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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38章 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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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玄州府。

  一处塔林中央,孤高的楼阁矗立着,其四周隐隐响起佛音禅唱,但更为诡异的是,不祥的魔气化作一条条漆黑色的小蛇在虚空中肆意穿梭。

  此刻,阿大正静坐在顶楼,半边面容沐浴在阳光下,祥和仁慈。

  另半边面容躲在阴影中,残忍扭曲。

  但再细细看去会发现,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因浮现在其面部的金色佛光和黑色魔光的过度渲染,才造成了这剧烈冲突的假象。

  咚咚咚——!

  一层传来了敲门的声音,阿大的神念一动,大门已然打开,他知道来者是谁,因为在最近这段时间,只会有一人来主动找他。

  而等到他睁开双眼时,那位身穿月白色僧衣的少年僧人已经飘然而至,其素衣白袜,一尘不染,再仔细看他的相貌,却见其目如朗星,唇红齿白,面目皎好如少女。

  但这神情之温文,风采之潇洒,却又非世上任何女子所能比拟。

  只是其此时充满苦涩的笑容却破坏了这出尘之意。

  阿大自然注意到了对方神情与往日的不同,不客气的直言道:

  “怎么,要图穷匕见了?”

  曾经的佛子·智善,如今的魔宗宗主,微微摇头道:

  “有我在,他们还不会对你直接出手,即便是作为投名状,也不会选择你。”

  “废物!你也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我还宁愿你把我交出去!”阿大抬眸看了对方一眼,随即又紧紧闭上,就好似看到了什么污浊的东西脏了眼睛一样。

  这已经不是阿大和智善第一次发生这种激烈的言语冲突,因此即便阿大的话,说的很难听,智善苦笑一声后,却没有反驳。

  他明白对方的意思,责怪自己的魄力不足,手腕不够高明,而且为了所谓的大局,以及不该有的仁慈,只会一味的退让,以至于现在的魔宗宗主彻底成了一个摆设。

  或许只有在针对阿大的问题上,智善才敢稍稍硬气一些。

  当然其中的原因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面前的这位爷死在这里,秦凡那边绝对会不顾一切的展开报复。

  到时候,会死更多的人,甚至整个魔宗都会为之覆灭。

  “今天是你我最后一次会面。”智善深吸了口气后,沉声说道。

  “嗯?”阿大微微皱眉,“他们不可能主动放过我,所以应该是庄主派人来接我了吧?”

  “很快你就能看到了,所以趁着这个空隙,我想再问你一件事,我们金魔族的诞生,真的是一个错误吗?”智善眼含迷茫。

  之前在鬼市的时候,云鸿策知晓了天外的消息,并在最快时间分析出,那些被困在镇魔塔的魔族,是由佛门一步步引导转化为如今这种魔不魔,佛不佛的异类。

  也是因为他们处于这种夹缝中,给了佛门可以将整个极西魔域收入囊中的机会。

  而得到秦凡的同意后,阿大自然将这个真相直接告知了智善。

  同时,也让智善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走上了一条开拓者的道路,可以让人族和魔族之间打破歧视,并能借助佛法的力量来消弭魔族血脉中的暴虐因子。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么伟大的人,但在一力推行完成这项事业的最后一步时,他找到了自身的价值,并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所回报的,也会由此改变整个世界。

  结果阿大给出的猜测,却让他自己发现活的像是一个笑话。

  “错误?或许吧,你耍别人,别人也耍你,很公平不是吗?”阿大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他原本不善言辞,说话也常用腹语术来代替,但自从发现密宗即是魔宗的真相后,扎人心口的语言能力是直线上升。

  想来他自身的情况也是一个悲剧。

  曾经无意间进入禁地,才受到魔念侵蚀,禅宗要将其毙杀,密宗则是一力要保全他,为此更是不断退让,怀着对整个宗门的愧疚,阿大一直想要证明自己不会被魔念打败。

  也不会成为一个失控的怪物。

  但真相却是,他被魔念侵蚀本就是密宗高层的谋划,甚至密宗从上到下,凡是有点资质的,都已经悄悄转化成了魔族,反倒是他当时惹出的动静太大,根本瞒不过,才用这种处理方式。

