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吧?是不是很疼?止痛药用过了,医生说不能一直用。”郭玉洁慌乱地说道。
我没有接话,也没再问那个问题。
记忆没有被篡改,但我并不确定过去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改变。我在灵魂离体的时候听到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是谁说的,我也不能确定。
就这样,大概,也可以吧……
我有些软弱地想。
大多数人都只是浑浑噩噩过一辈子,按部就班地读书、工作、成家、照顾子女、赡养老人,一辈子也就那么过去了。
我即使看到了世界的真相,无力去改变,阻止失败,那就到此为止,在这时候放弃,也不能说是错误吧。
我感到有纸巾擦过了我的眼角。
“你还好吗?”郭玉洁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依然没接话。
只觉得精气神都从身体中被掏了出去。
填充进身体的是那些惨痛的记忆。
我不断回忆起他们的死亡,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心情也越来越麻木。
“你刚才问青叶?是那个找不到人的房子?”郭玉洁试探性地问道。
我微微转动眼珠,看向了郭玉洁。
“呃,小丘说,你昏迷前也说要去找青叶,还是叶青……”郭玉洁想了想,没有纠结这个问题,疑惑地看向我,“那地方怎么了?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你知道他们的人在哪儿了?”
我心中一沉。
他们果然都不知道青叶的存在了。
青叶对他们来说只是拆迁小区中找不到人的一户奇怪房产。
过去已经彻底改变。
鬼魂的存在被世人接受,和我们息息相关、可以说是紧密相处了一年多的青叶不复存在。
这样的话,这一年多,甚至更久以前,我整个人生时间发生的事情都应该改变了。
我没有那些记忆。
我现在越发肯定另一个我的存在。
不仅是未来的“我”做了很多事情,那个“我”从过去开始就做了很多事情。
我感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乱了。
“我怎么住院了?”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和问到青叶的时候一样紧张。
“事故,算是车祸吧。连环车祸发生了大火,你都看到爆炸了,还想着去救人。你一个人能做什么呀?送死啊。”郭玉洁无奈抱怨道,“我们都不敢跟你父母讲。你妹妹给你打掩护呢。你到时候不要说漏嘴。”
我再次感到呼吸不畅,心跳都变得不对了。
“每次都是这样。虽然你有超能力,但也该有个限度吧?”郭玉洁继续抱怨,“而且每次都是单独行动,有什么事情也不跟我们说。你要当独行侠啊?拯救世界?”
我能听出来,郭玉洁对我的最大的埋怨是后者。她并不希望我当一个独行侠。
我只是判断出郭玉洁对我态度一如从前,有些困惑。
另一个我肯定图谋不轨,这一年多,甚至更久的时间里面,做了不少布置吧。
这样的话,郭玉洁这样直肠子的人,怎么会对我有这种态度?
我们两个原本在大学中并不算熟悉。我在学校里默默无名,就是普通学生。郭玉洁因为长相、身材,还有一身怪力和开朗外向的性格,倒是有些名声。
我们的交情都是工作之后,确切来说,就是拆迁办组建,被分到一起后,才开始变好的。这种变好,也顶多是变得相熟。郭玉洁外向,很自来熟,所以关系看起来密切。
有了共同的秘密,也就是那些灵异的事情之后,我们关系进一步紧密,那也只是在校友和同事情谊之上,多了一层共患难的友谊。
真要说交心,说是亲密无间,根本谈不上。
我现在无法确定,我们之间的情谊还是这样逐渐建立起来的吗?
或许这段过去也改变了。
“你怎么了啊?盯着我看什么?对了,要喝水吗?你烧伤并不严重,不过之前突然休克……”郭玉洁担忧地说道,话题从一个跳到另一个。
“青叶的人,我们一直没有查到?”我打断了郭玉洁的话,再次将话题拉到了青叶上。
我的脑海中依旧浮现出了那些让我痛苦的记忆,但我绷紧了神经,盯着郭玉洁。
我在等一个答案。
不仅是郭玉洁的答案,还有我自己记忆的答案。
“没有啊。”郭玉洁表情古怪,“你怎么了?烧到脑子了?”
“古陌、南宫耀、刘淼、吴灵,还有叶青,你都不知道吗?”我进一步问道。
“谁?那是青叶的产权人?”郭玉洁在短暂疑惑后,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你之前休克,是穿越到他们在的时期了?”
我心头一沉。
郭玉洁这样猜测,所以我的记忆没有被篡改吗?
“他们是不是变成了鬼王了?工农六村的事情,都是他们做的吧?”郭玉洁自顾自猜测了下去,“五个人。是不是五个人闹崩了,所以最后没有形成统一的规则啊?”
我沉默着。
郭玉洁这么自说自话,也逐渐感觉到不对,写满了疑问的眼睛直接看向我,“怎么了?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呃……不太好的事情吗?”
郭玉洁露出了歉意,“其实,都是过去的事情。你没阻止,就没阻止吧。他们不能影响现在就好了。”说着,她叹了口气,“你不可能救每一个人啊。”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没了青叶,我应该失去了原动力。即使拥有能力,在直面他人死亡的时候,我想要出手相助,但我绝对不会积极地做这种事情。
即使失败了,过后会自责,那种情绪只会让我变得愈发犹豫不决,而不是更加主动地去使用能力,尝试救人。
我很清楚,我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从读书到工作,都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自然,也没有取得过什么特别的成就,更没有做过伟大的事情。
我不是那样的人。
我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
如郭玉洁,看到旁人遇到危险,可能会将自身安危抛到脑后,身体快于大脑,展开行动。
我在缺乏推动力的时候,根本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郭玉洁说的不多,但我已经听出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自己。
我有些恍惚,忽的又想到了青叶四人的死亡。
我突然有一种预感。
我也会死亡。
不是以那种肉体和灵魂一起被毁灭的方式,而是以另一种方式,被抹杀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