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西凉?
董卓到了那里才知道,这里没有书念,身边的小伙伴不认识字,甚至听不懂汉语,不仅无趣…而且治安混乱。
胡羌贼人时不时的常来劫掠,那里种地的女人都会随身备上一把“矛”,就插在地里,当锣声响起,那便是胡羌进犯,女人也会提起矛与羌人厮杀到一起。
西凉尚武…可见一斑。
此时…
董卓的记忆越发的清晰。
那时的他感慨连连,在颍川时,他无数次嚷嚷着不想读书,要烧了书籍,可真的丢下这些书籍时,他又是多么的不舍。
颍川的一切渐渐远离了董卓的生活,唯一残留的印记只有他的名字中那“仲颍”的字眼。
这个“颍”字,像是不断的为董卓指引着方向,他要像他的父亲一样,将来有一天,一定要再回到颍川,回到原本该属于他与弟弟生活的中原。
只是,谁能想到这西凉一待就是二十年。
想到了这里,董卓眼眸凝起,愈发的神伤了起来。
就在这时…
“踏踏”的脚步声传来。
一位头发斑白而脸色红润,容光焕发的老叟带着一个英姿挺拔的年轻公子走了进来。
却不是袁隗与袁绍还能有谁?
他们打量着董卓,而董卓也在打量着他们。
此前,董卓很意外,他在没有背景的前提下,竟有幸能被调回帝都。
但后来,他才知道,能调回中原…便是与眼前的这位老者有关。
看到董卓,袁隗做出一副激动的神情。
“你的父亲可是董君雅?你是不是在颍川出生,是不是字‘颍’,名唤‘仲颍’?”
“阁下认识家父?识得我董卓?”
董卓连忙问道。
袁隗一把抓住董卓的手,此刻,他的臂膀过了更加的颤抖了几分。
“贤侄,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乃当朝太傅袁隗,与你父亲是故交,当年你父亲便是被我看重,才被调入颍川当官,成为了士大夫中的一员,后来两次‘党锢’之祸,士大夫死了很多人,我费尽心力将父亲又调回西凉,这才保住你们家一命!”
袁隗侃侃而谈。“怎奈,你们终究没有逃过宦官的毒手,凉州三明之一的段家就是太监的人,你父亲便是被他们害死的,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董君雅的后人,终于…终于找到你了,你…你要为你爹报仇么?只有打败那些阉党和段家…你爹泉下有知,才能瞑目!”
董卓瞬间感觉,天塌了一般。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而这位老者…不,是这位当朝太傅提及的段家,那可是与皇甫家、张家并称为“凉州三明”的存在。
且凉州三明中,段家最强…
他们的族长段颎还是董卓的顶头上司。
更有甚者…
听闻董卓要入京都后,段家主动联络他,要他当段家在京城的力量!
还说明年鲜卑寇边时,举荐他董卓跟着“凉州三明”中的张焕去平叛,借此升官,飞黄腾达…
怎么…
怎么如今,段家反倒是与阉党勾结,甚至是…是害死父亲的罪魁祸首?
董卓感觉整个人都是懵的。
当然…
董卓的这副反应,袁隗一早就预料到了,他耐心的讲解。“贤侄,坐,坐…这中间有很多事儿,有很多党派间的斗争、权衡…容老夫为你慢慢道来!”
桌上空空如也。
可袁隗早就准备好了丰盛的“饕餮”,董卓的父亲董君雅,袁隗用了他十年…直到他在西凉时,依旧是死在士大夫与宦官的争斗中。
董卓,董仲颍…
他袁隗一样能用十年,二十年…乃至于更久。
这是他们袁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关键”人物!
倒是身旁的袁绍,他轻轻的叹了口气,隔着窗子举目望向湛蓝的晴空。
方才在马车里,听过叔父简单的介绍这董卓,袁绍难免提出疑问。
为何?要选他呢?
一个边陲的小吏?既非世家,又非将门,整个大汉,这类身份者多如牛毛,他又能帮到袁家什么?
在袁绍满是质疑的眼眸中。
袁隗细细的讲述出,这几年董卓在西凉做的有多么的‘卓绝’,多么的‘出类拔萃’!
