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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歌篇第三十六章 溯反,前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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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平安启程后第二十五日。

  天庭,刑罚殿。

  穿了身红绸黑底绣蟒袍的李大志,背着手从殿外迈步而来,沿途天兵天将连忙低头行礼,殿内正分区域审讯罪仙、批阅卷宗的一众文吏连忙起身做揖。

  “见过天帝父。”

  “各位多礼,忙事要紧,我就是过来转转。”

  李大志含笑摆手,抬头分辨了下殿内各处路径,能见八十一根雷龙柱、能见蕴满了雷光的天罚池。

  正堂之上空空荡荡,几名神将自画像中挪动眼珠。

  “爹爹怎的来了此处?”

  紫遥仙子的嗓音自大殿角落传来。

  她转过屏风,对李大志欠身行礼,李大志拱了拱手,笑道:“只是有件事想过来请教,陛下不在家,我去瑶池不合规矩,只能来你这了。”

  “爹爹怎得还避起嫌了。”

  紫遥散去屏风,命仙子摆好蒲团,邀李大志向前对坐。

  李大志叹了口气,倒也没拐弯抹角,直接说明了来意。

  “平安用混沌钟修行之事,你可知晓?”

  “这般大事,紫遥如何能不知?”紫遥仙子叹了声,“他本该超然物外,怎奈却终是逃不过执念,他所念所想其实已非超脱与否,而是去佐证自身是对的。”

  李大志苦笑:“你倒是看得清?”

  “终归是数百年的枕边人。”

  紫遥抬手轻轻召唤,一旁仙子恢复本体,化作一只白猫落在她臂弯,被她轻轻抚着毛发。

  紫遥柔声道:

  “我只是担心他,他总归是有一些淳朴心性的。

  “一般来说,成大事者莫说断情绝义,也该狠辣些,但夫君不然,他骨子里带着几分仁义,做事想的也是如何让伤亡最小而不是对自身最好。

  “这全是拜爹爹与另一位前辈所赐。”

  “你不了解他性格成型的背景,”李大志温声说着,“在洪荒这个天地,那自然是谁狠谁站得稳,但他来自于一个平和的世界,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所以有时候偏向于理想主义和务实主义。”

  紫遥沉吟几声:“爹爹果然是对自己的过错避而不谈呢。”

  “这咋就避而不谈了。”

  李大志苦笑道:

  “我也没想过平安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啊。

  “我俩刚过来的时候,鬼知道会有个妄日老人在背后操纵一切。

  “在俗世那两年,我想的就是,让平安有机会能去修仙问道,能在天地间逍遥度日,那是何等的快活。

  “不曾想,我竟是顶级资质、顶级气运,入了仙门,拜了开山祖师,而后我自然想着要帮衬我这宝贝儿子,当时我想的还是,让平安能找个仙子做个道侣,而后生几个仙孙儿,那我不就没什么遗憾了?

  “谁知道啊,嘿,树欲静而风不止,我百般促成平安与宁宁的好事,暗地里甚至跟宁宁的师父托请说了很多好话,结果平安几次外出,事情就全然不同了。

  “人族竟有群魔乱舞,东盟被西方教和妖族渗透成了筛子,平安竟又被轩辕黄帝选中,还有了所谓的天命。

  “西洲大战,平安立大宏愿,定天帝之志……就那一下,真的,就那一下,我一下就不知道该怎么帮他铺路了,那也不是我能铺的路了……唉,而后种种,定百族轩辕身死,荡血海天庭鼎力,鸿钧算妄日现身,我也只能在这天庭,守着这财部之地,想着能为平安把好这一关。

  “本以为这样就不错了,也超预期了,谁知道又出现了终焉大劫。

  “终焉就终焉吧,三教打破头关我们爷俩什么事?但平安却有一套自己认为的正义,始终无法站在天帝和天道的立场考虑问题,正当他逐渐转变,妄日老人那边却绷不住了。

  “妄日竟主动摊牌了。

  “后来我才知道,妄日的忍耐有多痛苦,行百里者半九十,他就差最后一步,只要多等千年,一切就都能按照他的剧本走下去,天地完成四百三十次轮回、平安成为新的道主,而后打造一个相对完美的天地。

  “到这,这就是个不错的结局了,你说对吧。”

  紫遥轻轻颔首,目中多是思索。

  李大志却道:“可谁曾想,平安终究是不愿意低头。”

  “这其实也是儿媳所不能理解的,”紫遥柔声问,“既然这般是不错的结局,平安为何不愿低头?”

