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周童眉头一挑,对着旁边白家公子白子轩奚落道:“老愁,你老说你家妹子白莫言是胭脂猛虎,看来还压不住这并州凶虎啊…”
他二人名门世家,臭味相投,互相引为知己,说话自然也随意了许多。
白子轩眼神忧郁,叹气道:“我那妹子擅于隐忍,因祖上乃是黄泉岭叛逆那支血脉,故被族中之人所忌,偏偏又为神威大元帅霍钰所看中,因此在族中地位尴尬。”
“这次若非魏兄送了几头战兽,又有族中长老下令,根本不会出头,她精明得很,可不会轻易与王玄起冲突…”
魏子城与海州公子罗丰年相视一望,眼中闪过一丝遗憾。
他们布局岂会如此粗糙。
白莫言拦不拦得住王玄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以此为契机,拉拢神威大元帅霍钰。
王玄当然不知白家内部秘事,若与白莫言发生冲突,无论谁受伤,都是他们得利。
但这白莫言好像不上当…
周童见二人眼色,也不点破,摇头沉声道:“我这次另有要事,只是顺道而来替你们做个见证,没太多时间耽搁,走吧,咱们去会会那王玄。”
说着,冷笑道:“前段时间,宫中突然替这王玄扬名,太子也得了个识人之明的赞誉。”
“但一个无根无底之人,得了名望又如何,我等以势压人,他若不敢动手,所谓‘识人之明’便成笑谈。”
“他若敢动手,诸位便一起发动,到时别说进饕餮军,便是这条小命也保不住!”
“周兄莫急。”
魏子城微笑道:“诸位暂且别露面,由我来应付即可,莫吓跑了鱼儿。”
“哈哈哈…魏兄够毒!”
几人相视,皆哑然失笑。
王玄还未入营,便有一群人在外等候。
“见过大人!”
“见过王兄!”
虽说双方对峙,刘顺调度有方,但说到底王玄才是主心骨,回到营中,众人心中瞬间踏实了不少。
王玄笑容温和点了点头,“诸位应对不错,咱们进去再说。”
进入军帐,王玄自然坐在主位,先是对着李春娘与萧仲谋拱手道:“这次魏家越境挑衅,还要多谢二位援手。”
萧仲谋拱手回礼,并未多说。
他虽说有了投靠之意,但有些东西还未谈妥,尚且算是外人。
李春娘则笑道:“别说我与王兄的关系,他们在灵源县截人,我五仙堂若不有所反应,才会惹人笑话。”
上次魏家与司马家来并州闹事,却被陇州陈家摘了果子,而五仙堂也在陇州,双方合作紧密,与魏家本来就不对付,这次助阵自然是全力以赴。
“这人情,王某记下了。”
王玄拱了拱手,随后看向刘顺,沉声道:“如今情况如何?”
刘顺出列抱拳拱手道:“这次魏家只派了一队千人精兵,由魏子城亲自率领,我永安与灵源府军共来六千人,已掐死各个路口,暂时未发生冲突。”
说到这儿,脸色有些难看,“魏家那些人,彻夜饮酒作乐,满口污言秽语,将士们都憋了一肚子气。”
“他们是故意的。”
莫怀闲微微摇头道:“他们此举,只为针对大人,若咱们动手,后续朝中便是雷霆暴雨,本不想搭理,但他们却扣着人和货不放…”
“报!”
一名军士进入营中拱手道:“大人,凉州都尉魏子城出营,指名要与您一谈。”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王玄。
“谈?”
王玄抖了抖衣衫,“都打上门来了,还有什么可谈,张横你去应付一下,只需这样说…”
一番指点后,张横嘿嘿一笑,拱手离帐。
阵外,魏子城策马而立,悠悠望着永安大军,无聊拨弄着手指甲。
这次布局,皆因王玄名声大涨,又因饕餮军之事,必须压制太子一方势头。
地磁龙晶只是顺带,
甚至王玄也可随手除掉。
想到这儿,他一声感叹,喃喃道:“大势一起,风雨波涛,各家都在为今后百年布局,你这小小都尉也敢参与,真是不知死活…”
正说着,就见一骑从永安营中出来。
魏子城瞳孔一缩,脸色变得阴沉。
来得不是王玄!
他正准备说话,张横便豹眼环瞪,一声炸雷喝道:“呔!你等是何方妖邪,竟敢入我并州闹事,速速报上名来!”
魏子城眼中杀机一闪,“王玄过分了!莫非觉得我魏家好欺负?”
“凉州魏家府军?”
张横装傻充楞,冷哼道:“你说是就是啊,朝廷有令,府军不可擅自离境,拿调令看看,万一是妖邪冒充怎么办?”
魏子城沉默了一下,突然笑道:“好,好得很!”
说罢,冷冷看了张横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张横摸了摸头,“咦,差点忘了件事,我永安有批地磁龙晶被盗贼劫走,那东西可是危险的很,我们的人万一受伤,龙晶爆炸可就损失大了…”
魏子城猛然转身,眼神森冷,“王玄有这胆子么?”
