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日远,寒风萧瑟。
霏霏冷雨过后,群山黄叶飘飞,尽显秋日绚丽。。。
“驾!”
一匹匹战马奔腾纵跃,时而跃上山丘,时而踏过小溪,枯叶翻飞,阵型散而不乱,且有鹰飞犬逐,惊起满山寒霜。
莫怀闲策马左顾右盼,心中欢喜。
他爽朗笑道:“大人,若秦州那边打通商道,经由此地可省去不少时间,新城那边也能先弄些旅店客栈,今后人气定是旺得很。”
王玄微微点头,“不可大意,毕竟是荒野之地,极易滋生邪祟,今后搜山军派出小队沿途清扫,莫家也可派人探查矿脉灵穴。”
前哨军堡建立后,意味着永安西南群山向北,与坎元山脉接壤的大片区域已被府军控制。
这里虽比不上坎元山脉,但也面积广袤,大大小小地炁窍穴隐于其中,不可能只有古战场一处宝地,王玄走得匆忙,根本来不及详细探查。
“大人放心。”
莫怀闲面带笑意低声道:“神都卧虎藏龙,我族叔已重金请了一名地元门堪舆高手,隐藏再深的地势灵窍也不在话下。”
王玄眉头微皱,“地元门也擅此道?”
郭守清和他说过地元门这个法脉,最擅培育灵地,大多在工部任职,和太一教一个掌管社稷庙,一个改良土地,配合默契,也属于势力不小的法脉。
莫怀闲摇头道:“大人有所不知,说起这观山望炁的地师,各州几乎都有地方法脉,如并州便是六合阴阳门,但若论个中高手,还要属地元门,毕竟他们任职工部,有皇族高手护佑,遍览大燕奇诡之地,自然见多识广。”
“莫大人说的没错。”
憋宝人杨老头也在一旁点头道:“老夫这一脉擅取天地灵宝,观山望炁只是辅助,更无探脉之法,大人若有地元门高手相助,开荒之事如虎添翼。”
见二人这么说,王玄也颇为心动,“那人什么时候来?”
“已经到了永安。”
莫怀闲微笑道:“前些日子永安局势不稳,叔父请叔母回来坐镇,那位高手也一同随行,眼下正在莫家山城休息。”
“那就好。”
王玄面色淡然不再多问。
他对莫家上下已了如指掌,莫怀闲虽统揽大权,但真正的族长却是那位户部侍郎莫观潮。
莫观潮出身山海书院,已是炼炁化神境高手,而他那位发妻,同样是炼炁化神,且为神都锦绣阁供奉。
没错,就是给他制作军旗的锦绣阁。
所以永安府军当初才能赊账,并且知道他急用,还请了神秘高人周二苟千里送旗。
前段时间形势紧迫,莫观潮派夫人回来坐镇,估计也是怕他命丧坎元山脉,莫家彻底沦为鱼肉刀俎。
一根绳上的蚂蚱,生死之际也会各自求活,更何况关乎家族上万人命运。
当然,这种事二傻子才会点破。
想到这儿,王玄转身看向北侧。
高耸的坎元山脉已越来越远,山顶雪峰在秋日阳光下闪烁着金色光彩,绚丽神秘。
在那边,刘顺已带着近千人驻守前哨军堡。
三仙庙虽已毁灭,但却仍有谜团。
那些妖魔和血衣盗到底什么时候搭上的线,是否和那幕后黑手有关?
妖人刘相公留下的宝盒还放在行囊中,那传说中的古缭国秘藏是其随意编造的谎言,还是另有隐秘?
王玄有预感,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结束…
青砖小巷,仍有雨后积水。
几名孩童蹦蹦跳跳,互相嬉戏。
“山青青,水绿绿,永安出了个王老虎,飞鹰走犬镇妖邪,四方豪杰皆拜服…”
稚嫩童声伴着毽子飞来飞去。
院内,满脸皱纹的白发老者听到后,面色一变呵斥道:“都别唱了,小心老头揍你们屁股!”
一旁汉子正往篮筐里放瓜果水酒等物,闻言憨厚笑道:“爹,童谣而已,茶馆里都在讲王校尉斩妖除邪的段子,您气什么?”
“你个傻货懂什么?”
老者拄着拐杖冷哼道:“前些天城里还乱的很,这两日便四处传唱,定有人憋着使坏,咱永安好不容易有了好日子,可莫被外乡人给毁了。”
“这…有名气不好么?”