  然而金魔族的诞生,又是禅宗在暗中引导密宗才顺利完成的,真就一个套一个,反正最后的小丑就剩下这些年一直心怀愧疚的阿大呗。

  所以他刚刚说的话真没有一点问题,都是被愚弄的蠢货,也没啥自豪骄傲的,赶紧毁灭就玩完了。

  “我觉得自己需要改变了。”智善认真的看向阿大说道。

  阿大睁开了双眼,眸子里满是嘲弄之色。

  “现在才想着改?你有这本事吗?一直磨磨唧唧的,直到让那七大傻给夺了权,成为一个傀儡宗主才想着求变,我告诉你,晚了,来不及了!”

  “我希望你能帮我。”智善自动屏蔽了对方的那些讥讽之言,真诚的说道。

  阿大感觉自己拳头都硬了。

  “我帮你大爷,以后老子只是无忧山庄的一个车夫,其他的事情爱咋咋地,莫惹老子!”

  “哎。”智善深叹了口气,“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领袖,因此我也不准备继续走这一条路,但我也不希望看到那些依旧活在美好幻想中的同族,最后沦落为工具或是奴隶。

  你也是金魔族的一员,且是如今少有达到天象境的强者,之前为了助你突破,我更耗费了一颗魔舍利,那以此换你一个人情,应该不过分吧。”

  阿大有些意外的看了智善一眼,对方这老好人的性子,竟然都学会挟恩图报了,这种变化实际上是让其心中下意识萌出一丝惊喜,但在想到挟恩的人是自己之后,他的脸色立马垮了下去。

  “你就针对我有本事是吧!”

  “一个人情并不过分,以你的资质本不应该这么快就突破到天象境,要知道鸠达摩有宿命身的助力,也才刚刚迈出这一步,之前他的实力可比你要高两个小境界。”

  智善神色不变,显然是要让这个人情把阿大给彻底套牢。

  阿大看着对方认真的眼神,沉默半响道:

  “我的事情不能牵连上鬼市和庄主。”

  “好。”智善长松了一口气,也随着他这个字落下,远方湛蓝的天幕突然被滚滚魔气染成一片漆黑之色。

  阿大神色凝重的看向天空,隐约间他听到了喊杀声,包括一股股刺鼻的血腥气也不断涌了过来。

  此刻他身处的塔林,是曾经密宗,如今魔宗的驻地中心,四周更是有那七魔将派遣的高手在暗中看管,只是随着前方战斗波动愈发剧烈,一道道身影已经急速飞去。

  “这就是庄主说的帮手吗.”

  阿大面色微怔,这始料未及的援手着实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外,以他那已经长时间放弃思考的大脑,实在无法理解就在这么短的时间,秦凡是怎么和赤罗魔国勾搭上的。

  不过以他的心态也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

  毕竟那是庄主。

  牛逼就完事了!

  随即他一把扯下身上的僧袍,换上了在无忧山庄穿着的短衫,然后对着智善扬了扬眉头道:

  “现在应该没人拦我了吧。”

  “没有。”智善起身走到他身旁,一起看向远方。

  两人都注意到天空之上数道虹光在不断碰撞,其中还夹杂着赤皇那嚣张的笑声。

  同时,那不断翻涌的魔气积攥的越来越多,近乎形成一片漆黑的海洋,即将把整个魔宗驻地彻底淹没。

  “至少有五万魔兵。”智善沉声道,“赤罗魔国这是把前线驻守的兵力一举都押上了,所以他是怎么做到的?”

