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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恸哭者的假日(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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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里奥牧师并不担心这些食物会蕴藏毒素——

  除非是黑暗灵族的奇诡毒物或者是瘟疫之主的恶毒“馈赠”,否则阿斯塔特改造手术中所植入的预置胃、卵石肾囊、神经声门等特殊器官足以将大部分毒素毒物隔绝在身体系统之外。

  他没有急着用餐,而是在视察留意每一位战士的精神状况,确保不会出现任何变故。

  路明非扛着一个沉重的酒桶走出,他用掉了一大半餐厅储备的红酒调出了一百人份的“卡拉什”;这是圣血天使母团流传下来的习惯,以鲜血和葡萄酒混合——

  虽然路明非也不清楚产自圣血天使母星巴尔的伊蕾希亚葡萄跟家乡的葡萄相比如何,但喝卡拉什最主要的还是为了其中的鲜血。

  一杯又一杯鲜红的酒液被餐厅的侍员们分发到恸哭者们的面前,战士们当即受到了吸引,目光从桌上琳琅满目的美食转移到了酒杯上,显然毛血旺或是蒸猪血并不能缓解他们那种从血脉里流传下来的“诅咒”。

  不过他们表现得同样克制没有因此失态,战士们举起酒杯,先是向新生的冠军兄弟致敬,感谢他为他们准备了如此丰盛美味的宴席,然后才在赞美帝皇和圣洁列斯的唱诵中将杯中的血酒饮下。

  战士们的身体很快就发生了变化,原本苍白枯槁亦或者是眼眶凹陷布满皱纹的脸庞变得充盈起来,就像是得到了滋养,源自基因之父圣洁列斯、即使是以这个世界的审美角度而言都属于是坚毅俊朗的面貌重新体现。

  只不过续杯是不可能的了,抵抗欲望与“血渴”诅咒本身就属于恸哭者们的苦修,除非是危及战团存亡的战斗,否则战团战士绝不会轻易放纵自己对鲜血的渴望。

  尤里奥牧师依然是最后才喝“卡拉什”的那位,他确认战士们的状况良好后才取下颅骨圣盔,露出那饱经战争创伤与风霜的苍老面孔。

  他轻抿了一口高脚杯里的血酒,闭上眼睛细细地品味着酒液的味道。他同样是经历过巴达布战争的老兵,见证过恸哭者曾经将要崛起的曙光,也亲眼目睹过米诺陶战团无情地将这曙光击得粉碎。

  得知战团错误地站到了帝皇的对立面后,在战团长失踪的情况下,他与艾尔维丁祭祀为了战团的延续选择无条件投降,以祈求能够得到帝皇的宽恕;之后在百年的赎罪远征中,他一直紧绷着精神,决心不能让恸哭者再给帝皇与圣洁列斯蒙羞。

  如今终于能够稍微放松——哪怕只是短暂、稍纵即逝的。

  路明非没有留在餐厅和战斗兄弟们一同用餐,而是把其他人份的食物打包装好搬上车,和楚子航一同送到泪之母号所在的尼伯龙根里。有牧师兄弟和芬格尔在,并且以兄弟们的苦修程度,他并不担心会在学院内引发其他什么骚动。

  这片尼伯龙根变得明亮了许多,原先充斥着这片空间的混沌迷雾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水洗一般的蓝天,耀眼的阳光照耀在青铜城与钢铁战舰这两尊庞然大物上。

  这应该是帝皇陛下的伟力。路明非心想道。他遥望矗立在远处的青铜巨城,自帝皇陛下与“诅咒军团”进入后就门户紧闭,也不知道那位人类之主的人性意志在筹备着何等伟大的拯救人类的计划。

  他静下心来,又将目光重新放在泪之母号上,巨大的白底流泪红心印记涂在战舰的左侧舰身显得相当醒目。

  泪之母号是一艘古老坚韧的战舰,自恸哭者战团建立之初就伴随他们战斗至今。她自帝国最伟大神圣的铸造世界——火星中被铸造而出,应用了许多强大甚至是失传的科技铸造的战斗驳船,以战士般英勇无畏的勇气与恸哭者们经历无尽黑暗的战斗,又如母亲一样拥抱战死战士们的遗志与英灵,并用它们培育出新的恸哭者阿斯塔特。

  但泪之母号那机敏谨慎的机魂似乎认不出自己了,路明非能感觉到一道来自泪之母号本身的“视线”在审视着自己。

  在登舰口驻守的一支武装奴仆连队看见了路明非的到来,当即就跪下行国教中对圣人的赞美之礼。

  知道他是复生的战团冠军这一秘密的仅限于阿斯塔特之间,凡人奴仆们将路明非视作“行走在人间的帝皇圣者”;如果不是他们从恸哭者身上学习的高贵素质克制了自身,恐怕他们已经扑上前虔诚地亲吻路明非的脚背以求得到帝皇的荣光庇护。

  路明非温和地拒绝了奴仆们的指引,他还不至于完全忘却掉泪之母号内部的路径。在把运载有食物的推车送上登舰口后,一直沉默着的楚子航才开口问道:

  “你让准备大量食物……是为了他们?”

