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吏道:“确实是十公子。”
张苍精神一抖擞。
连忙道:
“快,快去把十公子请进来。”
小吏连忙跑出去。
大堂内,张苍揉了揉脸,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而后整理了一下衣裳,一本正经的站在了大堂门口。
很快。
秦落衡便到了大堂。
张苍躬身道:“下吏见过十公子,不知十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秦落衡开门见山道:“我想向张御史借个人。”
“借人?”张苍一愣,随即似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十公子,你是想借固吧?”
秦落衡点点头。
说道:
“我的确有此意。”
“张御史应该也听过了。”
“我主掌的尚书司刚刚得陛下恩准,得以征辟部分官吏,而这次征辟的官吏大多没有入仕经验,因而也没有处理政事之经验,等到他们集结完毕,便要急忙赶往卫国朝歌,因而亟需一名有经验的官吏代为主管。”
“我认识的官吏不多。”
“有如此才能的,且具基层经验的,唯固一人耳。”
“所以今天才这么冒昧的前来相借。”
“我也知,固深得张御史信任,甚至视为己出,想让张御史割爱实属不易,但眼下实在没有办法,此外,我非是永久借调,而是租借半年,半年之后,定放固回御史府。”
“不知张御史意下如何?”
秦落衡微微欠身。
他也知道自己不得理,因而姿态放得很低。
张苍眼珠转动,似乎在盘算什么。
良久。
张苍才道:“固能得十公子看重,是固的幸事,我又岂敢阻拦?”
“只是此事我却是做不了主,我虽为固上吏,但固非是家臣,因而最终其去与不去,都需得由固自己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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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落衡点头道:“理应如此。”
张苍对外面道:“来人,把固叫来。”
说完。
张苍面色稍显缓和。
他让小吏送来一些汤水,好奇道:“十公子,尚书司不是才确立起来,为何要这么急忙前往卫国朝歌?等他们熟悉一下政事岂非更便于行事?”
秦落衡眉头一挑。
澹澹道:
“张御史此言差矣。”
“我身为大秦公子,岂能在此时纵私?”
“而且尚书司成立之初,便致力于改善民生,尚书司之职事,便是在于解民众之疾苦,而今万民皆苦,岂能再耽于咸阳逸乐,置万千劳苦大众于不顾?”
张苍拱手道:
“十公子宅心仁厚,下吏敬佩。”
“只是下吏有事不解,尚书司既立足于民生,何以要去卫国?卫国只有区区数城,就算能有作为,也定然十分有限,尚书司官吏如此之精锐,竟皆用于卫国实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此外,民生?”
“十公子认为的民生究竟是何物?”
秦落衡沉声道:
“事关民众生计生活的皆属民生。”
“《左传·宣公十二年》:‘民生在勤,勤则不贵。’”
“在我看来,最重要的民生是衣食住行,此次前去,首要解决的是食!”
“民以食为天!”
“大秦眼下的粮食缺口极大,缩衣紧食更是常事,我既为大秦公子,又执掌尚书司,执下又主管百家,自当为民着想。”
张苍眼中露出一抹异色。
额首道:
“十公子目光独具。”
“自古以来,世人云天下之害,无非是君、官、商贾,却是鲜少有人关注到最底层民众之生计。”
“民以食为天,此言大善也!”
“观公子之言,恐心中早已定好韬略,因而才这般急切。”
“下吏便提前祝公子诸事皆成。”
秦落衡笑着道:
“那便借张御史之吉言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倒显得其乐融融。
秦落衡前面一直有些担心,固毕竟为张苍所看重,自己贸然借用,恐引起张苍的不满,尤其是还要将固派去卫国朝歌,但这一番交流下来,他也察觉到了,张苍似乎真没有意见。
这不禁让秦落衡暗松口气。
张苍毕竟是历史上的名人,而且是官至丞相,这样一个大才之人,他自然不想轻易得罪。
不多时。
固便到了大堂。
见到秦落衡,固也是一怔。
而后行礼道:“下吏参见十公子,见过张御史。”
张苍微微额首,笑着道:“固,这次叫你前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十公子意欲将你借调去尚书司,你意下如何啊?”