“出头的椽子先烂,那些老爷们可坏着哩…”
“行行,爹,咱们走吧,莫误了时辰。”
一家老小老小锁上门,端着东西便出了小巷。
街上比平日空旷许多,不少百姓都端着水酒糕点涌向城门。
城外已是人山人海,喧嚣声不断。
府军大胜得归,前些日子担惊受怕的百姓们自是欢欣鼓舞,携老扶幼,争相迎接。
人群之中,不少视线眼神复杂。
他们自然是各方探子。
并州府军开荒,王玄带领下的永安最为耀眼。
之前还心有轻视,觉得什么并州凶虎只是笑谈,一个没世家法脉支撑的人,再厉害也走不了多远。
但如今谁都知道,这头凶虎已彻底站稳脚跟。
队伍前方,赫然有三方人马。
一方是县尉李思源及手下衙役官差。
一方是莫家子弟及供奉,由一名华服美妇率领。
而最后一方,则是上百名金甲骁骑军,最前方一名黑脸汉子身着官服,气度不凡,赫然是并州录事参军李成雄。
“李大人,王校尉已经下山,快要到了。”
李思源恭敬拱手,心中忐忑。
他猜到会有人锦上添花,却没想到并州王独孤胜亲自派人前来,时间拿捏的丝毫不差。
作为官场老油条,李思源当然猜出其意,是要趁此机会将王玄放到台面,以此激励开荒。
开荒事关大燕命运,各州总揽开荒事宜的皇族也在暗中较劲,想要在这番大势中巩固自家地位。
这两日并州各地童谣传唱,茶馆吹嘘,王玄之名轰传四方。
李县令已猜到,说不定明日便有府军归来,王爷赏赐的段子传出。
但他心中却着实高兴不起来。
永安底蕴最浅,却最为耀眼,是祸非福啊…
“无妨。”
听到李县令的话,录事参军李成雄抚须哈哈一笑,“坎元山大捷,太一教宏源真人也有参与,此事甚至已传到神都,王校尉替我并州军府扬名,便是多等几日也值得。”
都传到了神都?
李思源闻言,心中更是叫苦。
这简直是把永安放在火上烤!
就在此时,天空中忽然传来嘹亮鹰啼。
众人抬头观望,只见数十只鹰隼天空盘旋,远处一条黑线,地面隆隆震颤声越来越近…
望着前方大片人群,王玄眉头微皱。
百姓迎送府军已乃是常事,但半路上已有鹰隼传信,录事参军亲自来迎,任谁都嗅到了其中意味。
随行的笆斗真人扛起一具人丹宝柩腾身而起,“王小子,老道不喜人多,先行一步,三日后再来找我…”
声音尚在,人影已消失不见。
那具人丹宝柩内陈放着七凶悲尸,道兵丹器炼制异常艰难,至今还只有雏形。
王玄也不在意,看着远处金甲骁骑军若有所思。
莫怀闲在旁沉声道:“大人放心,在下叔母已经打听过,并州王此举并无他意,军营中已备好席宴,那录事参军宴后便会离开。”
“军营中…”
王玄嘴角露出笑意,“为何不在莫家山城?”
这里面可有讲究,在军营设宴,传出信号便是以他为首,若在莫家山城,则表明府军是莫家势力。
莫怀闲苦笑道:“大人莫开玩笑,莫家原本只想偏安一隅,但如今却弄出这番声势,已经有些扛不住,还要靠大人虎威庇护。”
说着,低声道:“神都如今越发波诡云谲,我叔父已递上折子恳请外放,这时候切不可有半丝张扬。”
“哦?”
王玄当即心领神会,“先送走人再说。”
不多时,府军骑兵已来到城门口。
百姓顿时欢腾,有人奉上水酒,有人端上糕点,还有人拿着树枝沾水泼洒,意思是驱除邪气,欢迎回家。
当然,也有人头绑白巾,面容凄切。
是阵亡军士家人。
王玄也没想到现场会失控,纷纷闹闹半天。
几名掌旗亲自护送战士骨灰回家,王玄则心中一叹,来到录事参军李成雄面前,抱拳拱手道:“属下见过李参军。”
他已经打听过,府城夜战时,便是这位参军靠军令压住了太阴门,和赵都尉关系不错,也算自己人。
“王校尉无需多礼。”
李成雄爽朗一笑,“赵兄临走时还托我照拂于你,纯粹多此一举,并州凶虎之名怕是不久就会传到神都。”
说着,面色一正,挺直腰身朗声道:“坎元山大捷振奋军心,本官奉王爷之名前来犒赏三军,王爷赐下虎威仪仗一套、甘泉烈酒三百坛、绸缎五百匹、白银万两…”
这家伙声音响彻四方,周围百姓听得目瞪口呆。
王玄也没想到,赏赐会如此丰厚,那些酒水白银什么的,看似很多,但以他如今身家,心情毫无波澜。
但那虎威仪仗却不简单,乃是防护军营大帐的大型法器,而且还是成套,虽不是法脉重器,但却炼制艰难,象征军中荣耀。
说完后,李成雄微微一笑,低声道:“王校尉莫怪,王爷还托我带句话。”
“并州名将谱首席,切不可让外人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