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看着九阿哥的反应,也是无语了。
这位整日里想着银子经济,什么事情都能牵扯到银子上。
九阿哥说完,见舒舒没有反应,道:“放心,爷晓得轻重,这么大的利润,咱们不能吃独食,正好汗阿玛留了五十万两的本金出来,用那个银子做本钱,先试试成不成,成了的话,直接养痘牛,往各地送。”
舒舒道:“按照现下的痘苗价格五成计算,也要四、五两银子一个苗,小民百姓依旧是种不起,更不要说贫寒人家。”
九阿哥想了想,道:“那就分了三六九等,慈善堂的孤儿免费,小民人家五成再五成,士绅人家五成。”
舒舒道:“这爷可估算过,大清眼下多少人呢?”
九阿哥道:“去年丁口两千零四十一万八百九十六,按照一丁四口折算,总人数就是八千一百六十四万有余……”
只要有十分之一的人种痘,那也是千万两银子起步!
眼下天下赋税,一年才多少?
九阿哥忐忑了,道:“应该收不上这些吧?”
舒舒抚额道:“爷,这是万家生佛的功德,是皇上恩泽百姓的机会,不好提银子,这天下百姓都是皇上的子民,只有皇上抚育百姓的,没有明目张胆盘剥百姓的道理。”
九阿哥在炕边坐了,看着舒舒道:“爷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个功劳太大了,只有汗阿玛才能担,可汗阿玛是皇帝,他不能提银子,要不然就要惹人口诛笔伐。”
舒舒点点头,道:“要是成了,丰生他们少几分危险就好,还有小七跟十八弟那边,明年也要种痘了。”
那是觉罗氏与宜妃的老来子,真要折在种痘上,也让人受不了。
九阿哥点点头道:“这样想的话,不占便宜也不亏;可是不占便宜的话,爷难受,这就白给出去了?”
舒舒道:“皇上素来公正,此事就算爷没有全功,应该也会记一笔,那回头封爵的时候,说不得就有恩赏。”
九阿哥听了,立时道:“那还是让福松多盯着此事吧,爷贝勒是稳的,轻易不会给郡王,上头还有五哥在,这功绩到了爷这里,也要被汗阿玛压着算,还不若落到福松身上,能得个大实惠。”
舒舒本想要用这个来换阿克丹的前程。
只是女子出头,太过扎眼,容易引起康熙不喜,眼下的平和日子都要一去不返。
这才想要推给九阿哥跟福松。
可是九阿哥说的也是道理。
康熙不会让九阿哥的爵位越过五阿哥,也不会将他们兄弟都封王,被压着的就是九阿哥。
真要想要将牛痘换功劳,其实等到下一任皇帝时更合适。
到时候都是皇帝的兄弟都成了宗室,就不用再顾着五阿哥。
可眼下,除了权势,还要权衡利弊,几个孩子少几分危险,就是最大的利的了。
舒舒道:“爷权衡着来吧,要不爷也跟皇上说清楚,将这个功劳转到阿克丹头上。”
如果九阿哥一直是贝勒的话,等到阿克丹长大,考封,三项全优,是二等镇国将军。
往上两等,是不入八分辅国公。
要是九阿哥封到郡王,阿克丹就是一等镇国将军,往上两等是不入八分镇国公。
九阿哥立时点头,道:“这个好,就算要提挈福松,也得咱们占大头,要不回头心里不自在。”
舒舒也是担心如此。
大恩成仇,说的就是人心。
夫妻俩有了计划,说着试验之事。
“这个咱们不好试了,人命关天,有损阴德,还是叫汗阿玛试吧……”
九阿哥道。
舒舒点头,这种事儿,只能用死刑犯中择人试,有些不是大恶的,不是故杀的,参加这个了,多个减等的机会,两全其美。
要不然到了他们这里,怎么叫人试呢?
真要出了人命,再大的功劳也不必提。
九阿哥是个急性子,既晓得此事,哪里还肯等呢?
