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天上地下,长空之间尽是狂飙的气流,纵横肆虐在了这元国京城的东城门口。
狂风奔驰,一缕一缕,一圈一圈的以那悬停在半空中的双翼男子为中心,朝着四面扩散开来。
此时,但凡是站在城门楼子上的大元仪仗士兵们,还是寻常高手,尽皆衣衫猎猎,被罡风吹拂的难以睁眼,只得捂住眼睛强撑着抬头。
呜啦啦 便是三位大先天级数高手徐病树、贾生、古轩鸿,也都难掩心头震骇和颤动,望着那站在天下第七背上的年轻道人。
人群中,那此前还在埋怨的小武侯周胜己,几乎在这一幕前,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唾沫,眼中惊悸无限。
天下第七,大鹏魔王。
竟然沦为了被人踩在脚下的代步工具。
难道……
这道一宗主就是踩在腾紫京的背上,一直跨越了万里之遥,从那极远的天魔宗来到了元国京城?
即便是古轩农帝王心性深沉,此时也不免为这天下罕见的一幕所震动,下意识的站起身来:
“陈宗主大驾光临,朕早就于此和百官等候多时了。”
于古轩农开口之后。
人群之中,也响起了道一宗的四位门人的呼唤。
“师父,师父……”林青青激动的在城门楼子上叫着。
她和齐正一都激动得脸色通红。
两人第一时间并不知道陈沙脚下踩着的人的身份,直至古轩农身边的三位大先天开口,才明白了这人居然是天下第七高手。
把天下第七高手当坐骑。
这种大风流,大气魄,林青青也就只是在古代的传奇话本当中看过一些类似的人物,可那都是虚构,现在却是看到了真正如此气魄的人物。
并且还是她的师父。
在众人的呼应声中,陈沙于高空的腾紫京背上纵身而下,飘然落在了古轩农的面前。
腾紫京在陈沙落下去之后,也紧随其后,收起肋下双翼,俯冲着落了下来,稳稳的站在了陈沙的半步之后。
古轩农看着两人之间明显的主仆关系。
掩饰不住震惊:
“陈宗主好大手笔,连穷凶极恶,号称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去的大鹏魔王,都能降服,真是让朕有些瞠目结舌了。”
大鹏魔王腾紫京,飞天遁地,无所不去,这一双传奇的翅膀,比他的天下排名还要让人惊叹。
按照常理来说,便是武功比腾紫京高一两个位次的人,都不见得能够留得住他,可现在如今看腾紫京一脸仆人卖相,分明是死心塌地了一般。
这怎能不让古轩农,以及元国三位大先天心头不可思议。
陈沙道:“让元皇见笑了,腾紫京不值一提,真正让贫道动容的还是元皇你这迎接依仗,教我很是很是意外。”
他没想到元皇古轩农能够这么大张旗鼓的迎接他。
这可与赵国皇室的行事,有天上地下之别。
古轩农看着眼前这位年轻道人,虽然他是皇帝身份,可此番见了腾紫京的状态之后,心头本来就对陈沙生出的敬畏,油然更厚重一分,也不仗着皇帝身份说话带什么口气。
只与陈沙平起平坐般的语气说话:
“以陈宗主如今在天下间的身份,当然值得朕亲自出迎。”
陈沙也不废话,道:
“贫道来元国的目的,元皇应也知道,此番与佛门有关。”
古轩农接口道:“铃灵是朕的亲外甥女,佛门敢在当年对我大元公主行如此恶毒之事,这已经不仅是陈宗主的家事,也是我大元皇室的事情。”
他这一开口。
陈沙就心中琢磨出了意思,这元皇就差没说他们都是一家人了,不由淡笑道:
“元皇能够如此看重亲情,也让贫道甚是欣慰,不知元皇对于此事,有什么打算,可容贫道先听听?”
古轩农等的就是陈沙这句话,但又不能直接说让陈沙替他元国打头阵,只得半隐半露说道:
“朕清楚陈宗主嫉恶如仇的性格,何况铃灵还是宗主的亲人,因此,宗主若想去水月庵要个说法,我大元可任凭差遣,全力支持陈宗主。”
“任凭差遣……”
陈沙嘴里寻摸着这四个字,听起来重量不一般,可能够从皇帝口中说出来的话,背后哪有这么简单。
这是显然想利用自己帮他对付元国境内的佛门。
陈沙要寻难水月庵不假,可怎会愿意被人当枪使。
古轩农看陈沙神态,没有表露出什么态度,心下微动,不由开口问道:
“却不知陈宗主是个如何打算?”
陈沙望了古轩农一眼。
而后缓缓说道:
“自古以来,名不正,则言不顺,你国与国之间若要开战,讨伐谁,也需要先论个是非黑白,拿出大义来,才谓之正义王师,我既是道门首领,自然不能再像恶霸土匪一般杀上门去……
既然佛门有人对一个身怀六甲的古如素公主种下邪咒,致使公主难产身死,孩子诞生后先天不足,沦为残疾。”
“此等恶行,难道不应该先公告于天下,致各方知晓其中的内情?”
古轩农闻言,心里暗道。
看来这陈沙年纪虽小,却已然是一个合格的上位者,不光是武功修为惊世夺人,对于人心大势的利用,也是不在寻常帝王之下。
这招真是高明。
未战之前,先将佛门打入深渊,如此以来,即便天下有种种议论,对佛门有好感的百姓和武林人士,也不敢轻易声援佛门了。
毕竟,佛门一大教派在五千年之间,思想已经根植在了神州浩土一部分百姓的心头,家家户户信佛的百姓,不知凡几。
“陈宗主老成灼见。”
古轩农负手道:“就先依陈宗主之言行事,朕即刻令人将此事拟定诏书,广传天下,先定水月庵罪名……”
话说一半,看向了陈沙。
而后呢?
