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将杨忠素,叩见天朝上将军!”
杨忠素带着一群大理将领,匆匆赶来跪拜杨再兴。
杨再兴驻马而立,点头赞许:“你杨家做得很好,紧要关头倒戈一击,助我抵定此战胜局。”
杨忠素连忙说:“将军神勇,真乃天神降世。我等凡夫俗子,想破脑袋也不能窥测将军的战法。原本杨氏郡兵六千皆欲反正,将军率领天兵来得实在太快,那些步卒还未倒戈就全部溃散了。”
“拦都拦不住啊!”
张政突然哭丧着脸哀叹:“我那三千郡兵也准备倒戈的,却在三四里外就被将军神威所慑,顷刻间溃逃得只剩几十个亲兵。我……我……唉!”
“哈哈哈哈!”
杨再兴被这话逗得大笑,心中那是极为受用,看这些降将也更顺眼了。
其余将领也纷纷发声,都说自己早就欲降,只不过还没倒戈就已部队溃散。
这些家伙,各自都养着一股骑兵。
他们在步兵陆续溃散之际,看到杨忠素率骑兵倒戈,于是也有样学样跟着去追杀高氏军队。
虽然行动得比较晚,但好歹表明了态度,总算有一些微末功劳。
李绍在寻不见杨再兴的情况下,面对一溃数十里的敌军,紧急向这些倒戈将领下令,让他们亮明身份沿途收拢溃卒。
等杨再兴回来,降将们已收拢溃卒八千有余,而明军也沿途俘虏了上万溃兵。
“你做得很好。”杨再兴当众表扬李绍。
李绍喜滋滋说道:“大理国相高贞寿的弟弟高贞明被生擒了,是这位杨忠严将军擒获的。”
杨忠严立即挺直腰杆,等着杨再兴来表扬。
杨再兴点头道:“极好,给你记下一功。”
杨忠严立即呼喊:“为天子尽忠,为将军效力!”
杨再兴说道:“那些收拢或被俘的溃兵,你们去寻回各自的兵马继续带领。剩下的无主之兵,由我来统一分配,简单整编后立即北上。还有,把你们麾下的骑兵交出来,由曹训率领着即刻扑向官渡城!”
“是!”
各姓主将把骑兵交给兄弟或子侄,全部聚集过去供曹训调遣。
再加上广西骑兵部队,曹训麾下已有两千余骑,风风火火的朝着官渡城而去。
剩下的步兵,开始进行临时整编,同时又让李绍带兵继续打扫战场。
杨再兴率八百骑那样惊险冲杀,前后仅死伤四十余骑。其中有二十多人当场阵亡,主要是战马中箭或者马失前蹄,导致骑兵坠地被摔死、被踩死。
留守山寨的毕进,很快也来报告:“将军之前奋战时,有许多敌船从滇池而来。他们还没来得及靠岸,就看到一些溃兵逃过去,吓得连忙调头往北边撤走了。
杨忠素说:“那些都是高家的郡兵,以及鄯阐府辖内的蛮兵。原有六千人,攻山时死了两三百。他们乘坐的船只,则是在官渡附近强征的商船和渔船。”
杨再兴又仔细询问鄯阐和官渡的情况,那些降将踊跃回答,都想趁机挣一些表现。
杨忠素后来又说道:
“南边的最宁府和秀山郡,郡兵的数量不多,而且还要防御蛮部。将军派人带着高贞寿的大纛旗帜,可以传檄而定。”
“北边的会川府和东川郡,是我杨氏的辖地,自然就此归顺大明朝廷。”
“鄯阐西边的威楚府,是前任国相高量成的领地。此次高量成一直按兵不动,将军若是西进应当小心高量成。”
忽有一个叫姚显寿的降将,咬牙切齿说:“大理之东、威楚之北,那里原本叫弄栋府(姚安、大姚、永仁),世世代代为我姚氏的领地。十多年前,那里被高氏给夺走,改成了统矢府,由高踰城生、高踰城光父子几人统治。”
杨再兴说:“统矢府的情况我知道,就是那几人的名字不好记。”
姚显寿说道:“这四兄弟既不服高量成,也不服高贞寿做宰相。他们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这次也没有真正出兵,只让我带兵五百过来做做样子。高贞寿兵败的消息传过去,这四兄弟必然出兵大理,趁机控制大理国主夺取权柄。”
高踰城生、高踰城光等人全都是老阴比。
历史上,国相高贞寿病逝之后,两个儿子和弟弟反复争夺相位,每一次政变都有些家伙掺和,通过废立宰相来壮大自己的实力。
他们阴在幕后做操盘手,把大理国政搅得一团糟。
却说曹训率领骑兵北上,很快发现官渡无兵防守,无数客商正带着货物和钱财逃难。
曹训留三百骑兵夺取官渡城,又立即北上去鄯阐府城(昆明)。
结果鄯阐也是一座空城,军队全部都跑光了。
沿途还遇到一些逃兵,曹训抓了十多个逃兵询问,获得高贞寿率军弃城西奔的消息。而他抓到的那些逃兵,都是鄯阐府的本地乡兵,不愿跟着高贞寿一起逃去大理。
数日之后,高贞寿领兵逃到禄琫甸(禄丰)。
一路上,好多蛮兵和乡兵逃跑,他们不愿跟着前往大理,只求早点回家与亲人团聚。
从滇池坐船逃走的部队,从战场逃走的亲兵精锐,从鄯阐、官渡两城带走的守军,高贞寿手里依旧有一万多大军。陆陆续续逃走一些,还剩下一万左右,他又沿途强征青壮凑足一万三。
一万三千大军,带着高氏族产,在禄琫甸的边界突然停下。
走不动了。
高量成率兵堵住了山间通道!