次日,他就打发人叫了福松过来,询问清楚,就带福松去清溪书屋了。
福松倒是没觉得稀奇,想要确定牛痘是否能做痘苗,总要惊动圣驾。
这种痘试验,还要看太医院这里的太医们。
清溪书屋中,正是父慈子孝情景。
太子也在,今日是来认错来了。
他倒是没有瞒着,也没有推卸责任。
“儿臣这里,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因为儿臣湖涂的缘故,倒是成了蛀虫窝了,不单器物多领,就是膳食与衣服料子也多领,可是有几成落到儿臣身上,几成让他们贪了去,这账都查不清了……”
“是儿臣错了,没有做到修身齐家,竟是被这些奴才欺上瞒下,玩弄于股掌之中……”
“太子妃贤良,前些年就劝过儿臣,儿臣当时骄横自大,听不进去真话……”
“不说旁的,只说那象牙凉席,二十二床,竟然只剩下九床,这个比例都让人触目惊心……”
“毓庆宫这些年报的损耗,又岂止是几床象牙凉席……”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怪不得世祖皇帝弃用太监,太监出身卑贱,贪婪起来,更是胆大;还有包衣这里,皇家恩荣太盛,使得他们失了敬畏之心,三阿哥之前揭开了会计司窝桉,也是因为这些人实在是太过了,已有反客为主的苗头,汗阿玛春秋鼎盛,乾纲独断,这些包衣尚且如此胆大妄为;等到后世再出幼主,或者性子怯懦的帝王,这紫禁城就要被他们握在手中了……”
康熙面上很是欣慰,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
要是损了十几床象牙席子,能点化太子,那也是好事。
只是眼见着太子沮丧,康熙心中也是不忍,道:“不怪你,只怪这些奴才胆大,他们多有私心,才挑拨你跟太子妃疏离,从中谋利,两下里湖弄主子,眼下你发现了,就不算晚,太子妃这里,是太皇太后跟朕亲自挑出来的,行事人品都上佳,往后好好过日子吧。”
太子点头道:“儿子早该自省了,之前被奴才们湖弄着,奢靡而不自知,成了他们敛财贪墨上的幌子,真是叫人羞愧。”
康熙道:“吃一堑长一智,这身边人也要好好挑拣,被身边人湖弄了,就失了眼睛跟耳朵,你看到的、听到的未必是真的,那不是更让人惊恐?”
父子俩说着话,旁边梁九功与魏珠都低头,呼吸都轻了,充当了柱子。
毓庆宫的太监贪墨,关乾清宫的太监什么事儿?
偏偏太子说话,横扫一大片,将太监都视为一体。
这去哪儿说理……
清溪书屋外,九阿哥听说太子爷在,就没有叫人禀告了,拉着福松去了内务府值房。
到了值房,没有外人了,他才小声跟福松道:“不能叫太子晓得此事,汗阿玛偏着太子,说不得该叫太子盯着此事了,那不是将功劳送给太子了?”
这个功劳寻常皇子担不得,储君却是担得的,而且会稳固储位。
那样的话,九阿哥就要气死了。
福松这才明白为什么九阿哥明明仔细问了痘牛之事,为什么还要拉着自己陛见。
这……要是事成,确实可以记功。
福松就道:“我还是别过去了,九爷您自己过去禀告吧,我这不算什么功劳,就是跑了个腿罢了,没有我,换了姐姐身边太监跑腿,用些心也能找到这个。”
九阿哥摆手道:“带你过去,自有爷的用意,除了你在御前挂个号,也是想着你直接盯着后续,总不能爷去盯着吧!”
福松道:“九爷,您就盯上三、五个月不行吗?这得了全功,往后不封王,转给外甥身上也是好的。”
就像之前的玉米跟土豆似的,要是九阿哥勤快些,压根不需要分功出去给四阿哥。
九阿哥摆手道:“爷要这全功做什么?爷又不是太子,万家生佛了,那可不是好事,说不得也要往西天去了。”
这会儿功夫,外头有了动静,梁九功来了。
原来太子爷已经走了,康熙听说九阿哥过来了,叫人传呢。
九阿哥没着急出来,道:“前阵子得了好东西,还给谙达留了一件呢,一直没单独说上话。”
说着,他从荷包里掏出个鼻烟壶,道:“谙达瞧瞧……”
是个纯金镶珐琅的西洋鼻烟壶,上面是个露着胸脯子的金发碧眼的大美人。
梁九功不知道该不该接了,笑道:“九爷您就逗奴才。”
九阿哥直接塞他手中,道:“您就别客气了,这个可是专门给谙达留的。”
太监也是男人,谁还没有点儿花花肠子了?
看个西洋美人也不犯忌讳。
梁九功哭笑不得,只好道了谢。
九阿哥看了梁九功一眼,心中有个疑问,不过没有当着梁九功的面问出来。
那就是太监娶妻的问题。
按照史书记载,历朝历代太监都有娶妻的。
汉朝时有记载,唐朝则是正史中记了,“入品太监皆可以娶妻成家”。
明朝是律法禁过,可是英宗以后却也有不少太监娶亲的。
这个太监娶亲,不合阴阳之道,不是好事。
不知道大清,有没有这样的事。
真要有了,汗阿玛不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