  “这个,我其实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不好说。”

  李大志反问:

  “紫遥你心思通透、聪慧无双,你是如何想的?”

  紫遥笑道:“他只是有些……不甘,不愿,不服,不信。”

  “错了,并不是这样。”

  李大志笑着摇摇头:

  “问题的本质其实是,他背负不起那种罪恶感,不想去背负这种罪恶感。

  “如果事不关己,比如他见姬昌用活人尝试模仿商人祭祀,这种事他都能冷漠旁观,因为他没有任何罪恶感,他知道自己在南洲的所作所为,是去拯救更多人的,也知道姬家所代表的那种礼教,是能缓解南洲之危的。

  “所以平安对此只是一笑置之。

  “同理,百族之事,他不对百族赶尽杀绝,这不符大部分人族老臣的预期,因为人族老臣对百族那是真的恨。

  “而为了制衡人族势力,他后面也有意识重用天怒卫,像是彩鳞、牛犇犇、银奎这种将领,也确实没少为天庭立功效命。

  “而四百三十次天地轮回,这个过程死了太多生灵。

  “我们客观来看,妄日是创世者,也是灭世者,对于这个世界的所有生灵而言,他最起码是百分之九十的功劳,远大于百分之十的过错。

  “如果都不去开辟这个世界,又何谈毁灭啊?

  “虽然他动机是为了私心,但君子论迹不论心,每个世界存在漫长岁月,养活过无数生灵。

  “但平安在这里面是最特殊的。

  “妄日搞了这么多次悲剧,是为了蒙骗大道救回他,他就成了唯一的受益者,随之而来的,就是那种摆脱不掉的负罪感。

  “平安之所以这么坚定的踏上去找寻新答案的路径,就是为了摆脱这种负罪感。

  “他并不想证明自己比妄日强,他是能宏图大志也能小富即安的性子。

  “他只是想去弥补此前那些过错,最起码,让他自己不必背负这种过错,他向往的,还是那种大侠。”

  “大侠?”紫遥满是不解。

  李大志笑道:“就是他小时候看过的故事书,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遇大事出山平事,而后事了拂袖去,隐居山林、携美逍遥。”

  “这……这不还是凡人的心思。”

  “你这才说对了,”李大志叹道,“我今天来找你,也是想请你帮个忙。”

  “爹爹但说无妨。”

  “他要走的这条路,终究会失败。”

  李大志抬手捂着自己的心口:

  “我有妄日留下的很多记忆,大概知道他到底多猛,平安现在的反应其实也在妄日的预料之中。

  “就跟一个人不依靠外力很难把自己提起来一个道理。

  “平安现在用的是妄日留下的混沌钟,走的是妄日曾走过的路径,所去体会的是妄日精心设计的三千大道和浮屠天地,终归是被束缚在这个框架中,难以跳出去。”

  李大志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有些悠远。

  “我是他父亲,他已经过了什么事都找父亲倾诉的年纪,而且通常都会是报喜不报忧。

  “我估摸着,后续他遭遇挫折、压力大到难以消解了,肯定会回到我们当前这个正常推进的时空,在我们的感知中应该过去没多久。

  “如果你见到他,还是多安慰他几句,尽量拐弯抹角地告诉他一个道理。”

  紫遥忙问:“哪般道理?”

  “世上难有十全十美,正因为有遗憾,才会显得好事的珍贵。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能做到这八个字,已是足够了。”

  李大志说完就起身行了个道揖。

  紫遥连忙起身还礼。

  而当紫遥站起身时,李大志的身影却已悄然消失不见。

  她略有些恍惚,扭头看向一旁的仙子、低头看向手中的波斯猫。

  自己公公什么时候也有这般神通了?来无影去无踪,且在天道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紫遥想起什么,随手招来巡天镜,定睛一瞧。

  南洲上空,李大志正躺在云端,欣赏着前方云上翩翩起舞的东洲某城歌舞团表演,那叫一个舒服惬意。

  刚才来的……不是大志?