“去给你父亲说,让他老老实实交出麾下兵马,我可以保住你们父子的性命。”高量成对身边的年轻人说。
这年轻人,正是高贞寿的次子高寿护,被派来忽悠高量成出兵的。
高寿护从关隘悬筐而下,狼狈跑去见父亲,惊恐问道:“真的大败了?”
高贞寿反问:“我大败的消息,已经传到威楚?”
“父亲都已经带着残兵过来了,战败的消息怎么可能还没传到?”高寿护一脸哀容。
高贞寿问道:“高量成想做什么?”
高寿护说:“他让父亲交出兵马,可保我父子平安。”
高贞寿陷入沉默。
良久,高贞寿问道:“他是否已经投了明国?”
“不知。”高寿护摇头。
高贞寿看向前方的关隘和群山,又看看自己身后士气衰落的军队,长叹一声说:“罢了。不管他要勤王还是投明,这些兵马交给他便是,穷途末路哪还有得选?”
真没得选。
东边有明军追来,西边被高量成堵着。想要绕路都不可能,万余大军带着辎重,翻山越岭绕路能逃散大半。
高寿护突然问:“兄长与叔父呢?”
这个问题,高贞寿无法回答。
他逃跑时仗着马快把儿子扔下,在官渡城等了一阵也不见儿子回来。问逃回来的亲兵精锐,都说没有看到公子,也不晓得是死于乱军,还是被明军给俘虏了。
至于弟弟高贞明,肯定无法逃脱,因为当时陷得太深。
又过一阵,高贞寿、高寿护父子,带着麾下将领来到关隘之下,被高量成悬筐吊上去当即捆绑。
高量成手里只有几千兵,吞掉高贞寿的一万三千大军,兵力直接暴涨到接近两万之数。
但是,士气反而更加低靡。
高量成也不说自己已经投明,而是打着勤王旗号朝大理前进。
他还没走出自己的领地威楚府,就突然收到消息:大理城被统矢府的高氏父子出兵控制。
已到了灭国的边缘,高氏诸侯居然还在争权夺利!
高量成郁闷得不行,他其实依旧在犹豫不定,尤其是吞并了高贞寿的兵力之后。他既有按照原计划投明的打算,又想赌一把率领全国兵力把明军给击退。
现在,不用再犹豫了,只剩投明一条路。
大军在威楚府边界停下扎营,高量成找到被软禁的高贞寿,提着酒壶扔给高贞寿说:“统矢府那帮混蛋,听说你在前线大败,居然出兵控制了大理城,高踰城生那厮自封为宰相、宁国公,还把儿子兄弟也封侯拜将。甚至还派信使过来,让我带兵到大理去勤王。”
高贞寿闻言一怔,随即大笑:“哈哈哈哈……他们没吃过苦头,不晓得明军有多厉害,这个时候跳出来简直是找死!”
高量成叹息道:“你我斗了许多年,如今国相之位却被高踰城生夺去。何苦来哉?”
高贞寿也不再笑了,对着壶嘴喝酒,语带悔意道:“我们若是不斗,大理国也没那么容易被灭吧?就算打不过明军,至少也能轻松击败叛乱的蛮夷。”
“他娘的!”
高量成咬牙切齿:“你做宰相我也认了,那些混账算什么东西?”
高贞寿问道:“你是否暗中跟明国联系过?”
高量成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我刚派了使者去鄯阐,让明军赶紧过来合兵一处攻打大理城。大理国覆灭在即,高氏还得延续下去,不能毁在那几个猢狲辈手里。”
“确实。”高贞寿表示认同。
高量成说:“我打算把你们父子交给明军请罪。”
高贞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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