财务那边卡着呢，记录我都做了备份。顺便说一句，郑校长对那个姓张的也很不满意。”
听了这番话，杨立春跟卓文佑同时动容了。
这事就真的可大可小了。
两百万做如此大的课题，还出了成果，用一本万利来形容都显得小家子气了，一本百万利都不算夸张。
这事真要曝出来，学校里不炸毛才怪。
如果学校能有这个项目的支配权，怕是学校最顶层那几个人都是要受嘉奖的。
结果现在成了学生个人的项目，跟学校基本没什么关系，这没人担责怕是说不过去的。
主管这事的又正好是张肖权。
退一万步说，哪怕张肖权做的一切都合规，但只要最顶层那几位大佬想到本来能决定他们退休前能否更进一步的好事，就被这家伙给卡住了，谁会不觉得恶心？
怕是看都不想再看到那个张肖权一眼了吧？
如果连领导都觉得这货碍眼了，再有人推波助澜……
杨立春跟卓文佑默契的对视了一眼，还是由杨立春开口道：“好了，老徐，说说看，你有什么计划？”
徐大江微微一笑，然后压低了声音，把他的想法和盘托出。
还把需要杨立春跟卓文佑配合的地方，讲的格外仔细。
毕竟这个计划在他脑子里已经反复权衡过很久了，诸多细节在脑子里都过了不止一遍，此时说起来自然顺畅无比。
当然，叫两人来，还是需要集思广益。
毕竟有些工作他没做过，只靠想象，肯定没有专门做这些事的考虑的那么仔细周到。
很快，徐大江便讲完了他构思中的数院振兴计划。
话音落下，办公室内陷入沉默，三人下意识的端起大茶杯，开始默默的喝茶。
良久，杨立春率先开口说道：“老徐，你要想好，这个计划很冒险的。上头真派来调查组了，事态怎么发展可就不受咱们的控制了，万一真查出点别的事来……而且这个舆论发酵的时机还得控制得精准，要在论文发表之后，项目成果发表之前。”
徐大江微微一笑道：“第一个问题，我徐大江行的直坐的端，敢这么操作，就肯定不怕查。至于数院万一真有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次查出来也好，不破不立嘛，正好把那些魑魅魍魉都给清理干净了，我们轻装上阵。至于第二个问题就更不是问题了，我提前跟建高打声招呼就行了，他能做好乔泽的工作配合我们的。”
卓文佑则侧着头问道：“徐院长，这些事你还没跟别人提过吧？”
徐大江点了点头道：“现在学校我还真就只相信你们两个。所以我刚才就说了，这个事暂时不能外传，提前告诉你们，就是为了让你们能配合我做好准备工作。”
其实原本相信的人还是很多的，但赵光耀干的那件破事，让徐大江觉得他还真不能太将心比心了。
眼前俩人一个恰好跟张肖权势不两立，另一个则是真有希望取代张肖权的位置。大家的利益都绑在一条线上。
卓文佑听了徐大江的话后，看向杨立春，说道：“杨部长，如果没人知道的话，这个事的确是可以操作的。如果你从现在开始争取，未必没有机会。”
“老卢……”
“哎，老杨，老卢毕竟岁数到那儿了，他想上阻力比你更大。而且建高跟乔泽可不止这一个项目，他们下一个项目，学校想不想投？有没有那个机会投？到时候我把建高叫上，大家一起吃个饭。虽然现在建高只是个副教授，但如果他能帮着说句话，乔泽也愿意声援一句，你这个位置还不够保险吗？”
说完，徐大江看向卓文佑道：“至于卓主任，你就更保险了！你背后为乔泽那孩子做了很多事，到时候只需要提几句就行。乔泽那孩子还是懂感恩，你看那孩子对建高就很不一样嘛！”
显然，两人都被徐大江这番话说动了。
如果真的照徐大江的计划进行，那这事还真有成功的可能性，还很大。
“嗯，行吧，那就这么计划。等乔泽的论文发表了，你说声，我这边全力配合你！”杨立春很快便下定了决心。
卓文佑则思考了片刻，说道：“我这边也没什么问题。不过徐院长，乔泽的事情都我们招生办喻成功老师经手的，他跟乔泽也最熟。既然事情都计划到这个份儿上，不如让他也更进一步。本来我是考虑让他接我的班，推荐他上招生办主任的位置。但既然你这么有信心，不如看能不能把他往上在推一把，原本就业处的位置，看能不能把他提上去。”
“这当然没问题，即便万一上不去，起码招生办主任肯定是稳的。那么两位，咱们就这么决定了？”
“嗯！”
“行！”
“咳咳，那老杨啊，我这边还有个请求，招生办这边之前承诺了，把乔泽的妈妈调来学校，准备了腾出一个宿舍管理员的工作。我琢磨着吧，这个职位还真有点不尊重人了。你看你们那边，或者大学生活动中心那边能不能腾出个办公室的位置来，要不你想办法安排一下？”
杨立春抬头，白了徐大江一眼，闷声道：“我就知道你这老小子肯定要算计我的，原来在这儿等着呢！行吧，等放暑假，我去跟老卢说一声，但丑话先说在前面，位置我肯定能想办法安排好，但编制你就别想了，我们这儿肯定没有。”
“哈哈，有个位置就行。一个事业编而已，说不定到时候学校硬塞也要塞一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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