  ‘若真如此,夫君怕也是快要回了,倒不知夫君是来寻我,还是去寻宁宁或清素。’

  紫遥略微抿嘴,心底反而对此事更加看重。

  她仔细思索,主动去寻牧宁宁商议,又派了心腹仙娥,去给清素送了一封书信。

  果然,那‘大志’来寻紫遥后不过三日,一道身影划开乾坤与岁月、自星空回返‘基准’时空,出现在了……

  轩辕陵。

  李平安也不知自己为何又要来寻女魃。

  他不是喜欢纠缠不清的性格,但此刻的他,确实压力太过于巨大,想找人聊聊天,起码能寻找到一些,自己当年的模样。

  大殿中,女魃盘坐在居中的蒲团上,身周环绕着一只只火莲华。

  ‘要不还是算了。’

  李平安转身刚要离去,女魃突然道:“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

  嗯?她修为这么高了?连他都能发现?

  李平安静止不动,女魃等了一阵,随后低头叹了口气,喃喃道:“又是幻觉。”

  “这次不是幻觉,”李平安哑然失笑,推窗跳了进来。

  女魃先是愣了下,随之展颜,而后又愣了下。

  她抬头瞧着李平安,有些不敢认。

  此前李平安一直是青年面貌,神姿丰朗、剑眉星目,长发也会束起高冠或扎成道簪,但今日……

  他蓬头垢面,长发散乱,身上的深青道袍边缘还带着一些血气,双眼有一种盖不住的疲倦。

  “你,怎了?”

  女魃轻声问。

  李平安怔了下,身形一晃,伴着些许金光,恢复了此前的模样。

  但他眼中的疲倦并未完全消散,自己也是打个哈欠,直接走到女魃身旁,拽了个蒲团落座。

  李平安笑道:“有点累罢了,最近看的东西太多了,主元神有点超过负荷,天道都快冒烟了。”

  女魃满是不解:“你看了什么?”

  “看了帝俊之死,看了金乌族的崛起,看了先天生灵的大战,看了巫族捕猎大地,还有三清如何在洪荒古早的大地游历,看了鲲鹏与红云的仇怨,看了盘古劈出的最后一斧。”

  “啊?”女魃整个有些懵了。

  “在悟道,”李平安目中多是悠远,“马上我就要跨过正常的时空,进入上一个天地轮回了,我最近领悟了一百多条大道,他们斗法,我就在旁边偷学,龙凤大战给我的启发是最多的,那些高手陨落时大道绷陨,我就在旁边偷偷摸摸地观察……我还看到了你是如何融合灾厄大道的,那很痛苦,所以我想着,过来看你一下。”

  女魃抬手捂住额头:“你这家伙,突然来我这就是说这些奇怪的……”

  她朱唇突然被堵住了,不由得瞪大双眼。

  完全没有预兆,也没有任何反抗,她爆裂的大道此刻却像是绵羊一般老老实实,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让她心底一片凌乱,默默闭上双眼。

  少顷,李平安起身后跳两步,笑道:

  “现在压力没那么大了,我继续去探索了,虽然现在有点不太好的预感,但总归也算看到了一线希望。

  “等我,开天以后自会来寻你!哈哈哈哈哈!”

  他留下了一阵类似反派的大笑。

  女魃低声骂了句:“竟就这般走了!”

  她抬手摸了摸嘴唇,轻轻地叹了口气,而后转身面对轩辕神像,低头念了几句不该与罪过。

  女魃其实并不知,在李平安的印象里,两人已是许久许久没见过面。

  李平安本还打算去各处走走看看,但他最终也只是走走看看,因为他回来的这个时间点中,大家对他的离去感知并不算太深。

  其实啊;

  岁过数千载,大道独行人。

  不过他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悟道,也没太感知到岁月变迁。

  而今再次燃起斗志,于是一记纵跃跳出名为现世的画轴,逆流而上,追溯本源,而今他已可跨过这第四百三十次开天,前往东皇太一诞生之天地,继续找寻未领悟之大道。

  天地轮回,大道恒稳,三千归一,可辟完美!

  紫遥与‘李大志’会面过后一个半月。

  一直在等候的紫遥,终于见到了第二次回返现世的李平安。

  李平安这次注意了下自己的仪容,没有上次见女魃时那般狼狈,但他见到紫遥后就直接破功,双腿一弯跪坐在了地上,无力地垂下头颅。

  紫遥招来本体、连忙向前,想去搀扶李平安,却被李平安身周荡出的微弱道韵直接荡开。

  “我没事。”

  李平安扶着膝盖,吸了口气,强撑着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主动摁住了瑶池的胳膊让她搀扶着自己,走去了床榻上歇息。

  他笑道:“悟道时间太久,忘记活动了,身体有些不受使唤,所幸,有所得,有所悟,有所知,无所怨。”

  “陛下何必这般折磨自身?”