董卓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骑术、弓术,还自己领悟出了骑射中的左右开弓。
当胡羌劫掠时,他靠着这门绝技屡次大破贼寇,保护了百姓。
就连羌人首领听闻也很敬重他,上门来结交他。
而他为人仗义疏财,没钱款待这些胡羌头领,就杀了自家的耕牛以此款待。
羌人首领非常感动,回去后凑了上千头牲口送给董卓,双方约定,只要董卓在,羌人就给他一分面子,不再进犯。
这事儿传扬出去,整个西凉的年轻人都奉董卓为老大。
地方官府也选拔他做官,不是因为他是董君雅的儿子,而是因为只有他负责治安,边境才能稳定。
后匈奴来犯,也是董卓带着一干西凉的小弟联合羌族,一起大破匈奴,斩首上千…
名声大噪。
而段颎将董卓收入麾下,不过是想贪墨了这份破匈奴的功劳,将他的力量渐渐的收为己用。
听闻此事的袁隗,当即决定启用“董卓”这枚棋子。
这才有了,他被调动回京城…有了这酒肆中的一面。
袁绍不由得感慨,叔父的眼不止是能看清楚对手,更能看清楚,谁还是潜在的自己人?是盟友!
袁绍再问,董卓入京都,能为袁家带来些什么?
袁隗的回答是——“边陲兵马”
这才是士大夫集团最缺乏的东西…
原本而言,边陲兵马是掌握在将门手中,而诸如段颎是宦官阉党一派,张焕、皇甫家族自成一派,士大夫手中太缺乏这样的力量了。
而这也将是袁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最大掣肘!
若然真的有一天,汝南袁氏有机会能触碰到权利的巅峰,那时候…能制衡那些不服之人的,不是袁家的名声,而是不讲武德的“边陲士兵”
这个袁绍能理解…
想到这里,袁绍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见叔父与董卓交谈甚欢,他插口道:“叔父,酒逢知己,孩儿这就去取来几坛陈年的佳酿,算是为仲颍兄接风洗尘!”
双牙紧紧的咬住,黄忠的神情格外的痛苦,他跪在一个幽暗的房间,房间上摆放着一排排灵位,上面写着他父亲的名字。
牌位前有一盏灯…
“爹,是我没做好,这么多年…都没能,没能赎出恩人之女。”
“冬”的一声,黄忠扣首,他的眼眸中擒着泪。
他提及的恩人之女自然便是温香阁中的“霍玉”姑娘…只是,就在刚刚,有襄阳的友人路过新野时告诉了黄忠那条悲怆的消息。
温香阁的霍玉姑娘,不慎落水…溺亡!
听到这个消息的黄忠,先是不敢相信,再三询问过其它友人…方才确定。
那一刻,他双目无神…宛若灵魂被抽离了一般。
他迈着绵软无力的步伐,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的回到了家中。
黄忠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只能请出了父亲的排位,就这么跪在这灵牌前几个时辰。
霍家对黄家有救恩之恩,若是没有霍家,或许…今日的黄忠已经被流放边关,已经累死在了边陲。
“咕冬”一声,黄忠一口口水咽进肚子里。
除了…对霍家的感恩外,这个他“守护”了十几年的女人,真的…真的离他而去时,究是铁骨铮铮的黄忠,此刻也不免动容。
或许…
面前父亲的灵牌,只是…只是为了遮掩他心头的那一抹‘不断涌出’的情愫。
细微的喘息声不断的在阁屋中响起,排位前的烛火也因为窗外吹来的风而摇曳不定。
就在这时…
“轰”的一声,大门敞开…骤然传入的疾风,差点就要吹灭灵牌前的烛火,黄忠下意识的护住火苗。
他以为是邓家族长派人来喊他。
当即回道…
“黄某知道今日是擂台,尔等勿扰,稍后黄某会去…”
黄忠没有转身去看,他的语气无比冷冽…
似乎,因为“霍玉”的死,他的心也彻底的凉了。
哪曾想,门前传来一道轻笑声,“呵呵,我巴不得你不去擂台呢?”
这声音,黄忠并不熟悉。
他急忙回头去看…
却见郡尉文聘就站在门口。
“你?”
黄忠自然认得文聘,同属南阳,以前自是打过交道。“你来此作甚?”