陈沙却不再看向他,转身开口道:“我此来元国,其实是为了救人,所以未尝不可给水月庵一个自赎机会,腾紫京……”
大鹏魔王当即拱手:“属下在。”
陈沙开口道:“在元皇昭告天下的同时,你代我去水月庵先走一趟,传一句话。”
大鹏魔王道:“主人请说。”
陈沙道:“将当年之事告知他们,说当年之事发了,让佛门自己带着罪魁元凶来见我。”
大鹏魔王木然问道:“若他们不呢?”
陈沙冷声道:“那就是给脸不要脸,自己不珍惜活命的机会,既然这清修之地都烂透了,我也不觉得他们还有存在于世的必要。”
“属下明白了!”
腾紫京拱手一礼之后,肋下生出两翅,扶摇而上,便飞向了元国境内的一个方向而去。
城墙上。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只觉得心头紧张。
这一言两句之间,便决定着佛门一大圣地的生死存亡,但所有亲眼目睹了天下第七沦为坐骑一幕的人,却在此刻丝毫不觉得这年轻道人没有这个能力。
神机王和大将军徐病树对视一眼。
两人单纯用眼神交流。
用脚底板想,佛门都不可能交出当年那人,且不说当年能为古铃灵下咒之人,至少在当年就是大先天级高手,如今十几二十年过去,这人的地位在佛门当中多么崇高。
便说,佛门对于自己的清誉一向看重。
如今王朝和陈沙把这样的一件天下最脏,罪恶无比的事情从佛门的慈悲袈裟上揭开来,让天下人看个清楚。
任是谁,都不可能站在那里让自己被狗血泼满身,必然要百般解释,否认。
毕竟,他们若真有勇气承认佛门清誉有损的话,当年也就不至于有人在暗中下此毒手了。
所以,这道佛两宗开战几乎是注定得了。
唯独还不清楚的变数,就是佛门这三十年来,不知道暗中积蓄了多么深厚的实力,是否在其中会有能与这位陈宗主一较高下的“无名神僧”呢?
这一点。
也就只有元皇古轩农知道一二。
一个斗赢了天下第四燕赤眉的“斗酒僧”,这次会为水月庵出头吗?
水月庵。
地处元国金陵,金陵在元国之中,曾是多代古都。
元国有五千年的历史,其中皇位几经迭荡,迁都之事虽不频繁,可以五千年的时间为跨度来讲,也有十数次之多了。
其中,金陵多次在历史中成为过元国的京都。
水月庵,就是这金陵城北门外十里的一座天下最大的尼姑庵。
此地,以广研天下宗教门派为己任,希望能寻出悟破虚空的大道,亦是修行佛法之地。
作为佛门两大支柱之一。
与道门几大宗派也是一样,水月庵之中所供的神灵,地位在佛门中可以之于真武、王母等神。
那就是观世音。
所谓水月,正是观世音的千相其中一相,水月观音。
供奉着水月观音的水月庵,在金陵城外,占地足有千亩,之于本地百姓而言,是天下佛门弟子最向往的佛宗圣地,之于武林人士而言,则是佛门最顶尖的两大宗派。
今日。
正是当代水月庵掌教安如月的讲经之日。
前来听讲的除了本地百姓以外,还有不少的武林人士,希望能从经法之中悟出武功秘籍,这并不是虚言,而是水月庵的《三见经》真有如此神异的效果。
所谓三见: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
水月庵讲经,只讲境界,只讲精神,虽然不讲传气导引之法,却仍旧能够让人在这掌教的声音中,看见属于自己的“自在妙相”,若能参透,诸理皆通。
“观世音,观自在,观五蕴皆空,观一切苦厄……”
“我观世音观自在,见天地时见众生,见众生时见我,见诸相非相,见如来……”
讲经的声音十分的空灵,众人看去,只见那是一位白衣带发女子,头带轻纱,便就坐在那里,却好似拥有把一切带入清净幻境的能力和气质,如真似幻,动人至极点。
而在安如月的旁边。
更是站着一位白衣绝色的女子,负剑听经,气质轻灵,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之人。
“安掌教旁边那位,就是下一任水月庵的继承人观妙善姑娘吧,真是美的不可方物……”
“住口,怎可在这佛门之地……”
却就在此时。
呜呜呜 这佛门圣地的上空中,忽然狂风大作,好似龙卷风暴来临,强大的压力迫降而下,直压迫着圣地内的树木都弯折了腰。
一众香火信徒,武林人士,百姓们,全都被风沙迷眼。
只隐隐感觉在这无尽的飓风气流中,一个轰然的身影,从高天之上俯冲而下,于大庭广众之前,出现在了水月庵掌教安如月和传人观妙善的面前。
呼呼!
即便气流强大,遮蔽人眼,台上讲经的水月掌教却是面色古井无波,只是停了讲经,缓缓看向了来人。
“原来是大鹏魔王居士降临水月庵。”
安如月缓缓启动朱唇,声音不喜不悲:“我佛门与居士素无恩怨,不知为何前来乱我佛门清净?”
大鹏魔王面无表情道:“腾紫京只是替主人传信,你水月庵当年之事发了,限佛门十日之内,带着当年为古如素下‘中阴净身神咒’的罪魁元凶,前往元京见他。”
安如月本来清净无尘的面容,在听到“事发”二字时,还有些莫名,但紧跟着就听到古如素三个字……
古如素……
她心境明显凝滞了一瞬,缓缓注视向了腾紫京:
“你主人?是什么人?”
“道一陈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