  “倒也不是折磨自己,能做的更好,当然要去做,说不定我这边努努力,就能多救几千万人。”

  李平安端茶灌了两口,忍不住打起哈欠:

  “我先睡一会儿,莫要告诉他们我回来了,还未功成,说出去未免有些丢人现眼。”

  “哎,陛下歇息就是,吾在旁守着。”

  瑶池轻声说着,立刻屏退众人,自己则在一旁安静守候。

  李平安这觉睡了足足半个月。

  等他醒来后,睁开双眼,眼底是几分茫然,而后便是冷漠,随后才恢复了活泛,坐起身后伸了个懒腰。

  瑶池在旁向前问候,李平安牵着她手落座,并未有太过亲密的举动,只是说了自己近来的收获。

  又悟得了多少多少大道,明白了哪般哪般道理,见到了不同天地轮回、近似的天地命运,以及大同小异的洪荒天地。

  他道:“见到了终焉,才知开天之不易,见到了开天,才知终焉之永恒,我还要去找寻太清师伯祖……先去了,亲一口。”

  “哎。”

  瑶池还未来得及劝他休息一下,更未能说那些被叮嘱过的道理,李平安已是动作飞速地亲了口她的面颊,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

  瑶池禁不住叹了口气,目中却露出几分笑意。

  她能感觉出,李平安又变强了,还不是普通的增幅,这般道境她无法理解。

  虽此前李平安也能轻松做到神龙见首不见尾,但而今给瑶池的感觉又有不同。

  端的是,神通广大、无形无迹。

  不立于大道之内,超脱于有形之间。

  而此时,李平安纵览岁月长河悟道的岁月,其实已过……数十万岁……

  沉浸于道,已近被大道同化,而他对抗大道同化之力的办法,就是来找寻自己留下的锚点,一次利用一个。

  他去了太清小院,停驻半年方才继续踏上行程。

  这天地间的事,仿佛与他已经无关了。

  唯有道,唯有念。

  又过了大概一年,李平安在现世第三次现身,他去找了清素,停留了两三个月。

  自此之后又过两三年,李平安在现世中第四次现身,这次则是去寻了牧宁宁,停留了四个月之久。

  而这次,李平安离开后,牧宁宁匆忙找上清素与瑶池,简单商议后,赶赴南洲上空,去寻已在云上建起了仙殿的李大志。

  她们都已感受到李平安状态的异常,互相对照后才发现……

  李平安的状态越来越差。

  李大志听着三位儿媳的描述,坐在书案后许久未发一言。

  瑶池道:

  “他最初先来我这,与我说他寻到了一条路径,或许可以完成预期,甚至超过预期,只是要耗费漫长岁月和心神,他已经把元神分成了三千份,不过只有一份能思考,其他都在悟道或者把持大道。

  “他说,他明悟了大道之理,已可贯穿整个岁月,在天地轮回中找寻那一丝遁去的一。

  “他当时对我说的目标是,一定要打破九重壁垒,抵达妄日老人的原本世界,那里才是一切的开始,也是摆脱天地轮回的希望之所在。”

  “他来找我时,在他的感知中,应该已过去了极其漫长的岁月。”

  清素却道:

  “他的双眼像是失去了色彩,我一直在竭尽所能地抚慰他。

  “我能直接在他身上感受到岁月、感受到天地,却唯独感受不到他自己,他像是已经成为了道的一部分,而且还是极其重要的一部分。

  “他告诉我的也不同。”

  李大志忙问:“怎么不同?”

  “他说……这条路错了,前追会遇到壁垒,哪怕他能窥见那个原初世界,能参悟那个原初世界,理解三千大道之外的大道,甚至去领悟混沌海的基础大道,却也无法越过这原初世界。

  “原初世界已经被妄日毁灭了,从道的层面。

  “妄日为了开启天地轮回做了很多很多事,扼杀了所有的一。

  “他在不断溯反岁月去找寻真相的过程中,每次天地轮回都能遇到一个穿越者,而后亲眼看着这个穿越者被妄日老人摆弄棋局一步步绞杀。

  “一个穿越者就代表着一次天地的反击,就代表着三千大道一起酝酿出的那种可能性,但妄日老人总能轻松击败这些穿越者,每次都是用轻描淡写的方式。

  “他还说,现在天地坟场中的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灵不灵的存在,很多都是一个天地轮回中的穿越者。