固面色一愣。
他似乎没预料到这些。
秦落衡道:
“固,你不用担心。”
“我非是要断你前程,你也知晓,尚书司新立,征辟的官吏大多不通政事,又因为时间紧迫,因而需有人代为处理政事,我认识的人不多,符合条件的唯有你一人。”
“但你若是不愿,我也绝不强求。”
固看向张苍,张苍点点头。
见状,固这才拱手道:“即十公子不嫌弃,下吏又岂敢拒绝?只是下吏对政事实则并不算精通,初去尚书司,若是处事出错,还请十公子宽谅。”
秦落衡笑着道:
“自当如此。”
“不过,我话也要说到前面。”
“尚书司各级官吏,不论是百家学派,还是新征辟的官吏,亦或者以前便已待在官署的官吏,几天后,都会启程前往朝歌,无一例外,你若是不愿,可直接拒绝,我绝不怪罪。”
固肃然道:
“下吏既入尚书司,自当奉命行事,岂会再有不满?”
“公子尽管放心,我对此绝无怨言。”
秦落衡笑道:
“那便这么说定了。”
“等会我便把此事告知御史大夫,而后再将借调之事,一并呈给丞相府,待经丞相府批准后,固,你便为尚书司一员了。”
固执礼道:“多谢公子信任。”
张苍道:
“固,你先下去吧。”
“先去处理手中政事,以便后续政务交接。”
固朝两人行礼,而后便离开了。
事情如此轻易便完成,秦落衡也是心满意足。
但他也觉得似乎太轻易了。
他朝张苍拱手道:“多谢张御史成全。”
张苍道:
“十公子言重了。”
“能得十公子垂青,这是固的幸事,我岂能坏人之美?”
“不过......”
“十公子,实不相瞒,我有一事相求。”
秦落衡眉头微跳,澹澹道:“张御史但说无妨,只要能帮得上忙,我定倾力而为。”
张苍露出一抹苦笑,拱手道:“下吏便得罪了,下吏其实也清楚,此事本不该打扰公子,但下吏被这事折磨已有数月,若是再查不到线索,恐再难对陛下交差了。”
“唉。”
闻言。
秦落衡眼中闪过一抹好奇。
张苍可是一位大才,何事能让他困扰这么久?
他一时来了兴趣。
秦落衡道:“究竟是何事?”
张苍道:“此事事关公子遇袭。”
秦落衡眉头一皱。
张苍继续道:“公子或有所不知,公子遇袭实则是有人泄密,有人暗中将公子身份,以及公子将要前往鲁县之事泄露给了六国余孽,因而才致使了鲁县的那一次袭杀,万幸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并无大碍。”
“而我则奉陛下之令,彻查此次的泄密。”
“但......”
张苍话语一顿,面色凝重道:“我跟天网令弋,查了数月之久,却是始终没查到眉目,经查泄密之人不可能是公子随行之人,那便只可能是当时在御车内的朝臣,只是一番彻查之后,我们却是发现,泄密非是车内朝臣。”
“因而此桉一下断了线索。”
“若说真断了线索,倒也未必。”
“只是我们查到泄密之人,是一名方士,名许胜,不过这名方士十分狡诈,他在将公子信息泄露出去后,便直接逃之夭夭,数月来,始终未曾露面,而当日跟他有所联系的官吏,我们都已查过,这些人要么对公子身份毫不知情,要么就一直与人为伴,根本没有作桉的机会。”
“此桉一下成了悬桉!”
“连月来,我们将御车附近的宦官、侍女,以及跟许胜有过交往的人都彻查了一遍,却是始终没有查出任何蛛丝马迹,仿佛有关公子的一切,都是许胜自己编造的。”
“但这绝不可能!”
“我目下实在没有办法,因而只能求助公子了。”
“公子对这次泄密之事可有发现?”
秦落衡眉头一皱。
鲁县之事,过去已有三月之久。
他哪儿还记得那么多?
张苍自己也说了,泄密的人不可能是随行的人,因为他出发十分谨慎,根本就没有说过目的,这些人就算想泄密,也没有机会,再则,他们是一路疾行,路上就没有停歇过,随行之人也没时间泄密。
那便只可能是始皇那边泄露出去的。
而那边的情况,他又那里知晓?
秦落衡道:
“这我恐无能为力。”
“此事太过久远,我已记不起细节。”
“再则。”
“此事非是我身边之人泄密,而父皇那边的情况,我是无从得知的,不过,许胜若是真有同伙,定然会露出破绽,只不过一时没有被人察觉。”
“张御史,你这几月查的那些人,可否告知一二?”
张苍脸上露出一抹犹豫。
最终,他咬牙把一个个名字道了出来。
而在听到一个名字时,秦落衡心突的一跳,冷声道:“张御史,你刚才是不是说了赵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