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置
书页

第七章 铁匠铺里的汉子

请记住本站域名: 黄鹤楼文学

  乾圣八年,二月初五。

  惊蛰。

  阳光照射在大地上。

  一辆破损的牛车七扭八歪地走在荒野,浑身破烂穿着的老人已饿得皮包骨,小腹高高隆起,眼神里尽是疲惫。

  和他同样坐在牛车上的沈南七则是一副温润如水的样子。

  老人叹息着道:“今年又是瘟疫又是饥荒,汴京周遭的村子都活不下去了,北边的夷人随时都可能打过来,有点儿门路的都往外跑去了。”

  老人仰起头,感受着故乡凛冽的风,“先生倒好,上赶着进京城。”

  沈南七似乎有些意外,“竟已到这般地步了?”

  “说来话长咯。”老人深吸了口气,语气之中是惋惜,“皇上已有十年朝也不上,国也不治了,一门心思求长生,求仙道。”

  沟壑纵横的脸上在诉说着无数的无奈,“整个朝廷都被那些贪官骗子们掌控着,多少忠臣被杀了啊……”

  “夷人打过来了,前方战事吃紧,大军节节败退,你猜咱们的皇上在干吗?在炼仙丹……”

  “哎,现如今城里瘟疫横行,将士们都没了守城的心思,你说你好好的一个先生,何必往死路走呢?”

  沈南七缓缓道:“是吗?这倒是我正该去的时候。”

  老人眸子闪了闪,看着沈南七片刻,长叹了口气,“真是医者仁心啊。”

  听到这里,坐在牛车后面翻斗里的陆晨笑了笑,心道:‘他需要的是魂魄,现在这不用亲自动手又能收集魂魄的事儿,这个杂种怎么可能错过呢?呵呵……’

  牛车入乾州。

  乾州是进入汴京最后一個州郡,距离京城也不过摇摇百里。

  乾州的防御工事还在搭建,但下方的军工基本上不是在喝酒就是在睡大觉。

  乾州城内一片流民四散,他们的眼神十分空洞,世道已成了他们身上的枷锁。

  “何必呢?”

  沈南七淡然道。

  他注意到了陆晨脸上的那份愤怒,淡然道:“战乱、瘟疫哪一个不会要了他们的性命?区别不过是早几年晚几年罢了。”

  “你不会懂的。”陆晨攥紧了手中的木剑。

  “嗯?”

  沈南七回过头来看向陆晨,“你说什么?”

  陆晨道:“你不会懂的,伱不是人。”

  沈南七笑了笑,摆了摆手道:“幼稚。”

  沈南七买下了一个院落,那户人家捧着手里十两银子,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这是个虚假太平的年代,是动荡之间的间隙。

  只有大韶的朝廷还在虚饰着国泰民安的盛景,做着四方整肃的美梦。

  满城的兵荒马乱。

  却还有歌舞升平的青楼和纷扰不断的赌坊。

  陆晨端坐在后院里,双手捧着木剑,气息流转过身体。

  “七层了。”

  这样的修炼速度很快,大半年的时间,他已经几乎要赶上沈南七的修为了,但他知道,这并非是他的真实力量,这股力量十分虚幻,就像是假借在自己身体里的寄生虫一样。

  ‘这股力量被抽走的那一刻,就是我的死期么?’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陷入了沉思。

  乾州城算是陆晨和沈南七来到的第一个比较大的都市了。

  陆晨清楚,姓沈的之所以来这里,冲的就是城外即将开始的那场战役,无论是夷人还是汉人获胜,他都将坐收渔翁之利。

  万千将士还未打仗,枯骨就已有人惦记着了。

  谁又能猜到那些为了家国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最终魂魄会成为别人登仙的食物呢?

  陆晨走出了别院。

  沈南七已经很久不管他了,任凭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即便后来陆晨明目张胆走入他的房间取银子,他也什么都不说,任由其拿。

  陆晨知道沈南七不会偷偷走,沈南七也知道陆晨不可能跑。

  这就像是互相寄生,在这个关系崩塌之前,谁都认为自己能活下去。

  溜达出到大街上,陆晨腰包里揣着的是沈南七的银子,花起来自然不觉得心痛,和当年爷爷、三娘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大不相同。

  买了一只荷叶鸡,陆晨边走边心中笑道:‘奇怪了,都是银子,可是看到爷爷给的铜板,我恨不得带到坟里一文都舍不得花,可这沈南七的银子,就像是瘟神,花不完都不得劲。’

  吃了半只鸡,刚巧遇到了一个铁匠铺,陆晨歪头看去,里面的铁匠挥汗如雨,叮当叮当的声音不绝于耳,手中正在打造铁剑铁刀。

  他看着自己腰间的剑,心道:‘爷爷都说剑这东西善藏不善动,他的剑都是有剑鞘的,我这把木剑是爷爷给我做的,势必可要保护好了,不如也打个剑鞘?’

  于是便走入店铺里,找了个伙计花了二两银子打一把剑鞘。

  伙计丈量之后,便将木剑交还给了陆晨,招待他坐在一旁等候。

  陆晨正在啃着剩下的半只鸡,突然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练气七层的神识已察觉到了附近来了一个实力不俗的修士!

  这还是陆晨第一次在市井之中察觉到修士的影子。

  曾经陆晨以为修士并不会在这百姓之间出现,后来才知道,他们都大都隐藏起了自己的修为,融入百姓之中,寻常人是根本无法看得出来的,若非命急关天的大事,从不显山漏水。

  那此人为何会散发出灵气?

  正当思索之时,门外已站了一个人。

  店内的伙计们手中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所有的目光都投了过去。

  好凛凛然的一条汉子!

  陆晨定睛观去,那人中年年纪,面貌苍拙,手脚粗陋,穿着一件褐色布衣,身量不小。

  照理也不是特别高大,只是一望之下却猛地给人一种威势的震撼,只见他面呈淡金,双颊泛青,瞳中见赤,左肋竟是受了重伤。

  那汉子左肋下还挟了个小童,看身材也只是十几岁的模样,相当瘦小,脸孔朝下,看不着脸。

  那两人俱是一身尘士,似是经过长途奔波。

  陆晨惊奇:‘此人如此浩浩荡荡冲过来,怕是满城修士都已察觉其所在……如此着急跑到铁匠铺来做什么?’

  汉子大马金刀横板而坐,厉声道:“伙计,给这小丫头打一副纯铁箍子,脑门、胸口、双手、胯骨、脚踝都箍上,顺便再打一副手撩和脚铐。”

  此言一出,店中伙计惊讶,连忙一人走出道:“客观,这可不兴……”

  他话还没有说完,只见那汉子从怀中拿出一锭金子放在了桌子上,“快些,否则等来的就不是金子,而是祸事了!”

请记住本站域名: 黄鹤楼文学
书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