  “只有亲眼看到了,才能体会到那四百二十九次绝望是多么的绝望。

  “他在过去填满了自己,已经走到了所有大道的顶点,用了无数岁月、无数办法去悟道,甚至曾将自己切割成数万块埋藏在各个时代,吸纳完了大道后自行归一……这种极端手段都采取过了。

  “但他现在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在框架中,跳的出去岁月,却跳不出妄日的影子,到处都是妄日……”

  清素一口气说完,轻轻叹息,目中噙满眼泪。

  她低声问:“掌门,用什么办法可以阻止他吗?他不让我告诉任何人这些,我背着他告诉了,他怕大家为他担心,可……这般下去,他又能得到什么?”

  李大志苦笑:“我如果能阻止他,现在必然会阻止了,他都没找过我。他对你还说什么了吗?”

  “他说,他要去未来找寻……”

  “我知道,”牧宁宁忙道,“他来过我这后,我就赶紧喊上她们过来了。”

  “他找到什么了?”

  “什么也没找到。”

  “啊?”李大志心都提到了嗓子尖。

  牧宁宁叹了口气:“最初他神情有些不对劲,说话的顺序也是混乱的,嘴里总是念叨着框架二字,然后就在我身侧睡了,睡了一个多月后醒过来,才算恢复正常。”

  她快声解释:

  “师兄说,过去是树干,未来是树枝,树干通常只有一条,已发生的无法更改,不然现世就会崩坏,但未来是发散的,可能存在不同的可能性。

  “他就在找寻未来不同的可能性。

  “然后,站得越高,看的越清楚,问题也就越简单,而越简单的问题越无法解决。

  “从原初世界破灭的那一刻开始,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个轮回,在妄日精心编织的规则下重复着开辟、繁盛、衰弱、终结这四个过程,妄日还会让终结提前,确保每次能提取更多的天地本源之力。

  “本源之力的来源就是真灵,真灵消逝时绽放的光亮。

  “他还说,我们都处于这个框架中,只有打破框架,才能抵达真实,才能窥见大道本貌,进而开辟出一个新世界。

  “原初世界、四百三十次轮回、新世界,这三者才是平行的,而我们现在就陷在了中间的阶段,打不破、也寻不到出去的办法。”

  李大志问:“那他有没有说,如果不打破,后续是什么?”

  “是妄日的新世界,”牧宁宁解释道,“妄日设置的这个轮回,在抵达岁月终点时,所有的大道会重组。”

  “那听他的不就好了?”

  “代价是,所有生灵都要被抹去,只留下印记,然后这个印记可以在新世界中,与其他真灵结合,成为新的生灵。”

  牧宁宁低声道:

  “而新世界,就是原初世界那一级的存在,这四百三十次天地轮回就成了妄日开天计划的一环。

  “一切都是精妙无比的算计,哪怕妄日最终着急了,提前千年揭秘,也无法改变这些,框架就在这,凡人不可能捏着自己的鼻子把自己提起来。

  “妄日定下的未来,是被限制死的,因为要扼杀所有可能性,才能确保遁去的一是外来的穿越者,从而引来他与您。”

  瑶池道:“陛下已抵达如此道境,距离妄日也不远了,既是毫无所得,也当放弃才是。”

  “他总觉得,有遁去的一。”

  清素道:

  “我们来寻掌门,便是为了解决此事,还请掌门出面,想办法劝说他一句。

  “现如今,只有掌门您能让他放下执念了。”

  “执念、执念,都说是执念了。”

  李大志叹了口气:

  “这事我知道了,我想办法联络下妄日,他还真给我留下了一点锦囊妙计,你们三个也别太担心,回去修行自在就是。

  “平安不断尝试,是为了救苦救难拯救苍生,你们是他的挂念也是他的家眷,可别他费劲千辛万苦做到了,回头一看,你们三个因为忧虑害了病痛。”

  牧宁宁苦笑:“我们整日无忧无虑的,爹您不必担心。”

  “去吧,我就不留你们吃饭了,回头我让两个姨母做些好吃的给你们送去。”

  三女又叮嘱几句,想请李大志多上上心,而后一同离去,同归天庭。

  她们要继续商量对策。

  也就三女刚走,李大志桌上的镇纸发出点点光亮,摇身一变,化作了李平安的身形。

  李平安苦笑了声:“坏了,让她们担心了。”

  李大志紧紧皱眉,打量着李平安当前的模样,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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