“我还真不想来。”文聘微微摇头,却在这时。
从文聘的身侧,那壁墙之外,一位一袭红装,徐徐动人的女子正款款走近。
黄忠的一双童孔骤然瞪大,他下意识的揉了下眼睛,这一刻…他…他竟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因为…因为出现在眼前的女子不正是…正是他心心念念的霍玉姑娘么?
“你…你…”
一时间,黄忠宛若哽咽住了一般,他张开嘴巴,可口中唯独只能吟出一个“你”字。
还是霍玉那轻柔细慢的声音传出。
“汉升在温香阁点了我十余年,总不会连奴家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吧?怎生口中只剩下一个‘你’呢?”
真的…活着的霍玉。
黄忠只感觉整个脑门都是“嗡嗡”的,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
黄忠还是有些语塞。
“咳咳…”
文聘轻咳一声,“这祠堂可不适合谈情说爱,我在外面等着…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可现在的擂台再不打,可就没机会打了。”
这话脱口,黄忠像是明白了什么…
他刚想发问,文聘已经转身走远了。
黄忠努力的让自己平复住心情。
他再度望向霍玉。“你…你不是说,温香阁是官窑么?是无法赎身的么?”
“所以,奴家已经不慎落水,不治而亡了呀…”霍玉“咯咯”笑出声来,“以后奴家叫什么,还得让汉升帮忙取呢!”
“倒是那柳公子好生有本事,我听文大哥讲,是他说服了荆州刺史,这才能放奴家自由…此番他要在城中与人擂台,汉升不是也要参与么?”
黄忠长长的呼出口气、
明白了,这下…他彻底明白了。
“你在这里等我,哪也不许去,我…去去就回。”黄忠双手按在霍玉的肩膀上,语气铿锵。
霍玉似乎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奴家可否先问汉升一个问题?”
“你问…”
霍玉的眼眸转向灵牌,继而又转回黄忠的面颊,“你不是一直说要赎我么?奴家就想问一句,汉升赎我只是为了报恩呢?还是真的想娶我?”
“咯噔…”
黄忠感觉心头勐地“咯噔”一下,他深吸一口气,他咬着牙。
“在回答你这问题之前,我却要先去报恩!”
言及此处,黄忠松开了霍玉,他提起了佩刀…最后不忘回看霍玉一眼。
只留下两个字——
——“等我”!
他的身影…很快的消失在了炎阳之下,这空落落的房子只剩下了霍玉一人。
“等…”
“奴家等了十几年。”
是啊…
从豆蔻…等到了“及笄”,等到了“碧玉”,等到了“桃李”,等到了“花信”。
如今的她…就要到“半老徐娘”了!
可终究…她等到了么?
黄忠与文聘还未赶到。
新野城的擂台上,第一轮打斗已经如火如荼的进行。
柳羽琢磨着“田忌赛马”,可作为云台二十八将之首的邓家族长邓某又岂会不知晓“上等马”、“中等马”、“下等马”呢?
双方都不主动先手派人。
最后,还是围观的一干氏族族长提议,抽签决定。
柳羽这边分别将“关羽”、“徐晃”、“文聘”的名字写在签子上,而邓某则将“黄忠”、“魏延”、“邓同”的名字也写出来。
柳羽与邓某互相抽对方的,抽到谁,就上谁?
公平擂台,童叟无欺。
结果,第一场…柳羽抽的是“邓同”,而邓某抽的是“关羽”…
柳羽不知道对方是否作弊。
但…这样的对局,无疑是落入了陷阱。
田忌赛马…
这第一场,便是己方的“上等马”与对方的“下等马”去比拼。
此刻的擂台之上,人影翻动,倒是打的甚是热闹。
柳羽本以为邓同…这位邓芝的父亲,武功也就是泛泛之辈,倒没曾想,他的身法诡异,剑术更是极其厉辣阴狠,锋芒所致,寒意逼人…
只可惜…他的对手是关羽。
哪怕没有青龙偃月刀,可关羽的一手佩刀也是舞的大开大合,游刃有余…
他的劲力如酷阳烈日,彷佛…将邓同的剑术尽数爆晒在了阳光之下一般,哪怕是邓同身形闪烁,几番冲杀,却也冲不出关羽佩刀的范围。
终于…
关羽出手了,佩刀一出,刚勐的力量直灌在邓同的剑上。
这才是关羽的第一刀…
关羽刀法的特点,便是他的前三刀,一刀胜过一刀!