  阿大耸了耸肩。

  他也不知道赤罗魔国怎么突然就这么听话,但还是那句话,毕竟是秦凡,那么继续牛逼就完事了。

  随即阿大拍了拍智善的肩膀道:

  “以后你自求多福吧,没人会再骂你了。”

  然后阿大毫不留恋的走出了阁楼,只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智善却跟了出来。

  另一边,魔宗与赤罗魔国的战场上。

  之前在鬼市混的各种凄惨的殁神影,正双臂抱胸,一副高手派头的站立在虚空之上。

  他并没有出手,因为只是赤皇一人就牵制住了魔宗高端战力里七魔将中的四人,剩下的三个,一个需要指挥统筹,一个要驻守在与禅宗的界线处,警惕对方的动作,一个要稳守大本营。

  所以现在殁神影只要默默看戏就好,至于魔兵的指挥自然由兵部军主全权负责。

  “真弱啊。”在见识过法相境强者,即便是究极削弱版的法相境高手的实力后,殁神影再看向那一打四的战斗,觉得也就那样。

  他此刻倒是乐得轻松,直至一道虚影突然出现在他身旁。

  “谁!”

  发现来者是夜部军主·炽阎明,也是云鸿策的铁杆支持者后,殁神影长松了口气,连忙收回下意识挥出去的一戟。

  炽阎明也是擦了下冷汗,完全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剧烈。

  “你的变化有点大。”

  殁神影挑了挑眉,斜着眼看向对方。

  “嗯?”

  “原本你是没这么一惊一乍的,况且以你的实力,即便有人能接近你,也不可能偷袭成功。”小明主打的就是一个真诚。

  “呵”殁神影冷笑一声道,“那是你的见识太少了。”

  殁神影并不想提起在鬼市被一把剑给镇趴下的经历,但他又不得不承认,在那短短十几天里,已经给其造成了很深的影响。

  随即他直接转移话题道:

  “发现阿大了吗?”

  炽阎明点了点头。

  “我已经派夜部的成员去接应对方,只要陛下继续拖住那四魔将,很快就能将这次任务顺利完成。”

  “要不要来一次超额完成?”

  “你是指趁机灭掉整个魔宗?”

  炽阎明的神情有些犹豫,此处战场论及身份地位自然是赤皇最高,但真正的总指挥却是四天王的殁神影,所以他要说硬干一场的话,像作为主战力的兵部是绝对不会反对的。

  “现如今的魔气已经笼罩了大半个魔宗的地盘,即便他们可以凭借那半桶水的佛法抵御这负面侵蚀,但只要拖延下去,其身处环境将愈发不利,所以我们是有不小的成功率,直接将这魔宗彻底铲除的。”

  殁神影认真的劝说炽阎明,他是很清楚这些狗屁金魔族对于整个魔国而言,都是极大的隐患,更是佛门可以趁势插手的第一步棋。

  在知晓了天外的情报后,其心中同样有一股紧迫感,所以如果有机会能将这步棋废掉,即便搭上这五万魔兵也是值得的。

  “你可以通知军师大人,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谁让现在这魔宗表现出来的实力这么弱,那我们完全可以搏一把。”

  “好。”炽阎明点了点头,当他拿出传音令牌的时候,却发现一道道金色的光柱从魔宗的一座座高塔塔顶释放而出,顷刻间击碎了密布的黑云,并形成无量佛光将那魔气进行强制驱散!

  同时,在那虚空之上,隐约有一道罗汉虚影正坐在由佛光凝塑的金色祥云中,随着他抬起厚重的手掌,一道道卍字印悍然轰出!

  “滚出来!”殁神影手握赤霄戟,长戟疯狂挥动形成一股赤色风暴,拦下了大部分卍字印,并顺势将那罗汉右手直接击穿!

  与此同时,一声诗号响彻四方!

  六道非缘无根由,三身报果渡贤生。一善一恶如幻月,怒相行深自在空。

  顷刻间,罗汉虚影溃散,智善脚踏漆黑墨莲,一步一步从那金色祥云中,缓缓走出。

  “这一战到此为止,你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殁神影神情凝重,他还没有开口,反倒是与赤皇缠斗的一位魔将率先叫喊道:

  “不能就这么结束!智善!快启动大阵,直接将这五万魔兵一举镇杀!”

  智善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他身后的无量佛光开始涌入其体内,随着他一步踏出,直接进入了五人的战圈,并以极快的速度拖着那个开口的魔将撤了出来。

  此刻,智善正一手抓着对方的头颅,将其整个人提在半空,而一道道由佛力凝塑的金色锁链把他捆了个严严实实,同时,那冷酷的声音再次响彻天际。

  “此战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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