  “是的,”路明非点点头,“这些为恸哭者战团服务的人类同样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因为他们的存在和服务,战士们才能更加专注于战斗;同时每次战团行动都会从敌人手中援救出许多帝国子民,但后续的物资消耗对战团而言也是一种负担。”

  “现在我能做到的也只有这样,尽可能地为战团补充生活物资。”

  路明非仍旧为战团的未来感到担忧——同时他有一种预感,那个黑暗宇宙的未来将变得更加动荡与分裂,希望会变得更加渺茫。

  沉重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一名着甲的阿斯塔特战士走上前,面带爽朗的笑容:“你是给我们带礼物来了么,新生的卡托斯‘小兄弟’?”

  “不是礼物,是食物。”路明非很快认出了这名战士,“第四连第二毁灭小队的米伊尔兄弟?”

  “现在是第二连第一毁灭者小队了,”战士笑容变得有些苦涩,“第二连有很多战士随战团长一同回到了基因之父身侧,第四连甚至第三连的兄弟都被调了上来填补空缺。”

  恸哭者是比较推崇并按章则执行的战团之一,战士们认为研读这样一部涵盖了军事组织、阿斯塔特战略、战术、个人武艺修养等多方面的伟大严谨的着作有助于压制“血渴”和“黑怒”——当然私底下还是做了一点点小小的改动,就比如圣血祭祀的独特存在。

  米伊尔兄弟主动帮助他们把食物送往阿斯塔特食堂,路明非则带着楚子航在一副伺服颅骨的照明下开始对泪之母号的参观。

  昏暗、压抑、冰冷的走廊,过道上那些浑身钉满了电子元件和线路、双臂砍掉被改装成武器的“人”——路明非称他们为“自动防卫机仆”;宗教气息极度浓厚,几乎随处可见的羊皮箴言录……

  目睹的一切正不断打碎楚子航内心对于那种对于战舰内部应该有的未来科技感与技术感、明亮宽敞的幻想,他感觉自己更像是走进了某个魔王反派的黑暗老巢一样——虽然中途有不少恸哭者战士们的艺术画作与雕刻。

  路明非留意了身旁孩子的情绪变化,但他只是轻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如果要从头开始阐述解释那个黑暗宇宙详细的话,那至少需要花费几十节课的时间。

  然后是改造室,从凡人蜕变成一名超人阿斯塔特的起点,路明非就是在这里睡入血棺,喝下圣血祭祀保存的圣洁列斯圣血,接受改造手术成为卡托斯.哈金斯。

  不过作为战团重地,改造室大门紧闭,沉思者阵列也没从路明非身上检验出任何与已逝冠军卡托斯相关的基因,自然也拒绝开门让他带楚子航进去参观。

  圣血祭祀艾尔维丁在“沉睡室”,留守在泪之母号上的二十多名战士中有四位受黑色狂怒影响较深,正在血棺中沉睡休养。他密切关注着他们的精神状况并向圣洁列斯祈祷,希望这些战士状态能有好转,否则下一次爆发激烈的战斗时他们有可能会被黑色狂怒彻底吞没。

  “让他们苏醒看看这里的景色。和平的风景也许能让他们狂怒的心灵平静下来。”路明非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和平拥有美丽大自然的景象只存在于花园世界,恸哭者们没有权力去那种地方,而帝国疆域的边缘存在这种还未被殖民的野生美丽星球的可能性很低;在泰伦虫族这种肮脏据说来自银河系外的异形出现后,这种幻想更是直接破灭。

  “这是一个很好的提议,”圣血祭祀似乎有些疲倦,“等尤里奥牧师回来我会和他讨论的。另外你打算去看一下团长和你自己的英灵冢么?”

  路明非一愣,没等他拒绝,艾尔维丁就已经起身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跟上。

  泪之母号的英灵殿是恸哭者战团的基因种子保存库所在,巨大的房间里摆放有基因之父圣洁列斯的雕像与玻璃彩绘,从战死战士身体里回收的基因种子都保存在容器里并存放于战团为他们准备的血之神龛内。

  当血之神龛激活时,其上面的存储装置就会射出一道全息光幕,上面记录着这位战士的名字和称号。

  “赞美帝皇和圣洁列诺,德芙兰三号卫星上所有异形都被圣洁的帝皇之光消灭,我才能成功地回收到你和你的护卫兄弟们的基因种子。”

  艾尔维丁激活了英灵殿的沉思者阵列,快速输入了识别码,五座血之神龛缓缓地从墙壁内弹出,同时五道全息光幕也随之亮起。

  泰里斯、安格尔、费尔托、布拉德利……路明非目光沉重地掠过那几个熟悉的名字,这四位战士曾经都是他的冠军护卫,与自己一同在与虫族异形厮杀的战场上战死。

  最后一个是卡托斯.哈金斯,名字在一长串的荣誉称号的最下方。路明非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别样的触动,这是他在那个世界为帝皇、为圣洁列斯、为恸哭者战团奋战的真实荣耀证明,而非其他人眼中一个所谓“中二病”患者虚无缥缈的幻想。

  “出于某种亵渎的私心,我留下了你和护卫们的原生种子,而没有将它们交予伟大的帝皇,”艾尔维丁轻声说道,“但现在,我将它们交给你,新生的冠军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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