邓同的臂力如何能顶得住呢?
“哐啷啷…”
长剑落入地面发出一声清澈的脆响,再看邓同时,他已经弃剑爆退。
虽未认输,可擂台之上兵刃掉落,已经输了九成。
“吾儿,下来吧…”
邓某显得极其澹定,他不慌不忙的招呼邓同下了擂台。
这第一场本就是做做样子。
三万万钱,输得起…
更何况,田忌赛马…对方的“上等马”被消耗,接下来…他这边的打法就灵活许多。
“南阳邓家,第一场擂台输了!”
邓某颇为豪迈的承认,大手一挥…擂台下,数不尽装满金子的箱子就被挪到了柳羽这边。
三万万钱的金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究是南阳邓家这样的豪门,也需集十一家云台将门后裔之力方能筹措出来。
关羽冷冷的望了眼邓同。
一言不发的退下了擂台,没有碰上黄忠,难免有些意兴阑珊。
“承让!”
倒是柳羽朝邓某拱手。
这时,又有下人呈送来了接下来的竹签,柳羽随便取了一签,是“黄忠”!
而邓某取出的则是徐晃。
这下…
出现了一丝变故,黄忠并没有在这擂台附近。
邓某的脸色一下子暗沉了下来。
他询问身旁的下人。
“不是派人去寻黄汉升了么?人呢?”
邓同大口的喘气,他环望周遭,哪里有黄忠的人影。
此刻的徐晃已经立于擂台之上…
见面前无人应战,一捋胡须:“人呢?一说打擂台,吓破他的熊胆了吧?啊…”
咆孝式的声音在擂台上响起。
这下…
擂台周围纷纷议论了起来。
“这黄忠是邓家老爷手下第一员虎将,怎生不来了呢?”
“会不会是…黄忠心系南阳老乡,故意缺战…要让柳郡守赢!有这个可能吧!”
“不对,黄汉升这些年唯邓家老爷之命是从,他绝不会因为百姓,就站在邓家老爷的对立面!他素来只顾自己!”
不光百姓们纷纷议论…
那些世家亦是慌了。
“什么情况?黄汉升呢?他…他不是咱们南阳最能打的么?人呢?”
“三万万钱,难不成…又要亏上三万万钱?”
“这是钱的事儿么?这是脸…咱们南阳云台将的脸已经被那柳羽踩在地上摩擦了!”
慌了…
整个周围一片恐慌!
与其他人的哗然议论截然不同,柳羽始终很澹定,很从容…
他抬起头,骄阳似火,他看着这正午骄眼下的众生百态。
就在这时…
远处一个矫健的人影踽踽而行,那影子被正午的艳阳拉的极长,铿锵的脚步…隔着老远都能够清楚的听到,他的模样显得孤独、从容、又坦荡!
黄忠来了…
他正一步步的走向擂台,陆羽的眼睛亮了…倒不是注意到了黄忠,而是距离黄忠不远处,文聘也来了。
事儿多半已经办成了!
人,多半也送到了!
那么…这擂台…
说起来…
黄忠在南阳极其有名,因为他的到来,人群默契的让开了路,而黄忠走过每个人的身边时,他的气场依旧震慑到了围观的百姓。
黄忠目光坚毅,他直上擂台…回首望向台下的邓某。
这一刻,邓某的心总算是安然坠落。
黄忠来了,这擂台就稳了…
如果这一局能胜,那接下来…
魏延对上文聘,邓某觉得胜面能在七成!
反观黄忠,他面无表情,眼眸转移到柳羽的身上。
这一刻,他的眸光直面柳羽那清澹中微带微笑的目光,不由自主的一顿,双眸回转…最后停留在了面前徐晃的身上。
“区区小儿,口气倒是不小。”
“熊胆,呵呵…黄某没有熊胆,唯有虎胆!”
说话间,黄忠已经亮出了佩刀。
徐晃的斧子则横于胸前…
大战一触即发!
(休息一天,满血复活,今晚还有!读者群会发在本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