张横憨厚一笑,“我家大人说了,死几个盗贼而已,不妨事。”
魏子城咬了咬牙,转身就走。
回到帐中,他便一掌拍碎案桌,狠声道:“这王玄竟派出个憨货,与我胡搅蛮缠!”
说罢,将事情讲述了一遍。
“调令?”
海州公子罗丰年折扇轻挥,若有所思道:“确实是疏忽,不过不妨事,凉州王爷与三皇子交好,更是魏家坐上之宾,调令要几封有几封,让人速速送来即可。”
魏子城点了点头,迅速命人用秘法传信,通知凉州。
不到三个时辰,便有一只灵鸟从天而降,抓着一个竹筒,正是凉州调令。
魏子城打开后,望着天空笑了笑,“王玄没让鹰隼拦截,实乃失误,这下看他怎么说!”
当即便兴冲冲策马离营。
出来的仍旧是张横,拿着调令左看右看,“这东西,怎么看着有点假?”
魏子城顿时上火,“瞪大你的狗眼瞧清楚了,胡说八道,本官立刻就能治你的罪!”
张横斜眼一瞥,冷笑道:“呦,这么大的威风,可惜使错了地方。”
说罢,把调令往怀里胡乱一塞,吊儿郎当说道:“等着,我去核对一番。”
张横曾在边军待过许久,混得不咋样,习性却是学的不少,三言两语就把魏子城气得够呛。
此时已近黄昏,魏子城等了半个时辰,心中怒火越来越盛。
他世家子弟,平日里或勾心斗角,或明争暗斗,皆有个回应,没见过如此赖皮手段。
当然,他站得太高,也永远不会晓得下层军士小吏,有多少种折腾人的手段。
魏子城有心离开,却又心中不甘,执念发作,想要看看王玄还有何说道。
又等了一会儿,张横才晃晃悠悠出来,将调令直接扔在地上,怒喝道:“我已向康元城核对过,王爷说他从未向外请求调令,没他批示,全都是假的!”
魏子城嘴角抽搐,“这是凉州王调令!”
张横两眼一瞪,声音更大,“这里是并州!”
魏子城终于沉默,也不废话,转身就走。
回到营帐中,他脸色阴沉道:“我怕是小瞧了王玄的胆子…”
魏子城将事情说完后,旁边周童当即眉头一皱,不耐烦道:“何须如此费事,咱们亮明身份,我不信他有胆子动手!”
此话一出,帐内顿时陷入沉默。
白家公子白子轩嗤笑道:“周兄,这里可不比神都,人家炼炁化神都弄死了不下十几个,胆子大得很,反正我是不敢赌。”
周童正要反驳,却见白子轩摸了摸鼻子,当即闭上了嘴。
他二人横行神都,无论调戏良家还是打架,都并肩子上,默契得很。
这是暗号,表明事情不对,要低调。
魏子城将二人动作看在眼里,心中一声冷笑,随后对着海州公子罗丰年沉声道:“罗公子,看来这王玄滑不溜手,不上当。”
罗丰年把玩着酒杯,若有所思道:“这次失误,乃是五仙堂横插一手,若在凉州境内,他就只能任咱们拿捏,但在并州,却失了地利与人和。”
说罢,扭头对着一名老者道:“蚩老,看来今晚要麻烦你了。”
“公子放心。”
老者恭敬拱手,脸颊处赫然有细密鱼鳞。
与此同时,永安府军大营内,张横绘声绘色描述魏子城模样,把众人逗得哈哈大笑。
李春娘捂嘴笑道:“这魏子城自毕方军元帅之职被陈家得手后,屡次与我五仙堂为难,还在两周边境设路卡收取重税,这次满肚子鬼话说不出来,估计气得够呛。”
说着,话锋一转沉声道:“不过王兄,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我找人前去说和,给个台阶让他们放人离开?”
王玄微微摇头,冷笑道:“离开,哪有那么简单,他们过来唱戏无所谓,总比躲在暗处放冷箭强。”
“但这戏要什么时候结束…就不由他们说了算!”
众人一愣,面面相觑。
在他们印象中,王玄始终隐忍低调,步步为营,为何突然转了性子?
下方萧仲谋似有所悟,微微点头道:“没错,却是个好机会…”
不等众人询问,阿福突然汪汪叫了起来,随后帐外忽然狂风大作。
王玄眉头一皱阔步而出,只见原本澄净夜空忽然阴云汇聚,星月无光。
“五雷法坛?”
张横愕然,太一教怎么会帮他们?
众人皆是面色凝重,五雷法坛一出,以他们手段根本无法抵挡。
与此同时,四周忽然升起浓雾,伸手不见五指,军士们点燃火把,也只能照亮三尺之地。
老妖黄元子这次也随军而来,本来听到五雷法坛吓得汗毛倒竖,但眼见如此场景,却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不,这不是五雷法坛,是海州妖王的呼风唤雨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